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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也配承诺?
隆冬腊月，大雨倾盆。
辰王妃燕秋姝已经在棠梨院门口跪了三天了。
冰冷的冻雨打湿她全身，双膝早已痛到麻木。
可她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丫鬟惜书也跪着，她双眼红肿，却忠心地劝着燕秋姝：王妃，您身子骨弱，还是快些起来吧……
燕秋姝紧咬着下唇，摇摇头，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无。
忽然，一双绣着金丝线的锦靴出现在她眼前。
燕秋姝怔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含着期盼，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衣摆：清荣，求求你……燕家忠心护国，战场杀敌，又怎会谋反……
萧清荣微微俯身，扫视着燕秋姝苍白的脸，讥诮一笑：燕家死有余辜，求我?如此将门，怎么有你这个没骨气的女儿?
燕秋姝整个人冻在了原地，怎么也不敢信这话是从自己夫君口中说出。
忽然，侍卫上前通禀：王爷，吉时已到，该去迎接侧妃娘娘入府了。
燕秋姝浑身一震。
她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清荣，喃声问：你要娶侧妃?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
一生一世的话还言犹在耳。
不过三年竟就烟消云散!
萧清荣将衣摆扯出，冷笑一声：你也配本王的承诺?
燕秋姝跪了三天，早已支撑不住。
这一下，她狠狠摔倒在地。
冰冷的雨水无情砸在她脸上，刺骨的寒。
燕秋姝却强撑着一口气，爬着想要抓住离去的萧清荣：求求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求他帮帮燕家，还是求他不要娶侧妃。
那声音哀婉至极，萧清荣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漠然看着地上凄惨狼狈的女人，冷声道：也好，你就去给瑶瑶见礼吧。
燕秋姝定定看着他。
心里犹如针扎一样的疼。
她是他的辰王妃，他却要她给一个侧妃行礼!
萧清荣淡声开口：你去行礼，我还能去请王兄宽限几日。
燕秋姝心狠狠抽痛，像刀锋一样搅动。
半晌，她从牙齿里挤出一句：我去。
惜书跪在原地，看着自家小姐，
王府正厅。
红绸满天，张灯结彩，比娶王妃时都更隆重。
燕秋姝被惜书搀扶着站在一旁，雨水从湿透的衣服上氤出一堆水迹。
宾客纷纷投过来异样的眼神。
燕秋姝却只怔愣着看着萧清荣。
看着他牵着另一个女人，走过她面前。
听见那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她也曾和萧清荣三拜苍天，如今却要看着萧清荣娶另一个女人，行和当初一样的礼节。
礼毕，萧清荣牵着李知瑶的手，走到燕秋姝面前，嗓音清冷：你该给瑶瑶行礼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李知瑶霞帔下的眸光得意。
所有宾客面面相觑，此举于理不合，却无人多说一句。
只因萧清荣是当今圣上唯一胞弟，圣上又体弱无子，他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储君。
燕秋姝只觉众人的眼神像刺一样扎着她的背，可萧清荣冷漠的目光比词还锋利，如刀一样戳着她的心口。
她眼眶通红，艰难扶着惜书，一点点弯下腰背：参见侧妃娘娘。
司仪见此高声喝道：礼成，送入洞房!
萧清荣唇角含笑，半搂着李知瑶离去。
燕秋姝神色怔怔，满目的鲜红刺痛了她的眼。
最终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燕秋姝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爹娘不管她如何呼唤，却未曾回头。
燕秋姝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的身影渐渐远去，她伸出手去，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爹!娘!燕秋姝从噩梦中惊醒，双眸含泪。
这一刻恐惧席卷了她的心，她抓住惜书的手：我爹娘呢?!
惜书红了眼，嗓音哀戚异常：老爷和夫人……在王爷迎娶侧妃的第二日问斩了!
