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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墨宁沉默良久才回道：“我知道了。”
两人回到十三巷的时候，院内的桌子已经架起来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一桌子。
这场聚餐里，唯一没有心思的怕只有陆晚宁了，一整顿饭吃得气氛平平。
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陆墨宁就要开口说话。
陆母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却被陆父拉住。
宋青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没有出声。
陆晚宁看不见，但是她对气氛的敏感度很高。
例如此时，她的心脏飞快的跳动着。
“宁宁，哥哥给你找了一个医生。”陆墨宁很少这样叫陆晚宁，也很少这样自称。
他的话一出口，陆晚宁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能给你做手术，可是……”
陆墨宁的话没有说完，陆母就猛地出声：“陆墨宁，说好了我们不做的！”
“妈，宁宁有知情权。”陆墨宁的面色凝重但很坚定。
他看向面容白皙的妹妹，心下止不住的心软，他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可能会有危险。”
“失败的几率有多大？”陆晚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稳定。
“百分之五十以上……”陆墨宁的眼眸中满是不忍。
陆晚宁是医生，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近乎赌命的手术。
“我不同意！”陆母首先发表了她的态度，“宁宁，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妈妈真的不在乎，妈妈可以一直养着你的……”
说着，陆母哭出了声，陆父和宋青禾在一旁小声安慰着陆母。
在一众吵闹声中，陆晚宁的心却非常的平静，她在飞快的计算着这件事的风险，以及手术失败后的后果。
这场聚餐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结果，陆墨宁也没有催促。
只是他带着宋青禾离开的时候，接到了江燃的电话。
“阿宁，她怎么说？”江燃的声线紧绷。
陆墨宁微敛眼中的情绪，语气不明：“她没有说。”
“我可以去见她吗？”江燃忍不住出声。
“江燃，你有什么资格来见她？当初是你忘记她，要和被人结婚，也是因为救你，宁宁失明，现在进退两难。”
“她的灾难不都是你带给她的吗？”
最近的高压终究还是影响了陆墨宁，他的怒气几乎都倾泻给了电话那头的“罪魁祸首”。
陆墨宁的一字一句的指责像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切在江燃的身上，他没法反驳。
因为他说得每一句都是事实。
电话挂断，宋青禾有些讶然的看着身旁的陆墨宁。
陆墨宁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怔，随即捏了捏眉心道：“抱歉，情绪有些不好。”
宋青禾却只是摇了摇头，侧身抱了抱陆墨宁。
她不明前因，所以没有资格对陆墨宁的行为做出评判。
电话那一头的江燃，听着被挂断的声音心像破了一个大洞。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陆晚宁，想要抱一抱她，听一听她的声音。
可实际上，他连见她一面都是奢望。
他没有对陆墨宁说实话，他其实一点也不想陆晚宁做手术。
他偏执至极，恨不得将陆晚宁锁起来，用一切柔软将她包围，最好不要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第三十九章======
这几天，陆晚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去花店上班，工作依旧很仔细，只是空闲时间发呆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小陈笑着和陆晚宁逗乐，她的回应也变少了。
每次回家的路上，陆晚宁明显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但她没有理会，因为在陆墨宁和陆母的一次对话中。
她大抵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谁。
除了江燃，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他还是和当年在大学追她的时候一样，当年她每周四晚上都有舞蹈课，每次下课他都不远不近的送她回去。
很长一段时间，陆晚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只是意味两人有缘。
陆墨宁告诉陆母这次的医生是江燃找的时候，陆母忍不住道都是孽缘。
