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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谢清涯和陆芷汐都沉默不已。
成亲这三年，他们分榻而眠，从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
谢母看着两人，语气微微激动：“我天天去庙里求菩萨，祈盼能早日抱孙子，你们竟这般糊弄我这老婆子。”
说完，她松开了陆芷汐的手，一脸失望地抬步离开。
屋子里，只剩谢清涯和陆芷汐两人，静到压抑。
“故意让母亲看到，是我小瞧你的手段了。”谢清涯薄凉的嗓音带着几分寒意。
陆芷汐有些拘措：“我没有。”
谢清涯从榻上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映出一片阴影。
“你别忘了，成亲那日我说过的话，一言九鼎。”
说完，他转身从屏风后离开。
陆芷汐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的苦涩一点点涌了上来。
他说过的话，她怎敢忘？
成亲那日，喜烛摇曳，她满心满眼盼着心仪多年的郎君掀起她的红盖头，看到她眼底的深情。
可这个男人连喜房都未曾踏足，站在门外冷漠地说出了此生最诛她心的一句话——
“你我殊途，此姻作罢，往后你随意，我不碰你分毫。”
收敛心思，陆芷汐落寞转身回了谢府。
一夜未眠。
翌日，陆芷汐早早起床继续刺绣。
昨日自己指尖上的血珠渗进布帛，她只能用暗红色的绣线调整了牡丹花的花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六扇门的捕快江知诩前来拜访，说想找您叙旧。”小枝的声音响起。
陆芷汐怔住，她来见自己作甚？
侧厅。
江知诩负手站立，那仅用一根红绸带绑住的乌黑青丝，衬得她英姿飒爽。
见到陆芷汐前来，她笑得幽深。
两人客气寒暄一阵后，江知诩突然感叹：“当年在慈幼局，你处处都比我讨张嬷嬷喜欢，如今我还孑然一身，你却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看来你的命，始终要比我好。”
陆芷汐听出了江知诩话中的惆怅，想起现如今自己在谢府的现状，心底五味具杂。
她正要说话，却听得江知诩又开了口。
“清涯昨日是为我受伤，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芷汐呼吸一滞，绞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人没事就好。”她哑声道。
江知诩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继而道：“我与他志同道合，办案配合默契，日后你若听到闲言碎语，也请不要介意。”
陆芷汐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不傻，听得出来江知诩字里行间的挑衅。
点到为止，张弛有度，让她挑不出刺。
若不点头说好，反倒成了她不明事理。
“好。”她平静道。
江知诩挑了挑眉，陆芷汐的反应似乎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该和清涯办案去了，有机会再见。”说完，她不失礼节的行礼离开。
陆芷汐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锦绣苑。
看着琳琅满目的绣布，她却没了半点心思。
入夜。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杂夹着雷鸣声。
陆芷汐拢紧了衣袍，依旧觉得手脚冰寒。
她正要命小枝去寻个暖炉来，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谢清涯走了进来，带着一身酒味。
“你饮酒了？”陆芷汐愣住。
她顾不得天寒地冷，连忙将灌风的门关紧，再搀扶着谢清涯躺在榻上。
看着他湿漉的发丝，陆芷汐拿干毛巾细细帮他擦拭。
“知诩，别闹。”谢清涯拂开她的手。
一瞬，窗外电闪雷鸣。
男人的话好似窗外这雷鸣声，重重撞击着陆芷汐的心扉。
第三章 自请下堂
她松了毛巾，直直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谢清涯，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妻子陆芷汐，不是江知诩。”
窗外划过一道刺目闪电，接踵而来的是响彻天际的雷声。
谢清涯睁开眼眸，原本带着醉意的狭长双眸清明了几分。
“谢某与你，毫无瓜葛。”
说完，他起了身，步态虚沉地离开锦绣苑。
轰隆，闪电再次划过，照亮了陆芷汐苍白的脸。
她看着漆黑的雨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啃咬她的心。
片刻，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陆芷汐怔了怔，以为是谢清涯去而复返。
她怀揣着一丝彷徨抬头，却看到进来的人是谢母。
“母亲。”
陆芷汐起身行礼。
谢母扫了一眼清冷的锦绣苑，淡淡看向她。
“方才涯儿来了，你没能留住他。”
