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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宫里万重门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妙岚小说_(红墙宫里万重门)

分类: 散文  时间: 2023-03-10 20:14:05  作者: 十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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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结拜需有酒。 但孔夫子这偏殿显然没有酒。 闻照道:「这不太好吧?」 萧绎默默举手道:「在冷宫偏殿,陛下背着人有个私藏的小酒窖,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萧绎属于表面上逆来顺受,实际上也是闷声作大死那一挂的。 当然我和闻照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他为何对冷宫那么了解,他那样的身世,童年成长环境可想而知。 于是由萧绎引路,我们成功在巡夜的侍卫眼皮子底下偷渡到寿安殿,也就是冷宫。 果然那里有个酒窖。 我们仨蹲在酒香四溢的一排排酒坛中互相开始紧张。 闻照忐忑:「真的要喝吗?偷窃万万不可,而且我家里人不让喝酒,我还是个孩子。」 萧绎不免踌躇,「我也没喝过。」 我本来没紧张,生生被他俩带动紧张了,虽然我在这个时代也没喝过酒,但我料想自己酒量应该差不到哪去。 为了调节气氛我抢先拍开了个酒坛子,仰头豪爽喝了一口,哇塞,好酒。 我强行塞给他们两个巴掌大的一小坛,「是个爷们就别磨叽,来都来了,喝口酒死不了人的。」 他俩犹豫着对视一眼,拍开了酒坛。 少年人就是这样,不管事情好坏,只要有人带头,哪怕前面是个坑,他们也能跳下去。 喝到后来我已经记不清我们仨喝了多少酒了,连结拜都忘了。 起先不过是就酒扯闲篇儿,不知怎么就开始比惨。 首先是闻照,他说他一天天的压力太大了,闻家长子长孙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小又是神童,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盼着。 他退步一点都不行,不待人说,他自己先慌了,觉得愧对父母祖父,是故他不得不时时刻刻逼着自己进步。 实惨,值得浮一大白。 我跟闻照碰了个坛,扭头对萧绎,「该你了。」 萧绎阴郁看我一眼,「我的惨还用说吗?」 「……」忒惨,我朝他举起酒坛。 然后轮到我了。 要怪就怪这天的酒后劲太大,委实上头,让我把心里那点憋了十几年的秘密都说了,我骂了我爹,骂了公主和苏芷韵,骂了这个吃人的时代。 我说电视剧和小说都是骗人的,别人穿越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开挂,不要说是上帝给开了金手指,个别过分的甚至自己做了上帝。 宅斗治白莲,宫斗当皇后,动辄就是斗诗三百艳惊四座,开嗓就是中国好声音的水平,跳个舞就是惊鸿一顾,从此得了一众大佬的青睐,看一大帮美男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怎么轮到我就是武功全废诗词不会,说好的最强大脑呢,上天让我穿越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为何我就只记得个「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 我一个哆哆嗦嗦点灯熬油经历过高考摧残勉强才考了个三本的人,到这还得重新开始识字,不然我就是个文盲,连小黄书都看不懂,看不懂小黄书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不走这斗那斗的路,我想做点生意行不行,未尝不能做个富婆,但我他妈的还是魂穿,起初跟个普通婴孩没什么两样,直到四五岁上才慢慢想起来自己的来历。 那时我爹还活着,我赶紧跟他说了我发家致富的计划,他看着不及他膝盖高的我,让我洗洗睡吧。 我爹不信我娘总得信吧,我娘也不信,我娘说:「你这孩子即便缺了父爱你还有娘不是,没必要说胡话引起大人注意刷存在感。」 我:「……」 碍于没有启动资金和我还是个孩子没人敢信我,我的发家致富计划一直搁置到现在没有实行,一代全国女首富就这么被埋没了。 我越说越来气,指着萧绎闻照,「你们说,我惨不惨!」 他俩懵懂看着我,懵懂附和点头。 我一兴奋,决定跟他们展开讲讲我的创业宏图,万一他们有兴趣入股呢?那我的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吐沫横飞说了半天,他俩眼神越来越迷茫,突然拼命朝我挤眼睛。 我预感不对,回头,见酒窖门口逆光站了个人,是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 「谁呀你,不知道这是陛下酒窖不能随便偷着进?举报你昂。」我刚吼完,就听身后萧绎和闻照跪了下去。 一个道:「父皇。」 一个道:「陛下。」 我:「……」 那人走近,我才得以看清他的面容,长相姣好目光犀利,不怒自威。 