第二章 他骗了她
燕秋姝只觉有惊雷响在耳畔。
她一张脸木着，泪水却夺眶而出。
回过神来，燕秋姝浑身颤抖，抓着惜书的手收紧：不会的……
可惜书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燕秋姝终于明白，这都是真的。
她从床榻而下，跌撞着就朝外跑去。
到了府门，她却被带刀侍卫拦住了：王妃，王爷吩咐了，您不能出府!
燕秋姝愣愣站在府门，无法再迈出一步。
她转过头，似乎能穿过层层围墙看见那个男人。
萧清荣答应了她，会向圣上为她爹娘求情的。
——他骗了她。
燕秋姝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惜书追上来，扶住燕秋姝摇摇欲坠的身子。
天色阴沉，下起了连绵细雨。
惜书将她扶回了桃竹院。
她张罗着要给燕秋姝换衣，却被她抓住了手：去取我的体己，将我爹娘的尸体好好收殓安葬。
惜书只能红肿着眼应下。
燕秋姝见她离去，松了口气，气力都没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这次她足足昏迷了三天。
再次醒来的时候，三年前留下的火毒发作，浑身忽冷忽热，双腿寒痛刺骨。
惜书见燕秋姝醒来，嗓音都染上哭腔：王妃，你昏迷三天了。
她眼眶通红，拿出一小块布料，递给了燕秋姝：老爷和夫人我已安葬妥当，如今他们皆在佛庙，这是夫人的衣角，王妃还是做个念想……
燕秋姝紧紧抓着那带血的布料，木然神色浮现痛苦。
眼泪像大雨，簌簌滑落。
早知如今下场，她不该爱上萧清荣，更不该为了救他身中奇毒武功尽失。
最不该不听爹娘的话嫁给他!
心里的痛渗入骨髓，燕秋姝剧烈地咳嗽起来。
门外脚步声匆匆，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
燕秋姝心尖一颤。
只见萧清荣双眸含怒，走上前来。
他将燕秋姝从榻上一把拽起，嗓音透着寒意：燕秋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瑶瑶!太医说她中了药王谷奇毒牵机!
药王谷有一奇毒，名为牵机，此毒会让人痛不欲生，却求死不能。
燕秋姝喉间咳嗽被她死死压住，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昏迷三天，他没来看她一眼。
如今将将清醒，就被他怀疑害人。
燕秋姝神色凄然，呐呐开口：我这幅样子，要怎么下毒?
萧清荣越发愤怒：还不承认!侍卫已经从你的书房找出毒药。
燕秋姝看着萧清荣眼中的冷漠，知道他已经认定是她所为。
她凄然一笑，嗓音压抑：我药王谷人，只救人，不害人。中了牵机之毒，只有大恶之人。
萧清荣眼中簇动着怒火：你这毒妇!居然还敢中伤瑶瑶!
他一把扼住燕秋姝的脖颈：交出解药，不然我就让你那个叫燕子期的侄子尸骨无存!
燕秋姝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清荣竟这般无情!
她艰涩出声：我没有下毒，但我可以试试治治她。
萧清荣将她甩开，让侍卫押着她到棠梨院。
燕秋姝神色麻木，怔怔看着院中新栽的桃花枝。
她依稀想起府里下人的闲言碎语。
侧妃娘娘喜爱桃花，王爷特地为她寻来了南疆的桃树呢。
棠梨院本是王府重地，如今却为了一个侧妃改变。
燕秋姝被侍卫架着丢在了帷帐前。
她腿还未好，如今又火毒毒发，踉跄着才勉力站稳身子。
萧清荣走到帷帐后。
接着，燕秋姝听见了一道莫名熟悉的女声。
瑶瑶自知时日无多，不能常伴王爷，若我有不测，只盼着王爷能记得我。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压抑的哭声和萧清荣的柔声安抚。
瑶瑶，我好不容易寻到你，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绝不会有事!
