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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容珊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一刹，她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戳入心口，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小姐，珍重。” 她好像听见了叶蝶清脆的声音，这一声后便再无声息。 几个小厮将叶蝶放下来，谁知刚抬起来，叶容珊就疯了似的冲上来抢走叶蝶。 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将叶蝶紧紧抱在怀里。 “小蝶醒醒，我们还要回家呢……” 叶容珊用脸颊贴着叶蝶冰冷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暖她已经僵冷的身躯。 可早已无济于事。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吊死了？” “嘘，昨儿个我看她跟掌事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躲在角落哭了大半天……” 听着旁人不住窃窃私语，叶容珊如被雷击般。 掌事……司徒寒！？ 忽然，不知谁叫了声“王爷来了”，众人立刻惶惶跪下。 叶容珊抬眼，看着司徒寒。 昏暗天光下，他嘴角的笑看起来好似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叶容珊眼里染着血红，嘶声发问：“是你吗？” 司徒寒怔住。 叶容珊抬起染血般的双眸：“是你让人告诉小蝶我要留在琼花楼的事吗？” 司徒寒眉目紧拧，瞥了眼不敢言语的掌事。 而他的迟疑如滚水灌入叶容珊的心，痛的她全身发颤：“我已经对你言听计从，可你为什么连小蝶都不放过？！” 看着叶容珊满是泪的眼中再也没了曾经的爱意，只剩下恨意和哀痛，司徒寒的心忽然空了一块。 他握了握拳，冷声道：“不过一个奴才，死了便死了，给你重新派个丫鬟便是。” “我谁也不要！” 她只要她的小蝶！要那个和她相依为命，如同亲人的小蝶！ 叶容珊从没这么恨司徒寒：“你既杀了她，为何不干脆也杀了我？” “够了！”司徒寒倏然冷喝一声，“来人，把那奴才扔去乱葬岗。” 话落，几个小厮上前，就要从叶容珊怀中扯出叶蝶尸身。 “不！不要！” 叶容珊死死抱住叶蝶，不肯放手。 但终敌不过小厮们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叶蝶抬走。8 “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 下一瞬，视线便被一抹欣长身影挡住。 司徒寒眉目如冰：“带叶小姐回房梳妆，别让李大人久等。” 短短一句，似是抽空了叶容珊三魂七魄。 她不再挣扎，如提线木偶般被拖进房。 司徒寒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却难看到极点。 房内，梳妆镜前。 丫鬟正帮叶容珊上妆，忽然间，一滴血落在胭脂盒内。 她抬起头，见一行血泪顺着叶容珊麻木的脸上划落。 丫鬟不敢多言，只能用粉盖住泪痕。 天已大亮，妆容精致的叶容珊被丫鬟带下楼。 一顶红花轿停在门口。 叶容珊看着站在轿旁的司徒寒，沉默不语。 擦肩过时，她缓缓开口：“司徒寒，十六年前遇见你，是我的劫。”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司徒寒顿了顿，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么看着叶容珊上了轿。 风雪中，轿子往李府而去。 司徒寒攥紧手，试图压下胸口莫名的抽痛。 轿内，叶容珊嘴角鲜血涌出，染红了雪白衣襟。 距她服下掺毒的梨膏糖，大约快到十二个时辰了吧。 叶容珊掀起轿帘，看着茫茫大雪，天地间一片苍凉。 人间二十二载，半生心酸与身不由己，所有情爱都不过大梦一场。 不过还好，很快，她便能和家人团聚。 小蝶，黄泉路上，你走慢点，姐姐很快就来陪你……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万物掩盖。 …… 琼花楼。 司徒寒一杯杯喝着酒。 他不是好酒之人，可眼下只有酒能压下他烦乱的心。 这时，门被敲响。 给叶容珊梳妆的丫鬟进来，将一枚玉佩递上：“王爷，叶小姐说等她走后，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司徒寒抬眼望去，眸光一震。 这玉佩怎么会在叶容珊那里？他明明在十六年前送给了苏曦月！ 当年，他母妃失宠，他也被锁紧冷宫。 若不是曦月隔着宫门给他送的吃食，他早就饿死在冷宫，哪来今日的司徒寒。 