我腿一软也跪了,当机立断仰头四十五度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单纯可爱,讨好笑道:「陛下,臣女给您背个诗啊?」 9 氛围凝重到了极点。 酒窖之内就一桌一椅,武帝坐着,我们仨一字排好垂头站着,大气不敢出。 武帝龙目一一看过桌上空酒坛,开了口,「酒量不错,谁喝得最多?」 我讪讪举手。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苏芷蓉,朕听说过你。」 我心道要完,指定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那老娘们能有什么好话,要不就是长公主。 我正想继续卖乖,武帝话锋一转,指着其中一个空酒坛,「这也是你喝的?」 我点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别的也就算了,这坛是番邦进贡的赤流霞,统共只剩了一坛,朕藏了三年没舍得喝,让你一回就给干完了。」 他道:「这酒市值三百金,你赔。」 我:「……」 我:「……」 我:「……」 我:「仅仅是赔三百金?」 他道:「要不四百金?」 「不是陛下,你不应该让人把我拖出去砍了吗?」 此话一出,气氛又开始诡异,萧绎闻照见鬼了一样看着我。 武帝:「你说得有理,要不还是把你拖出去砍了吧。」 我见他神情冷肃不像是说笑,当即慌了,「不要啊陛下,臣女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是想要赔钱,四百金就四百金,但我当下没钱,能不能先欠着?」 武帝哈哈笑了出来,拍了拍我脑袋,「行了,带着这两个小傻子滚吧,今日朕没见过你们,明白?」 「明白,」我痛快一拉萧绎闻照,「今日我们也没见过陛下。」 走到门口时,武帝忽然道:「萧绎。」 我们仨不由都止步,萧绎道:「父皇。」 「戒急用忍,再让朕听见先生说你一句不好,朕可要罚这个小姑娘了。」 我马上把尾巴又夹了起来,特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有连坐同桌的。 萧绎侧眸看了看我,重重道:「是,儿臣记下了。」 走出门口一刹那,我鬼使神差回头偷望了一眼武帝,见他独自坐在那里,对着一坛新酒发呆,神情落寞。 我陡然觉得他可怜。 我想起了我娘,那个夜晚她也是等所有人都睡着以后跑到廊下偷偷喝酒,做了一小会儿的自己。 天下至尊富有四海,原来也有那许多的身不由己,和排遣不了的哀愁吗? 出来以后我对萧绎道:「其实你爹这人挺好的,想不到他是这样的皇帝。」 「我不知道,」萧绎道,「我一年只见他四五次,在节下家宴上,远远行个礼算是见过,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叹气。 我是个孤儿,萧绎有爹等于没有,三人中属闻照幸福一些,我勾肩搭背他,「以后就全指望你了,方才在酒窖里你也听到了,我被陛下讹了四百金,你什么时候先把欠我的钱还了?」 闻照道好说,「不如我把陛下的钱也替你还了。」 我离他远了点,「不要,四百金这么大一笔巨款,我只能对你以身相许了,要不我肯定还不上。」 闻照一双眸子在宫灯照映下熠熠生辉,玩笑的成分居多,「要不你就以身相许?」 我也笑,「成,等我回去算算彩礼。」 闻照:「你可真是个财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俩兀自笑闹,没留心萧绎的脸色何时冷了下来,他道:「我先回去了。」 走得头也不回。 闻照有些无措,「他是怎么了?」 我望着萧绎的背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明白。 10 因为白日我在学宫的事,我那所谓公主嫡母勒令我次日不用去上学了,殿前罚跪反省一日。 早上,苏芷韵众星捧月走到我面前,得意看了我一眼,道:「该。」 「让你撺掇闻哥哥跟着你胡闹,这下遭报应了吧?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闻哥哥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他也是你配去攀附的?」 她段位太低,我不想跟她说话。 她默认我不说话是怕了她,愈发飘了,「今日花朝节,只上半日课,下午我要和闻哥哥去踏青赏花,可惜了,姐姐不能去。」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春天了啊。 苏芷韵走后我一阵恍惚。 不甘心总是有的,自从来了这里,我一味被命运推着走,自己做不了半分主,上天给了我再世为人的机会,又安排我做了废柴。 我鄙视上天。 在这种悲愤中我迎来了我的十八岁生日,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这一年,学堂中好多弱冠及笄的少爷小姐结业走了,迎来一批年纪更小的。 按说我也到了结业的年纪,但苏芷韵没有,照她的话讲,不把我放在视野范围内看着,我就把她的闻哥哥勾走了,所以不准我先她结业。 我表面应声心里讥笑,你闻哥哥还用我勾吗?他自己都记不清偷拉着我喝了多少回酒了。 谁能想到京都风云人物闻照闻大公子背地里是个嗜酒的酒鬼,且越来越能喝,现在我和萧绎两个人加起来都干不过他一个。 开学以后我和萧绎仍是同桌,自从去年被武帝敲打了一回,他觉是不敢睡了,但不妨碍他散漫,上着上着课,他就靠到了我身上拿我当了靠枕,无比地自然。 我正写着字,不防被他一撞,笔尖在纸上拖出长长一条墨迹,这张字自是不能要了。 