燕秋姝心口好似被锋利的刀剑刺入，尖锐的痛袭来。
从前，她从未听过萧清荣这般温柔的语气，也从未得到他片刻的温存……
而如今，却都在她面前给了另一个女人。
萧清荣从帷帐后走出，一把拽住燕秋姝的胳膊，将她扔在了床榻前。
燕秋姝狼狈地抬起头，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
一时犹如惊雷劈下。
萧清荣的侧妃——竟是她本以为死了三年的丫鬟惜画!
第三章 毫不犹豫置她于死地
燕秋姝喃喃出声：惜画……
李知瑶眼眶泛泪，怯生生喊了一句：王妃，你叫的人是谁?
她神色惊惧不已，好似燕秋姝是什么洪水猛兽。
可燕秋姝确认，她明明就是自己的丫鬟惜画!
燕秋姝看着萧清荣，艰难问道：为什么你的侧妃是她?
萧清荣拧眉，冷笑一声：三年前，将本王从冰谷救出的，便是瑶瑶。
燕秋姝震惊不已，她指着李知瑶，下意识反驳：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李知瑶立刻受惊吓似的躲在萧清荣的身后。
萧清荣目光划过鄙夷：事到如今，你还妄想颠倒黑白，夺走瑶瑶的功劳?当初本王曾亲手给了她一块玉佩，你拿得出吗?
燕秋姝直直愣住。
三年前，她和惜画一同回了将军府，随后惜画请假回乡，接着便传来死讯。
那时她的玉佩也不见了，而她却以为只是巧合。
心里诸多情绪纠缠，酝酿成最酸苦的痛。
最终，燕秋姝看着萧清荣，喃喃的问：你只凭着一块玉，就认定了是她?
萧清荣斩钉截铁：我一眼就能认出她。
三年前，是瑶瑶救了他，背着他越过雪山沼泽，回到边塞。
所以，他此生绝不会辜负她!
这一刻，燕秋姝只觉自己可笑。
就算没有救命之恩，几年夫妻情分就什么都不算了吗?
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只一块玉就全然否定!
萧清荣沉声吩咐：开始诊脉罢。
燕秋姝强撑着身子，给李知瑶诊脉。
可她的手刚碰到李知瑶的手，李知瑶便痛呼出声。
下一刻，萧清荣一掌将燕秋姝甩开：你又做了什么?!去给我跪着!
来人，请太医!
燕秋姝跪在地上，双腿传来刺骨的痛。
留在王府的太医匆匆赶来。
他诊脉以后，眉目微凝：此毒药性很烈，微臣配了一味药，不知能否有效，只能先试药了，只是这试药之人……
太医看了看萧清荣。
萧清荣眉头紧锁，视线掠过燕秋姝，眸光泛起冷意。
他凉声道：用燕秋姝试药即可，她是药王谷出身，一身药血百毒不侵。
燕秋姝愣愣看着他，难以置信。
药王谷传人出谷便要隐藏身份，此等秘密她只告诉了萧清荣。
她对他的全心全意，此刻都变成刺，刺得她鲜血淋漓。
至于百毒不侵……
当初她救下萧清荣之时，他身中剧毒，燕秋姝只好将自己的血尽数换给了他。
所以，如今的她不过是个武功尽废，一身火毒的废人罢了!
燕秋姝心头冰凉，一字一句道：若我不肯呢?
萧清荣冷冷看着她：若要燕子期活命，你不肯也得肯。
燕秋姝攥紧了手，笑声凄凉：好，辰王殿下果然够狠!
太医又道：试药必须要先让王妃中那牵机之毒。
当夜，燕秋姝目光深深的看着那碗黑沉沉的毒液。
把它喝了。
萧清荣端起玉碗凑到燕秋姝的唇边。
燕秋姝看着萧清荣毫无动容的眉眼，神色凄然。
她知道一旦试药，火毒和牵机混合，自己必死无疑。
而现在，她最爱的男人正亲手喂她喝下毒液，毫不犹豫置她于死地。
燕秋姝轻启唇瓣，苦涩的毒液滑入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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