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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娇脚步顿住，转身看着萧颜：“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萧颜走至她身前，附耳细语：“你养父是被皇上亲自下令处死的！” 闻言，林娇娇瞳孔皱缩，满眼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无法相信疼爱她的皇爷爷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见她怔住，萧颜又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萧寒。数日前是他奉诏秘密处决了你父亲。” 林娇娇身形一晃，连萧颜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觉原本疼痛着的心又霎时沉进了冰窖，寒意入骨。 回府路上。 林娇娇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耳畔不断地回荡着萧颜的话。 再想起之前父亲离奇的死，她心更是一阵锥刺般的疼，泛红的眼中满是苍凉。 风雪不消，时已二更。 正厅内只点着几盏红烛，照的周遭多了分寂寥。 陆思明一回来，又见林娇娇呆坐在厅中，不由烦闷：“你在此作甚？” 林娇娇目光空洞：“今日皇爷爷召我入宫，说要封我做皇太女。” 闻言，陆思明一愣，片刻后却嘲讽道：“皇上如今老眼昏花，女子怎能称帝？” 林娇娇心头一窒。 陆思明当着她的面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他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她苦叹一声：“女子不能称帝，那我请问，奸臣可能？” 陆思明当即明白她是在说自己。 此刻他再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走至林娇娇面前：“你说什么？” 林娇娇看着他浸满愤怒的眼眸，手不觉一紧。 从前，他看她不是这样的。 “今日，我见着丽贵妃了。”林娇娇强装平静道。 一听她提及萧颜，陆思明自知对不起她，又按下了怒意：“你不用理会外面谣言。” 而林娇娇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说：“她说，我父亲之死，是皇上下令，你亲自执行。” 话毕，厅中一阵死寂。 陆思明望着林娇娇苍白的脸，欲解释，心中却隐隐多了个结。 他冷硬地移开视线，一字字道：“你养父身份低微，我让他自缢而亡，不仅留他全尸，更为你保全了名声！” 林娇娇听了这番话，眼底只有震惊。 她忽然扬起手，将一耳光重重落在陆思明脸上：“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进京赶考，是谁给了你盘缠？” “又是谁在你差点被贪官斩首的时候，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将你偷偷放出监狱？” “陆思明！”林娇娇含泪的眼眸带着一抹恨意，“你怎能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我父亲他虽是牢头，可他救我，救你……他一生没有任何过错，你怎能恩将仇报，让他死于非命！？” 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意让陆思明愣在原地，他从未见林娇娇动手打人。 许久，他冷笑一声：“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是比不上贵妃善解人意。” 林娇娇带着些许自嘲的话被风卷进陆思明的耳中。 他背影一僵，快步离去。 入了三更，冬夜的凉意渗进了林娇娇心中。 她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院子，只觉院内一片孤冷凄清。 陆思明自前年起，就很少回府，更少跨进这院子。 这一夜，林娇娇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辗转反侧至清晨，才浅浅睡下。 梦中却并不平静，父亲生前与死时的面容像画卷般慢慢展开。 林娇娇惊坐而起，喘息间，她摸着被汗湿透的绣枕，眼眶一热。 而此刻，外头正紧锣密鼓地敲打着。 皇上病重，无法亲授皇权，封诰便直接传至府上。 林娇娇穿戴好，着一袭金黄锦缎蟒袍被宫人领着走至府外。 原本空阔的府门乌泱泱站了一片，上至丞相，下至宫女太监，通通低着头。 总管太监周全立于众官之前，尖声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嫡亲一脉无子，为固魏国苏山社稷，封皇孙女永昌郡主林娇娇为皇太女！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声，林娇娇接了圣旨，心中却仍旧不敢相信。 她已不是有名无实的郡主，而是一国皇储！ 众臣齐拜林娇娇，高喊着：“太女千岁！” 林娇娇眼神微暗，众官中唯独不见陆思明。 而离府邸二十丈外的街角，陆思明立于枯树下，眸色深邃。 梁左相佝偻着起身，朝林娇娇作揖道：“臣请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陆思明！” 此话一出，其他老臣纷纷附和：“求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陆思明！” 对他们来说，女子继位远没有陆思明专权严重。 只要除去陆思明，他们宁愿屈居于林娇娇之下！ 林娇娇身形微怔，说不出话。 他们只知她已是皇太女，可陆思明却还是她的夫君。 这时，暗中目睹这一切的陆思明忽然走了来，狭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他唇角微扬，目光却满是狠戾：“诸位大臣，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众臣听见陆思明的声音，顿时汗如雨下。 他们听说今日他不在府内，才赶着带太监来颁布圣旨。 也好让林娇娇下令诛杀陆思明，没想到他竟在暗处等着。 其中几个胆小的大臣腿已抖如筛糠。 他们素知陆思明心狠手辣，朝中官吏只要进入天牢，即使能出来，也只剩一口气…… 陆思明见他们不敢说话了，转身走至林娇娇身旁。 他轻笑道：“恭贺夫人成皇太女。” 梁左相见他这般轻浮无礼，忍不住呵斥：“陆思明，你该跪地参拜！” 闻言，陆思明凤眸微眯：“从古至今就没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来人！” 他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侍卫，将这些官吏团团围住。 林娇娇脸色一白。 未等她说话，陆思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左相昏聩，胆敢诬陷本司，关入天牢！” 话音刚落，不少官员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 梁左相被两个侍卫死死架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和不甘：“皇太女，您看到了吧，您万不可手软，留下这乱臣贼子！” 声音越渐远去，林娇娇面容煞白如纸。 她只听闻陆思明专权霸道，不想如此暴戾。 她抬眸，嘶声求情：“左相并无大错，这些老臣也只是祝贺我被封皇太女，放过他们吧。” 陆思明却冷笑道：“结党营私，岂可轻易放过。” 说完，他眼神一凛：“都带下去！” 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场封诰礼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林娇娇怔怔看着陆思明，只觉他无比陌生。 她想救这些官吏，但也知，如果开口，陆思明定会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名头。 这样，他们更难活命。 林娇娇心口顿觉一片苦意，她不想再待在这儿是非之地，转身欲走，却被陆思明一把抓住手腕。 “若本司不在府邸，你可真要如那些庸官所言，斩了本司？” 这一问让林娇娇愣住，她心渐渐紧缩，眼中是难掩的酸涩。 她自嫁给陆思明，日日只想他好，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 更何况，如今的他手握兵政大权，她空有皇储名头，又能奈他何？ 见林娇娇垂眸迟迟不解释，陆思明心一沉，只觉她是真想要自己的命。 “你真是本司的好夫人！” 他一把甩开林娇娇，转身离去。 林娇娇看了眼紫青的手腕，抬头遥遥望着陆思明远去的背影，泛红的眼眶一热。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离陆思明那么远…… …… 皇上病重，林娇娇虽授封皇太女，但礼部未受命安排典礼。 按照惯例，作为皇储的林娇娇必须要日夜陪驾，以防出现万一。 林娇娇心中有怨，怨皇上下令杀了父亲，但还是进了宫。 然进宫那日，地上雪已有三寸厚，无宫人接，更无人送。 因为陆思明的命令，没有人敢。 林娇娇在风雪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身子颤抖着。 她望着巍峨的宫门，喉间发涩，喃喃道：“萧寒，我想回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