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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沉默反让陆思明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一把夺过放夫书，置于烛火之上：“本司最近忙于公事，是疏忽了你，我现在就满足你。”
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
林娇娇死死咬着牙，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
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风雪席卷入房。
林娇娇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
她呆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
里头都是陆思明写给她的书信。
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哪怕出任外地，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
林娇娇一直留着。
每当陆思明做错事，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
父亲曾说：做人要记人好，不记人坏。
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林娇娇泪眼斑驳。
曾经的陆思明为官清廉，是百姓眼中的清官，更是她心中的一抹光！
他也爱她至情至真。
记得有一年，她随他去南方治理水患，不幸被山体掩埋。
是陆思明徒手挖开泥石将她救出来，用那满是血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一遍遍叫着奄奄一息的她。
陆思明说，如果她走了，他也不会独活。
她望着一封封陈旧的书信，眼泪再度悄然落下。
她不知道陆思明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清晨之时。
总管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了来，跪地哭道：“太女，皇上快不行了！”
林娇娇眼底划过一丝慌色，来不及换宫服，匆忙赶去宫中。
临近皇宫，只见所有禁卫军整齐待发，各个面色凝重。
林娇娇仰头望着天，本是清晨，却乌云压境。
黑压压的，如同老人们口中常说的：要变天了。
养心殿。
萧颜才将药放下，见林娇娇来了，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内室之中，只剩林娇娇与皇上。
“皇爷爷。”
林娇娇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躺在卧榻上的皇上白发苍苍，枯瘦如柴，俨然是大限将至。
听到林娇娇的声音，皇上才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他已油尽灯枯，只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太子，泪眼婆娑：“朕的皇儿……”
皇上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抚着林娇娇的脸。
很快，他认出眼前不是太子，而是皇孙女。
皇上垂下手，嘶声问：“朕交待的事，你可办妥了？”
林娇娇一怔。
她知道皇上说的是杀陆思明一事，她无法回答。
见她不言，皇上顿时明白了，他叹声道：“我大魏国，怎么会出你这心慈手软之辈。”
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让林娇娇心如锥刺。
她含泪跪下，磕着头：“孙女有罪！”
皇上喘着粗气，似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行动着。
他从被褥里拿出一块令牌，强塞进她手中。
“朕私下培养了数千死卫军，他们暗藏皇宫境内，若陆思明反叛，你即刻将其绞杀！”
林娇娇脸色霎时苍白一片，一字也说不出。
弥留之际，皇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你难道要朕死不瞑目吗？”
林娇娇红了眼，一遍遍重重地磕着响头。
看着这样的林娇娇，皇上并未心软，他咬牙竭力说着：“朕……要你当着朕，和天下的面起誓，若你违背，当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殷红的血从额头划过眼角，林娇娇怔怔地看着皇上，心底猛颤。
最终，她不忍他含恨而终，缓缓抬起手，起誓！
“轰隆——！”
一声雷响，丝丝冰雨而至。
皇上听着林娇娇起誓完，终归合上了双目，重重地倒在龙榻之上。
望着垂在榻边枯瘦的手，林娇娇紧皱的瞳眸颤抖着。
强忍许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
她攥着令牌，踉跄起身，将额头的鲜血擦去，走出内室。
雨落雪中，寒意刺入每一寸的血肉中。
林娇娇几番吞咽悲戚，低哑道：“皇上，薨了！”
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和嫔妃们齐齐跪倒，哭声连连。
伴随着冬雷轰鸣，宏大的丧龙钟被敲响。
林娇娇踩着残雪，淋着雨一步步往外走。
她呆滞着脸，望着偌大的皇宫，不知何时是归期。
不过一刻时间，厮杀之声遍布宫中。
林娇娇隐约察觉到将要发生何事，她紧攥着手中的令牌，微微颤着。
乾武大殿之下，陆思明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一众士兵。
林娇娇孤身站在殿前，看着他和一众反叛的人，目光凄然。
永昌永昌……皇上说，给她赐的这个封号，是想她能够让魏国永世昌盛……
可如今，她怕是做不到了。
陆思明见林娇娇额间受伤，面色苍白如纸，心微微一紧。
然仍旧是冷着脸道：“臣接到宫中密报，皇太女弑君夺位，来人，将她抓起来！”
闻言，林娇娇眼眸低垂，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撞上那死寂的眼神，陆思明不知为何，心底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