「萧绎,」我偷瞄一眼前头背手踱步的先生,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死?」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们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没人的时候啥话都敢往外说,他在我和闻照的影响下性格开朗许多,再加上先前那批人被我恐吓过,再没人敢找他麻烦。 而新来的这批小崽子,个个对他崇拜得紧,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这也是因为我,利用舆论造势,连夜写了一篇「某天神下凡托生成皇子,拯救苍生」的匿名小说,让闻照偷摸去樊楼那等繁华场所,花钱买通了好几个说书先生,连番解说。 书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颠倒众生的天神正是生有一双琥珀色异瞳。 此书在民间广泛传播,萧绎在百姓中的形象迅速扭转,这帮小崽子少不得也听说了,而且少年人本来就爱幻想,所以见了萧绎,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来看待。 尤其前天,我刚到学堂坐定,就见礼部尚书家的小姑娘捧着个精致点心盒,红着脸来到萧绎面前,盈盈行了个礼,「九殿下,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请您尝尝。」 未等萧绎拒绝,她已经提着裙摆疾步走了。 萧绎:「……」 他蹙眉拎起点心盒就要往窗外扔,连忙被我抢了过来,「好歹是人家姑娘一片心意,浪费可耻,你不吃我吃。」 他道:「你不是不爱吃甜食?」 「那也不能浪费,这点心一看就很贵的。」 「……」 往事回忆到这,说说我字帖被弄脏的问题,「萧绎,你是不是想死?」 他面对我的恐吓,无赖一笑,天光笼罩下一张刀削斧凿般的好面孔,皙白脸上薄唇殷红,琥珀明眸,仿佛溶落碎金。 我被美色所迷,偏过头去镇定了一下小鹿乱撞的心肝,决定看脸原谅他。 为掩饰我那点见不得人的羞涩,我翻开了先生刚下发的课本。 是一本诗集,要求朗读并背诵全文。 我随手翻开一页,见是一首《咏梅》。 「写诗的人也忒粗心,这句『折梅寄江北』的『折』写错了,少了一个点。」我对萧绎道,然后提笔在上头填了一点。 本来我声不大,但此言一出,全场静寂,不,死寂。 我茫然四顾,「怎么?这个字……就是写错了啊,写错了还不让说?」 萧绎直接捂住了我的嘴,眼睛往窗边一瞟,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吓了一跳。 武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外。 我:「……」 一国之君怎么也干班主任爱干的事儿。 武帝偶尔会来学宫巡视皇子课业,也没见大家如此惊惶,我正纳闷,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进来。 大家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他朝我招招手,「苏家那个小蓉儿,你过来。」 我硬着头皮起身往前走,路过闻照身边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他冲我深沉摇头,让我十分不明所以。 他前头的苏芷韵倒是一副幸灾乐祸形容。 我走到武帝面前跪下。 见他拿着那本诗集,翻到《咏梅》那一页,怼到我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对这诗有意见?」 我如实道:「对诗的意见是没有的,但这个『折』字确实写错了。」 他轻哼道:「怎么就你眼尖,旁人就看不出来呢?」 「这我哪知道?」我腹诽,「旁人都……等等。」 我将书翻回封面,指着上头的作者道:「陛下,这位从霜居士,不会就是您吧?」 我猜对了! 点背不能怨社会,这下我明白为什么没人敢挑错了,大爷的谁敢挑皇帝的错,那不等着掉脑袋呢吗? 可我做梦都想不到武帝能自恋到这种地步,出本诗集让人背。 武帝道:「全天下的文人都知道朕的号,别说你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背文章从来不看作者,对这个号那个号的也不感冒,但我若说不知道,是不是也就等于没将皇帝放在眼中,同样是个死? 我丧着脸想哭,据理力争,「陛下,虽说您是皇帝,但谁规定皇帝就不会写错字的?是人就有写错字的时候,您千万不要感觉亏心……」 身后已是一片吸气声。 我好像把自己解释到死胡同里了。 我闭嘴吧我。 就见武帝朝我勾了勾手,「来,你跟朕来,朕不打你。」 「……」 我被武帝提溜进了御书房。 我很自觉地跪下,开始寻找哪根柱子远,待会儿利于我表演。 武帝在当中龙椅坐下,面无表情看我一阵,忽然对我和蔼一笑,「起来,朕不罚你。」 「朕叫你来,不过想听几句实话,其实那个字所有人都知道错了,朕自己也知道,但是没有人敢说,他们宁可将字典中的『折』改成了错的,也不愿意冒着大不韪提醒朕,你说多可悲。」 莫名的,我想起了《国王的新衣》里头那个国王。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裸奔呢? 我叹道:「陛下想听什么?先说好,我一个女娃啥也不懂。」 武帝点头,「朕不为难你,第一个问题,你看朕,长得好看吗?」 