这玉佩是他母妃的遗物，是九岁的他最珍贵的东西…… 恍然间，叶容珊那句“十六年前遇见你，是我的劫”在司徒寒耳畔再次回响。 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勒紧了他的心脏。 “来人！” 司徒寒倏然起身：“去把叶容珊带回来！” 话音刚落，掌事急匆匆跑进来：“王爷，叶小姐逃跑了！” 闻言，司徒寒脸色大变：“马上派人去找！” 说着，他大步跨了出去，心头的疑虑和不安也被愤怒掩盖。 然侍卫搜遍了整个长安城，都不见叶容珊。 司徒寒面色铁青。 叶家已无人，她能去哪儿？ 忽然，他想起叶家的祖坟！ 司徒寒抛下侍卫，立即翻身上马，朝城外驰骋而去。 赶到叶家祖坟，司徒寒一眼望去却只有被雪覆盖的黑色石碑，不见叶容珊人影。 忽然，几声猫叫让司徒寒心头一震。 他循声望去，在距叶家祖坟几丈处，一只眼熟的白猫正用爪子扒着一个隆起的雪堆。 浓烈的不安袭上司徒寒的心。 他冲上前，魔怔般徒手去拨雪堆。 白色的雪下，竟是红雪。 司徒寒瞬觉喉咙被死死扼住，他下意识抚开红雪。 在小白凄厉的猫叫声中，叶容珊青白的脸赫然出现在司徒寒眼底。 第10章 几乎是瞬间，山洪倾倒般慌乱席卷司徒寒全身，一寸寸啃噬着他的力气。 伴着猫的哀嚎，他用力扒开叶容珊身上厚厚的雪，脱下披风将她裹住抱起。 寒风中，马蹄踏着雪朝长安城飞驰。 “驾——！” 司徒寒怀抱着叶容珊，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紧张和慌乱。 他不敢细看怀中人，甚至不敢去想她是不是已经没了呼吸，仿佛只要一看一想，她就再也回不来一般。 再想起两个时辰前叶容珊上轿前的那些话，司徒寒咬牙收紧双臂。 什么互不相欠，不可能！ 摄政王府。 随着司徒寒抱着叶容珊回府，丫鬟小厮们一下忙了起来。 司徒寒将叶容珊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褥。 丫鬟们端来火盆和热水，一步一行皆比以往更加谨慎ᴶˢᴳ。 司徒寒从丫鬟手中夺过帕子，一点点拭去叶容珊脸上干涸的血。 他沉声唤了几声“叶容珊”，然叶容珊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脸没有半分生气。 司徒寒心头一颤，捏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强压着情绪。 没一会儿，太医匆匆赶来。4 搭脉时，见太医面色难看地摇着头，司徒寒狭眸微眯：“救不了？” 极具威胁的语气吓得老太医面色一白，连忙跪地：“回王爷，这位姑娘此前服食过断肠草，加之寒气入体，恐难救回，但请王爷宽心，下官必拼尽毕生所学，保住姑娘性命。” 因着这番话，司徒寒整个人都怔住了。 断肠草？ 那不是掺在梨膏糖里的毒药吗？ 他看向叶容珊，黑眸间翻涌起怀疑和一丝从未过的妒恨。 她是不愿伤害司徒持，还是宁死也要和自己互不相欠？亦或是两者都有？ 当夜，王府烛火长燃。 司徒寒将药一勺勺喂进叶容珊嘴里，却又被吐了一半出来。 忽然间，叶容珊苍白的唇颤了颤，一声的“冷”如刚出生的小猫般微弱。 司徒寒眉目一拧，立即放下药，脱下外衣后躺到床上，将瑟瑟发抖的人拥入怀内。 不知为何，他觉得叶容珊瘦了好多。 本就纤瘦的身躯脆弱的如瓷器，轻轻一碰似乎都会出现裂缝。 “好冷……” 叶容珊无意识地呢喃着，仿佛梦中都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司徒寒冷凝的眉眼和软几分，脸颊贴着叶容珊的黑发，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连几日，司徒寒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着，见叶容珊的脸有了些血色才松口气。 冬雾朦胧，屋内炭火正旺。 床上的叶容珊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久久才清晰。 窗幔上的流苏慢慢晃动，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在她口鼻中四散。 她强撑着坐起身，只觉浑身发软，连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叶容珊环顾着陌生且华贵的房间，微红的双眼满是疑惑。 她还活着吗？ 她记得自己趁轿夫休息时逃了，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去叶家祖墓前磕头谢罪，可最后倒在了半路…… 叶容珊揉着昏沉的头，缓了好半天才艰难下床，踉跄着走向门口拉开房门。 下一瞬，便被外头贴着囍字的红灯笼和红绸刺痛了眼。 门口的丫鬟见她醒了，惊讶后不免叹了口气：“姑娘，你可算醒了。” 叶容珊哑声问：“这是哪儿？” 丫鬟回道：“摄政王府啊。” 闻言，叶容珊呼吸一滞，视线不由再次落在那片喜色中：“那这些是……” 丫鬟笑了笑：“今天王爷要和左相千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