陆晚宁也隐约听到了，心中的感觉很复杂。
自从上次和盛暖暖谈过之后，她彻底对他没有以往的那些执念，以前她总是纠结于他是不是爱她，
现在她很明确，他爱她。
那些她曾经耿耿于怀的事，在生死之间好似都变得不太重要了。
昨天晚上，陆晚宁最终做出了“手术”的决定。
陆父和陆墨宁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非常平静，好似一早就预料到了。
只有陆母完全无法接受。
她哭看着陆晚宁，陆晚宁的心中泛上数不清的愧疚。
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任性不已，每一次都是父母和兄长在她身后托底。
这一次也是一样，如果手术失败他们就要再经历一次如同三年前一般的绝望。
此时此刻，陆晚宁在转到一个巷角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没有意识到的江燃就这样和陆晚宁撞了个满怀。
江燃下意识的后退想要躲闪，陆晚宁却骤然出声叫住了他。
“江燃。”陆晚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只是这一句，瞬间就让江燃眼眶泛红。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陆晚宁喊过他的名字了。
江燃贪婪的看着她的样子，却没有轻易应声。
他不知道她是要驱赶还是如何，他的心惴惴不安。
“江燃，我知道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谈谈。”
江燃一僵，脑中划过无数的念头，可是看着她的脸，江燃无法拒绝。
两人坐在茶馆里，相比起陆晚宁的坦然，江燃有些坐立难安。
陆晚宁先一步出声：“前不久，我和盛暖暖一起在这个位置喝过一次茶。”
听到这个名字，江燃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声音发涩，却只生硬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上次在酒吧的巷子里，我遇到的也是你吧。”陆晚宁肯定的语气让江燃无法否认。
“阿宁，我真的……”江燃刚一开口，声音就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如今她就坐在他的面前，让他入坠梦中。
“听我哥哥说，是你帮我找的医生，谢谢你。”陆晚宁的话语分外的客气，让江燃的心止不住下沉。
“不用谢。”江燃哑然回声，他想不到用什么来维系话题，其实想起来他们交往后永远都是陆晚宁在说，他偶尔附和几句。
“既然是你找的医生，那你应该也听我哥哥说了，我同意手术的事了吧。”陆晚宁语气自然中掺杂着一些疏离。
======第四十章======
江燃的心中涩然，他知道她接手手术的消息。
但并不是陆墨宁主动告诉他的，是他每天打电话骚扰来的结果。
“嗯。”江燃第一次直面爱人冷漠的样子，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当初陆晚宁被失去记忆自己冷漠以待的感受。
那样摧心肝的难受，江燃的面上血色慢慢褪去，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这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自受，他应该接受这样的报应。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之中，他们不知道要谈些什么。
无论热烈的校园时光还是惨状的后来都不合适回忆。
陆晚宁只觉得有些难受，她起身想要离开。
却被另一端的江燃握住了手腕，陆晚宁明显感受到了江燃轻轻颤动的手。
温热的触感紧紧缠绕着陆晚宁。
“阿宁，我们还会有以后吗？”江燃的声音异常的卑微，陆晚宁的心随着他的声音紧缩。
一瞬间，陆晚宁想到很多很多。
其实她也没法责怪以前的江燃，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而一切的开端只是为了救她。
无数次她告诉自己，那个不爱她的江燃不是属于她的那个江燃。
而现在，记忆复苏的江燃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没法去否定他们曾经相爱的事实。
那个爱她的江燃又回到了她的世界里，可她没法接受他。
如果她真的再一次站在死神的天平上，她没法再次接近他又抛弃他。
她还记得盛暖暖给她描述的江燃。
记忆复苏后得知她“去世”之后的江燃，像一个疯子。
绝望，痛苦，黑暗席卷着他，他每月都去看心理医生，甚至于有轻生的想法。
陆晚宁的心随着盛暖暖的描述下沉。
在这段阴差阳错的岁月里，她是受害者，他何尝又不是。
只不过命运作祟，给了他们极具浪漫的开端，可过程坎坷，前路也未知。
陆晚宁轻轻扭开了江燃的手。
江燃看着她的动作，浑身开始发凉。
“阿宁……”他的声音满含祈求。
陆晚宁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濒临奔溃的情绪。
她轻叹一口气，反手握了握他发凉苍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