我:「……」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我诚恳道:「陛下好看,属于英俊大叔,中年帅哥,有型有款有内涵,您年轻时一定迷倒了京都不少姑娘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虚望浮空起了向往,眼中有光,道:「那是。」 也是不谦虚。 「第二个问题,」他道,「朕年过半百,身体每况愈下,大臣们都催着朕早日立太子,你在学宫中跟各皇子也相处了一年多了,依你看,朕立谁好?」 「……」如果第一个问题是热身试探,第二个问题简直是在要我命了。 我跪地磕头,「陛下,这个问题放在哪个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道送命题,您若是生气今日我当众拂了您的面子,还是将我拖出去砍了吧。」 「朕是在真心问你。」 我也是真心的,「我一个小小女子,怎配置喙国家大事。」 「小蓉儿自谦了不是?能将朕的九皇子和闻家公子支配得团团转,将各族王公子弟治理得服服帖帖,小小女子可没有这本事。其实朕以前听你父亲说起过你。」 咦?竟是我爹吗?我还以为是太后。 武帝道:「你爹说你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倘若你是个男孩子,他一定带你上战场,把你培养成一代名将。」 我不屑道:「哼,他这是性别歧视,木兰替父从军晓得伐?」 「他不是,是因为你娘陪着他在刀光剑影中打滚了无数次,浑身都是旧伤,他不想让你跟你娘一样,他说姑娘不比小子,姑娘是拿来宠的。」 「他每次出征你娘都提心吊胆,他刚当上大将军那会儿跟朕喝酒,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还没有你。」 「他说总算可以给夫人一个交代了,男儿征战四方,不就是为了天下安定,国土上千千万万像你娘这样的女子不必再提心吊胆吗?他要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把你娘往死里宠。」 我鼻子一酸,勉强克制住没有落泪,「可是他后来还是娶了长公主,我不会原谅他的,陛下您不必为他洗白了。」 「长公主……唉……」武帝叹息一声,「她从小习惯了伸手索取,看上的东西不管好赖都要得到手,从来不懂得付出是何物。」 说到这里他道:「小蓉儿,你家的事情朕很清楚,你可想要替你娘报仇?」 我道:「想,但我没法报,不要说实力不允许,就是实力允许,我怎么报?我也夺了长公主所爱吗?她所爱是我爹,而我爹已经死了。」 「况且我爹生前也没爱过她,她入了侯府,如同守活寡,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哦,如何说?」 「看看我爹的出征次数就知道了,陛下最为明白,其实大齐哪有那许多的仗要打,我爹屡屡不着家,是想避着她罢了,不然谁家恩爱夫妻舍得屡屡分离?」 武帝笑道:「不错,你爹来请旨请得朕都烦了,小蓉儿是个明白人,但也有你不明白的事,你爹之所以接受了和长公主的婚事,是因为长公主和太后使了一些手段在里头。」 「你还小,细节不必知道,只要知道你爹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就成了。」 这个我隐隐有猜测,但我仍旧不想原谅我爹,还是有法子的,拼一拼,原也可以抗争到底。 他没有,他还是选择了就范。 所以我不原谅他。 「那苏芷韵呢?」武帝道,「你不恨她吗?她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据朕所知,她极其中意闻照,只等再过两年,太后大概就会让朕给她和闻照赐婚了。」 我心里突地一下,道:「陛下会赐婚吗?」 「你想让朕赐婚吗?」 我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 武帝又道:「你不是也喜欢闻照?」 我想了想,同样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萧绎的影子,他在春光中冲我笑的样子。 「还是你喜欢小九?」武帝道。 我:「……」 「你不会看不出来小九对你有意吧?」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皇帝就是皇帝,恐怕我们这些小喽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干脆也不挣扎,直言道:「我……没想好。」 我知道闻照对我的感情,当然也知道萧绎的,但不管我随了他们哪一个,都将被锁在深宅大院抑或深宫内闱。 然后碰到很多个「长公主」和「苏芷韵」,一辈子斗争不休,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比起他们两个,我更爱自由。 「不过陛下,您还是多少分点父爱给九殿下吧,别让他像我似的,如今想要几分亲情都不知道向谁讨。」 「毕竟……亲情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很重要啊。」 武帝闻言,拍了怕龙椅扶手,道:「你终究是年纪小,要知道生在皇家便没有容易可言,小蓉儿你得学会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表面的疏远恰恰是保护,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 他深吸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小九那双眼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娘胎时被人下了毒。」 