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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筱看着那满手臂的针孔，心口阵阵发颤。
很快钟美兰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护士长拿着风险告知书来给她签，陆清筱拿着笔，手一直颤，好半天才歪歪扭扭的签好字，护士接过来说，“你赶紧下楼把费用交一下，楼下又在催了，别让我们为难。”
“我知道，”陆清筱哑声道，“我妈拜托你们了。”
从等候间出来，陆清筱赶紧给唐笑笑打电话。
唐笑笑昨晚跟着剧组拍了一晚上夜戏，早上七点才到家，接到陆清筱电话的时候，还在床上睡觉。
她迷迷糊糊接过手机，电话那头传来陆清筱哽咽的声音，“笑笑，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能先周转我三十万吗？”
唐笑笑一下激灵起来，陆清筱不至于没有三十万，怎么突然找自己借钱了，而且声音还这么不对劲儿？
“怎么了，你借钱做什么？”问完，又赶紧说，“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之前领的一笔版权费存了死期，手里现在顶多能给你凑十万，到底是怎么了？”
“我妈可能要不行了，我卡不能用……”
陆清筱一开口就开始哭。
唐笑笑头一次见陆清筱哭成这样，心里一下慌了神，赶紧安慰，“你先别哭，我先把钱给你转过去，你先去缴费，我再问别的朋友借，”她一边说一边跳下床开始穿衣服穿鞋，“我马上就过去医院，你好好的，阿姨还在抢救呢，别老想丧气的事儿。”
陆清筱泣不成声，那声音里夹杂着无能为力的恐惧，唐笑笑听得心都碎了。
挂了电话，就赶紧把自己账户上可以用的钱全都转给了陆清筱，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给相熟的朋友打电话借钱。
唐笑笑也仅仅才毕业三年，玩得好的朋友混得也都那样，谁手里也不是特别有钱，有点钱的，发达了的，基本上也都不怎么跟她们这个阶层的朋友玩了。
所以她打了四五通电话，也就借出来四五万块钱。
这哪儿够啊。
唐笑笑思来想去，最终咬咬牙，给自己老妈打了个电话。
“喂。”
那边的女声清冷高贵，唐笑笑咳了一声，“妈，你给我转一笔钱呗，不多，二十万。”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笑笑……
想到自己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放出来的硬气话，这会儿也觉得尴尬。
不过人命关天，打脸就打脸吧。
她咬咬牙，再次打了过去。
“妈，我知道你生我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现在在医院，人命关天，等手术做完，您怎么骂我都成。”
电话那头的人果然紧张起来，“你出事了？”
“是我朋友，您闺女在江城饿不死多亏了她，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别废话，卡号发我。”
唐笑笑赶紧千恩万谢将卡号发了过去，没一会儿短信提示到账一百万。
唐笑笑甚至来不及感慨自家老妈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就赶紧带着钱去医院找陆清筱。
陆清筱接到她电话，就去医院门口等着了。
唐笑笑一下车就看见陆清筱单薄的身影。
她满眼的红血丝，嘴唇也有点发白，平时气血十足的脸，这会儿白得几乎透明。
顾不上废话，唐笑笑赶紧拉着陆清筱道，“钱我带来了，先去缴费。”
把钱汇入账户后，陆清筱便带着唐笑笑上了楼。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电话里那种无助的哭声，像是将自己所有的软弱都哭干净了，此刻的她只剩一身铜墙铁壁。
等候厅。
唐笑笑递给她一瓶水，“阿姨进去多久了。”
陆清筱接过来，嗓子沙哑道，“四五十分钟了吧。”
“没事没事，阿姨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唐笑笑看了一圈，扭头道，“周沉聿呢？”
陆清筱眼神暗了几分，“出差去了。”
唐笑笑当即就恼火道，“出个屁差啊！真的是，每次用他的时候都不在，狗男人有什么用！”
陆清筱沉默着，一言不发。
唐笑笑后知后觉想起来，“你刚刚电话里说你的卡不能用是怎么回事？”
陆清筱微微抿起唇，良久才道，“周沉聿他妈，把我所有的卡都申请了冻结，我现在不能用任何银行卡进行支付。”
“卧槽，他妈有病是吧？她凭什么呀？”
“她知道我跟周沉聿要离婚，防着我转移财产呢。”
唐笑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她故意的吧，早不弄完不弄，你家一出事，她就来，还趁着周沉聿不在的时候，她是生怕你跟周沉聿离不了是吧！”
陆清筱已经无心再讲话。
没一会儿，有个护士来叫贺雨柔的家属，好像又要签什么东西，陆清筱就起身去了。
唐笑笑想给周沉聿打个电话，看看这个狗男人在干嘛，结果没打通，气得又骂骂咧咧起来。
刚以为你中用点了，没想到还是个废品！
突然旁边椅子震动起来，唐笑笑扭头一看，是陆清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五千万”。
她摁了接听。
“清筱，我托我朋友查到那个财产分割协议了。”
“宾利帅哥？”唐笑笑闻声辨人的本事非常厉害，加上莫明轩的音色又非常磁性有特色，所以她瞬间就叫了出来。
莫明轩一愣，“你是……”
“我是阿筱好朋友唐笑笑，刚刚手术室那边喊她签字去了，她现在不在”
莫明轩语气一沉，“手术室？”
“贺阿姨好像快不行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唐笑笑也是着急，“莫律师，你能联系到周沉聿吗？你让他赶紧回来！”
“沉聿手机关机了，我也联系不到，”莫明轩顿了顿，“你先照顾好清筱，我马上过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噩耗
几分钟后，陆清筱就回来了。
唐笑笑也不敢问护士有没有说什么，只希望贺阿姨吉人天相，能安全度过这一关。
这种节骨眼上，贺阿姨要是出了事，她怕阿筱会崩溃。
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们谁都清楚贺阿姨苏醒的几率十分渺茫，但是人总是有执念的。
只要一天还有口气喘着，便一天觉得还有希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没有人可以指责陆清筱身为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执念。
莫明轩很快就赶了过来，也就唐笑笑挂掉电话后十来分钟吧。
他带着一身风尘，急匆匆赶到了等候区。
有那么一瞬间，唐笑笑觉得这男人比周沉聿那狗东西靠谱多了，有事儿他是真来啊。
