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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天，黎南妧对江鹤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任何话题，她都会配合他接，偶尔也跟他聊聊她的生活。 官司的前两天晚上，江鹤遛狗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跟她说旁边一户人家被杀害了，路过时都觉得阴风阵阵。 黎南妧道：“那你注意安全。” “那必须的。”他语气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笑意，说，“总不能让我老婆守寡。” 黎南妧就没有吭声。 “温湉那边，我已经把她调走了。”他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起这个话题。 黎南妧道：“嗯。” “你不生我的气了吧？”他说，“我感觉出来，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我也就那天，惹你生气了。” 黎南妧说：“我不生气。” 江鹤琢磨了片刻，认真的说：“我只是不喜欢你不在意……” 黎南妧假意打了个哈欠，打断他，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上班，后天就要打官司了。就先休息了。” 至于不喜欢她不在意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那边安静下来，只有狗偶尔会叫几声，良久他才说：“老婆，那你早点睡。” 黎南妧说：“过几天，就要打官司了。” 江鹤没有说话。 黎南妧想，江鹤，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打官司的那天，天气好的离谱。 黎南妧带着黎英芝到现场时，看到身为被告的温远辉，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丝毫不见任何慌张或者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让黎英芝有点发慌，紧紧的握着黎南妧的手：“南妧，你说他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呢？” “没事。”黎南妧的视线从温远辉身上移回来，说，“别担心，咱们证据够多，律师也名气大，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法庭质证后的辩论环节，黎英芝方的辩护律师是个老油条，反观温远辉那边，律师就像个随便找的，被黎方律师几番堵的说话都没了逻辑。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黎英芝就放松下来，毕竟也是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她也很快把准备好的证据，井井有条的说出来。 辩论结束后，黎英芝听完笔录，签完改签的字，从场上退下来。 温远辉依旧没有半点不对劲，还笑道：“黎家不愧是黎家，人脉确实广，找的律师很有水准。” 这句话黎南妧听的是心里警铃大作，怀疑是不是江家会在背后动手脚。 不过好在出来的结果依旧是黎英芝胜诉了，并且温远辉被重罚，教唆犯以故意伤害罪，处半年有期徒刑。 这个结果高兴坏了黎英芝，本来愁眉苦脸的，这会儿终于露出几分喜色。 黎南妧也给江鹤道了声谢，毕竟证物搜集都是他找的人，功劳算是他的。他答应会让黎英芝胜诉，也确实做到了。 她原先其实设想过，没结果。 江鹤道：“你要感谢我，不如再来我这边待几天？房子太大了，一个人有的时候睡不着。” 黎南妧笑了笑：“真的没空。” 电话那头的江鹤扯了扯嘴角，说：“你怎么说话还这么疏离，老婆，官司都赢了，也该正常跟我说话了吧？” “我跟你交流并没有不正常。”她说。 江鹤说：“那你喊我句老公。” 黎南妧如他的愿：“老公。” 只不过，她心底，喊得平淡，半点起伏都没有。 她一直以为，喊出这两个字会很难，现在看来，其实也容易。喊什么，其实都差不多，就是一个代号。 “我等了半年，才听你喊过这么一次。”那头的男人说，“以后都这么叫吧。” 黎南妧也笑，说：“行啊。” “这么好说话？”江鹤好一会儿没开口，很久后才说，“以前可是怎么逼你都没有用的。” 黎南妧心不在焉的说：“感谢你帮忙，应该的。” 而且，应该也喊不了多久的。 黎南妧以为她跟江鹤之间，要掰扯清楚来，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她三个月以后，再度撞上温远辉。 那天是在学校领导组局吃饭，黎南妧在四星酒店里看到温远辉的时候，直直的看着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温远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应该被限制自由的不是吗？ 总之怎么也不可能是西装革履在这里跟人家畅谈的画面。 她僵硬得站在原地，温远辉回头也看见了她，举着酒杯对她笑了笑：“黎小姐。” 黎南妧冷淡的看着他：“你怎么出来的？” “在里头立功了，表现良好，就提前出来了。”温远辉笑意不变，“黎家有权有势，这回我热情了，以后哪里还敢找黎家的麻烦？” 黎南妧道：“江家帮忙的？” 温远辉忖度半晌，笑道：“那边确实帮了点忙。” 黎南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情绪的说：“恭喜。” 温远辉笑着，好不得意：“黎小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黎南妧淡淡道：“温先生，做人还是低调点好。找了江家当靠山确实不错，但是你怎么敢保证，江家会一直在？” 温远辉挑了挑眉，说：“黎小姐又何必气急败坏，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有近有远，有亲有疏。” 黎南妧最后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有说错，确实江家就是亲他愿意帮着他，他温远辉就是有那个本事，他温远辉的女儿就是招人疼，有什么办法？ 晚上，一到十点，江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黎南妧看到他名字的三个字，想起的几乎只有两个字。 骗子。 江鹤是个骗子。 黎南妧抬手就想摁断他的电话，只不过到最后突然醒悟。 江鹤不算骗子的，他说让黎英芝胜诉，也确实让黎英芝胜诉了。 他答应的只是这个，但是从来就没有保证过，在胜诉之后不保温远辉。 黎南妧想，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不过，他这还不如当初不答应她，后续温远辉大摇大摆盛气凌人，过得好得不得了。胜诉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空有名头。 黎南妧努力的忙一场，只不过是忙了一场徒劳罢了。 徐斯言说的对，他心里有想护着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帮她？