「……」 「这样的事情朕这辈子经历得实在够多了,也看倦了,宫里的水比你以为的还要深。」 「你当知道太后并不是朕的生母吧,朕的生母跟云嫔一样,后来太后膝下无子,才将朕收在自己膝下抚养,否则今日这龙椅未必是朕来坐。」 「太后的母族中人大多在朝中身居高位要职,家族势力盘错根深,轻易撼动不得。」 「朕初登基时,在他们手中与傀儡无异,哪怕直至今日还没有将他们完全除尽,朕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他们,就连……」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垂眸掩饰情绪,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却倏然握紧了,根根青筋暴起,他道:「甚至连朕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从那时起朕就明白,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和心上人厮守终身的自由,独皇帝没有,因为皇帝一旦坐上了这龙椅,他便不是自己了。」 「他是所有人的神,他得把自己肉身里那颗真心深埋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喜好意味着把柄,软肋,有机可乘,是要被所有人盯着的。」 「你们平时玩个玩具先生都怕你们玩物丧志,放在朕身上更会被无限放大。」 「一件东西或者人,朕一旦表露出一丝半点喜欢,那么他立时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所有人审视,批判,只要稍微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 皇帝拥有天底下最大的权力,可却是用来保护天下人的,独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怪不得他会有一个藏在冷宫里的酒窖。 脱掉龙袍,他首先也是个人。 他若不是实在无人可说,何必跟我一个小姑娘倾诉。 「也就是从那时起,朕就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重蹈朕的覆辙,小九实在跟朕太像了,所以朕表面上只能冷落他。」 我点头,明白了。 武帝倾身问我:「朕都跟你推心置腹到这个份上了,还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吗?你觉得众皇子中,朕应当立谁为储君?」 我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 「不过我抉择两难时,喜欢扔钢镚……扔铜钱看正反面,交给天意。」 武帝沉吟点头,忽而道:「说起铜钱,你还欠着朕四百金呢,准备何时还?」 我想大嘴巴抽我自己,好端端提什么钱。 武帝道:「不还也行,把你那创业宏图再跟朕展开讲讲吧,朕去年在酒窖门口没有听全,若可行,朕还可以再给你四百金,当你那个……那个启动资金。」 苍天啊大地啊,你是终于开眼了吗? 我热泪盈眶,「陛下您也缺钱吗?」 陛下斩钉截铁,「谁跟钱有仇啊。」 接下来我耗费了一个时辰跟他说了我的发家致富计划,「陛下您知道火锅不?」 最后我和武帝达成共识,他做我背后的股东提供我资金和人脉支持,让我放手去干,年底分红,他七我三。 不过务必要保密,他知我知。 我再看他完全就不一样了,他不是陛下,他简直就是救世主,财神爷。 我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还有一个条件,「陛下,如果长公主想要将我婚配出去,希望您能帮我拦一拦,我自己的幸福我要自己把握。」 「放心,」皇帝学习能力就是高,现代词汇我只说了一遍他就会运用了,「你这样的宝藏女孩朕才舍不得放你出去,从明日起,下了学以后就来伴驾吧,也省得你妹妹日日找你麻烦。」 这话我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我后退一步谨慎看着他。 不会吧? 不会这么狗血吧? 我小心翼翼道:「陛下,我知道我长得美貌动人秀外慧中,但是你这年纪,比我爹还、还大两岁……」 话没说完,当头就被扔了一本诗集。 武帝:「你这丫头一天天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你馋朕的身子朕还不干呢,让你伴驾是让你来侍墨,得空多背背朕的诗少看点话本子!」 这一次,我心甘情愿拜伏下去,「小蓉儿谢主隆恩。」 这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天,我是跳着走出御书房的。 拐角处萧绎闻照在等我,见我出来焦急上前,异口同声问道:「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我一左一右架上他两人的胳膊,大声宣布,「陛下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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