陆芷汐低下头：“……是。”
空气骤然变得压抑，缄默得只有雨水滂沱声。
“伴君如伴虎，锦衣卫这条路，涯儿走得步步惊心，开枝散叶，对谢家而言迫在眉睫。”
良久，谢清涯母亲眸底闪过一抹复杂，嗓音沙哑了几分。
“谢府家规，男丁终生一妻不纳妾，你既得不到涯儿的欢心，就主动让位，自请下堂吧。”
……
辗转一夜，陆芷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到天明的。
谢母最后说过的话，在她耳畔回旋了整宿。
自己该如何抉择，毫无头绪。
陆芷汐决定出府走走，说不定能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悟到答案。
雨后的晋州，天空澄澈无云。
但她的心底，却依旧乌云密布。
“快看，贤妃娘娘在寻二十年前丢失的小公主……”
一旁的人群朝告示墙走去，议论纷纷。
陆芷汐听到贤妃的名字，也跟了过去。
告示墙上，果真贴着皇榜。
贤妃诞辰之际，想寻找曾在颠沛时期丢失的小公主，认领物件是一枚鸾鸟玉佩。
陆芷汐看着告示上画着的玉佩图案，眼底闪过震惊之色。
这个鸾鸟玉佩和自己丢失的那个，怎如此相似？
当年陆芷汐在慈幼局时，身上挂着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玉佩，但在离开时不慎丢失。
张嬷嬷说她当初在河边捡到自己时，玉佩便放在襁褓中。
难道……
陆芷汐不敢多想，连忙顺着告示上的地址匆匆去寻了官差大人。
一开始官差大人见她举止得体，生辰和丢失小公主相差没几天，还认真问询了几句。
但听闻她玉佩丢失，便直接失了耐心。
“去去去，本官今日遇到你这样的不下十个了，冒领当朝公主身份，其罪当诛九族！”
陆芷汐大惊，正惶恐之际，身穿飞鱼服的谢清涯和一众锦衣卫走了进来。
“李大人可是要连谢某一并诛之？”
官差大人见状，顿时明了陆芷汐的身份，连连弯腰鞠躬拱手求饶。
“是下官眼拙，未能认出指挥使夫人……”
谢清涯未再多言，拉着陆芷汐一同离开。
马车上，谢清涯绷着脸，没有看她一眼。
“抱歉，给你惹麻烦了。”陆芷汐搓着手，小声道。
谢清涯擦拭着绣春刀，未有言语。
直到回了谢府门外，他才沉声道：“日后少出门，我不会每次都在。”
陆芷汐心头闷了一下，默默看着他离开。
想起谢母说过的话，她心中的惆怅如潮水般袭来。
接连三日，陆芷汐都没有出锦绣苑。
只是那鸾鸟玉佩一事，始终都卡在她心底。
世上相似之物不计其数，会不会是自己刚好有一块相似的玉佩而已？
她正想的出神，门外蓦地传来小枝的声音。
“夫人！”小枝气喘吁吁的身影奔了进来，“街上传来消息，公主找到了！”
陆芷汐心一紧：“是谁？”
小枝顿了顿，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皇榜上写着，公主是江知诩。”
第四章 日后莫再提
闻言，陆芷汐惊愕不已。
陈年旧事刹那间重回大脑——
陆芷汐想起了自己在离开慈幼局的前夕，和江知诩在后山促膝长谈一番，回来便发现原本挂在身上的玉佩不见了踪迹。
她曾问过江知诩，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玉佩，江知诩摇头说未曾，她便没放在心上。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枝。”陆芷汐唤来了婢女，“差人去拱卫司找大人，要他今日早些回。”
小枝领命，匆匆离开。
入夜，锦绣苑。
谢清涯办完公务回来，见到的便是陆芷汐失魂落魄地坐在凉亭中的样子。
他蹙起了眉：“找我何事？”
陆芷汐看着他，神情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江知诩的事，你听说了吗？”
谢清涯眸光幽深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嗯。”
陆芷汐心中一紧，有些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玉佩是我当年在慈幼局丢失的，我才是贤妃娘娘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谢清涯便打断了她：“这种胡话，我不想再听到。”
陆芷汐怔怔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泛红。
“你明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的亲生父母又身在何方……”
虽有幸成为县令陆恒的养女，比寻常孤儿多享受一份荣华和安稳，还能嫁得谢清涯这般的好郎君。
可她的心，始终是漂泊的。
谢清涯敛了神色，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此事已成定局，日后莫再提。”
说完，他便走出凉亭，只留背影。
陆芷汐喉头一阵哽咽，无助感如寒风般袭来，将她缓缓吞噬……
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了整宿，陆芷汐倚坐在窗前，彻夜无眠。
翌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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