温湉只要在背后嚼嚼舌根，是她陪睡一百次都比不上的。 她接电话的时候，跟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十分钟后，就哄着他把电话给挂了。 黎英芝在几天以后，也撞到了温远辉。 她的反应比黎南妧要强烈许多，整个人几乎气得浑身发抖，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趾高气昂，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真的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江家这算什么，表面做一套背后做一套？阿鹤是不是也当你好哄好糊弄？” 黎南妧面色平静，任由黎英芝发泄着，几天之后，温远辉不知道被谁处理了，整条腿几乎都废了。 江母有一回撞到黎南妧，情绪复杂，叹着气说：“南妧，你看，我没有说错，温远辉落在你姑姑手里，真的不会有好下场，他如今腿都没法下地走路。” “不是我姑姑干的。”黎南妧淡淡说，她猜测是徐斯言，只有他那么肯定的说过会帮她，“只不过，我也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115 黎南妧说完话，就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回到黎家，她跟黎英芝说了遇到江母的事，后者冷笑道，“她不跟你道歉，还来怀疑我？” 黎英芝上一次入江家的门，还是在结婚那会儿，今天再次去，跟江母之间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谁又能想到，她们之前因为黎南妧，感情还算不错。而黎南妧不重要了，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重要了。 江母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疏远，道：“很久没见你上门。” 黎英芝道：“这不是今天有正事，不然谁愿意来你们江家？你们江家大户人家，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进你们家大门。” 江母不愿跟她吵，忍耐着没说话。 黎英芝道：“温远辉住院，住的还是你们江家的私立医院吧？” “腿伤成那样，还能不治？”江母忍不住道。 “治，当然该治。”黎英芝说，“我今天过来，不想扯温远辉的事情，你爱怎么护着，就怎么护着。只不过，南妧现在在你们江家的位置挺尴尬的。” 江母懂了些许，沉着声音道：“你有什么话，只说就行，没必要拐弯抹角。” 黎英芝讽刺的勾起嘴角，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说：“我们家南妧为你家江鹤掉过一个孩子，结果比不上一个甩了你儿子的温湉。” “孩子的事，是阿鹤对不起南妧，我们会补偿，但是怎么能用这来道德绑架？再者，这件事情我也很心疼南妧。”江母冷静道。 黎英芝道：“别多想，我没想用孩子的事情来威胁你什么。我就是想说，我们家南妧在江家既然这么尴尬，不如给温湉让位算了。” 江母因为黎英芝的话，神色终于忍不住变了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英芝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结婚是个错误，而这个错误也没有到不能修改的那一步，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你们江家，对我们黎家来说，都是好事。” 江母沉默了一会儿，道：“南妧同意这件事情了？要是她同意，我愿意尊重她的意见。但要是你一意孤行做决定，我是不会答应的。” 黎英芝冷笑了一声，脊背挺得直直的，说：“你放心吧，我们家南妧肯定同意。” 黎南妧刚刚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就接到了黎英芝说来接她的消息。她回复了句好，走到楼下一看，却看见江母也在。 她的笑容浅了些。 江母斟酌道：“南妧……” 黎南妧朝她点点头，道：“您有事情跟我谈吧？学校对面有一家咖啡厅，咱们坐着说。” …… 黎英芝跟江母两个人坐着，几乎不需要招呼服务员，黎南妧一个人就把该点的给点完了。 当江母看到服务员给她端过来一杯拿铁时，不由得看了一眼黎南妧，心中再度生出了一分愧疚。 江母不爱喝咖啡，唯独拿铁，能勉强接受。能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只有黎南妧了。 从她个人私心来说，她很喜欢黎南妧，只不过再喜欢也不能拿儿子的幸福来开玩笑。以前就是她把江鹤逼得太狠，他才会这么不快乐。 “阿姨，有什么话，您说吧。”黎南妧率先开了口。 江母一时之间开不了口，只觉得这个滑梯有些沉重，在旁边黎英芝讥诮的视线下，才开口道：“温远辉那边，确实是我不忍心，给他弄出来了。阿鹤叮嘱过我，官司别跟你争赢，我也确实没再官司上动心思。” 黎南妧笑着说：“打点是不是花了不少的钱？” 江母没做声，自然是花了不少钱的。只不过，钱都百花了，温远辉的腿还是莫名其妙的废了。这要说跟黎南妧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相信的。 但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必要追究。 她叹口气：“温远辉的事情，温湉那孩子，眼睛都差点哭坏了。” 这个问题，黎南妧没有回。 是该同情一个孩子父亲突然残疾了，只不过，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黎南妧说：“您说正事吧，温湉的眼睛坏了，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南妧，她还是你的学生。”江母有点难以置信，这话是从黎南妧嘴里说出来的。 黎南妧语气没半点起伏，说：“她的父亲伤了我的姑姑，学生不学生的，又有什么重要的？您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她自然可怜。您要是站在我的角度，就不会这样想了。” 江母怔怔。 黎南妧也不催着她开口了，她给黎英芝的咖啡加了一块糖，又贴心的给她搅拌好。她就是格外细致的，记着每一个人的口味。 江母想起早些年轻，自己也是怎么也不同意黎南妧的，江鹤也跟她大吵了一架。 那会儿的江鹤，很久没回过家，还是她生日，他不得不回来，只是没留多久，就要走了。 江母当时蹙眉道：“还是打算跟家里闹吗？” 江鹤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一眼，说：“妈，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好。” 后来证明，黎南妧确实很好，江母也逐渐喜欢上黎南妧，只是江鹤却不爱她了，他俩大概就是有缘无份。 黎英芝瞥了眼江母，开口道：“姑姑跟你前婆婆聊过了，我的意思是，要不然你跟江鹤离了，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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