“清筱，阿姨怎么样？”莫明轩的声音还有些喘，估计一下车便一路跑了上来。
陆清筱看到他愣了愣，唐笑笑赶紧解释道，“你刚刚签字的时候，宾利——莫律师给你打电话，说有事要跟你说，听我说贺阿姨在手术室，他就过来了。”
陆清筱神色稍缓，轻声道，“还在抢救，还没消息。”
贺雨柔的肺部出现了感染，刚刚护士让她签的正是手术同意书。
虽然是个微创手术，但是对贺雨柔来说却非常凶险。
护士跟她讲，其实贺雨柔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必要做了，便是抢救过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坚持手术可能会闹得人财两空。
可陆清筱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说不治了。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贺雨柔咽气。
莫明轩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陆清筱也希望如此，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希望就可以成真的。
“莫律师，你打电话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莫明轩说，“先等阿姨手术做完吧，暂时不急。”
陆清筱本想说，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
但转念一想，莫律师怕是知道她这边出事就着急赶了过来，自己喊别人走，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思及此，便抿起唇不再说话。
三人坐在一排，等着手术室里医生对贺雨柔的宣判。
大概也就过了十分钟左右吧，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陆清筱猛地站了起来。
唐笑笑和莫明轩也紧跟着起身。
随即手术室的门开了，医护人员陆续从里面出来。
陆清筱的心被狠狠揪起，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医生摘掉口罩，表情有些沉重道，“进去见最后一面吧，好好道别。”
陆清筱手一颤，整个人如坠入深渊。
耳边的声音似乎都遥远起来，只有医生的声音清晰响在耳侧。
唐笑笑眼圈通红，扶住陆清筱，哑声道，“阿筱，你要坚强。”
莫明轩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进去看看吧。”
陆清筱攥紧手，低声道，“我没事。”
说罢便朝手术室走去。
贺雨柔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带着氧气面罩，面罩上已经看不到呼吸出的水雾，旁边的仪器上的数字也降到了极低的数值。
她单薄得，似乎要跟身下的手术床融为一体。
这一切都告诉她，病床上这个人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陆清筱牵起她的手。
贺雨柔善于拿笔，中指的指节上，常年都有握笔留下的茧子。
贺雨柔健康的时候，不算特别瘦，所以手上还是有些肉的，但是现在，这只手枯瘦如柴，薄薄的一层皮贴在骨架上，手背上尽是针孔和暴起的血管，几乎不能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合。
车祸到现在，六年零八个月，她满头青丝已白过半。
她那么注重自己的仪容，大概是不想醒来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吧。
陆清筱弯腰帮贺雨柔整理着头发。
唐笑笑看着这一幕，在旁边忍不住哽咽起来，她轻声道，“清筱，让阿姨去吧。”
陆清筱手指颤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亲手摘掉了贺雨柔的氧气罩。
仪器上的数字慢慢归于零，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机械鸣叫。
护士上前说了声“节哀”，缓缓将白布盖过贺雨柔的头顶。
随后跟陆清筱说了句，让她这两天尽快把手续办一下，把遗体拉走，医院停尸房位置有些紧张，随即便将遗体推了出去。
陆清筱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跟医护道了谢，给护工结清了工资，然后去钟美兰的病房开始收拾东西。
她很冷静，也很镇定。
病房住了这么些年，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的的。
贺雨柔要么赤身在床上躺着，要么就是穿着病号服，病房里甚至连衣物都没有，只有不停换新的毛巾和脸盆，以及那桌上成堆的京剧磁带和那个年代久远的录音机。
陆清筱将那些磁带整齐收入手提袋里，忙忙碌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她越是平静，唐笑笑就越是心急，还不如直接哭一场呢，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人担心。
“清筱，不着急这会儿收拾，”莫明轩上前摁住她手里的袋子，轻声道，“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帮你收拾。”
唐笑笑也道，“莫律师说得对，阿筱，你稍微缓一缓。”
陆清筱推开他的手，垂着眼低声道，“我没事，莫律师，今天恐怕不能跟你谈了。”
莫明轩说，“没关系，等你忙完整理好状态再说也是一样的。”
陆清筱点头道了谢，又说，“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这里有笑笑陪着我就行。”
莫明轩动作顿了顿，陆清筱刚刚丧母，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就算不是周沉聿，也不应该是他这个外人。
他确实不该过线。
莫明轩喉结滑动了一下，轻声道，“我尽快联系到沉聿，你这边若是有要帮忙的，及时联系我，”顿了顿，又道，“早日让阿姨入土为安。”
陆清筱“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莫明轩还是不放心，交代了唐笑笑两句，将自己电话留给了她，让她尽快帮着找殡葬场，有情况及时联系他。
唐笑笑连连应声，刚送莫明轩走到门口，就听着病房内“哗啦”一声声响，她转头一看，脸色大变，“阿筱！”"
第二百四十六章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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