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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很大，吹得窗纸嗡嗡作响。 姜予安直愣愣的看着邵太傅。 却听他继续说：“你既是不愿再为邵家妇，我便为循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邵家香火。” 邵太傅说这话时干脆利落，像是早就算计好了说辞。 这一刻，姜予安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程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她站起身:“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邵太傅没有再说话，姜予安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她转身离开，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踏入书房前，傅北行那冰冷一眼。 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姜予安不敢再想。 只是她已丢尽了程家颜面，又怎能继续让程府蒙尘。 傅北行若真要娶平妻，自己便只做程家的女儿。 姜予安寻至傅北行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姜予安却是再也迈不开腿。 只见中庭里，傅北行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天造地设！ 而这时，傅北行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姜予安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对着傅北行说:“我同意你娶平妻。只要你休了我！” 傅北行呆了一下，继而愤怒:“姜予安，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我何时有胡闹的资格？”姜予安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就像个棋子一样任你们摆布，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霎时，傅北行的脸立刻黑了:“当初求着皇上下圣旨赐婚的，是你！” 姜予安眸色深深的看着眼前之人，到现在，他依旧认为是自己求婚。 可明明那次进宫，她是担心爹和哥哥去请缨出战的。 却没料到被皇上拒绝，反而下了赐婚圣旨，也让傅北行误会自己到了现在！ “若我说，我那是……” “够了！你走吧，别扰了这清静之地。”傅北行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下了逐客令，转头与那女子继续饮茶闲谈。 姜予安站在园中，被人忽视。 良久，她才转身回了太傅府。 可没想到，刚到太傅府门口，就看到等在那儿的柳馥兰。 姜予安忙迎上前，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她：“嫂子，你怎么来了？可是爹爹让你来寻我？” 她问着，眼中蒙着层光。 可柳馥兰却摇了摇头，反而是说：“突厥又犯边境，朝中只能爹爹能领军，可上次归来，他老人家受的伤还未好，如何能再让他奔赴战场！” 姜予安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姜予安立时回了将军府。 程毅看着突至的姜予安，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女儿跟您一起去。” 程毅望向在她身后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知晓姜予安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姜予安见程毅没有玩笑之意，顿时欣喜。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姜予安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指尖摩挲着，复又拿过兵器细心擦拭。 一日后。 姜予安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傅北行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姜予安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傅北行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姜予安，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姜予安看着傅北行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傅北行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姜予安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傅北行脸上，夺人心魄。 可姜予安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傅北行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姜予安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姜予安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姜予安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姜予安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姜予安！”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傅北行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姜予安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傅北行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傅北行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姜予安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姜予安，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傅北行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傅北行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姜予安。 姜予安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傅北行，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姜予安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傅北行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姜予安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姜予安看着他，疲惫不堪：“你知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我爹年迈带伤出征，他的身体如何能扛住？你不知我有多想去帮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可你明明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邵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姜予安的声音并不大，可句句如惊雷让傅北行说不出话。 这一刻，傅北行竟不敢去看她。 可姜予安却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我真的好累，十二年了，我真的追不动了，家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姜予安噙着泪，声嘶力竭，“傅北行！” 一声呼喊，他的名姓，承载了姜予安这十二年来所有的悲喜，所有的情深。 而听着这一声，傅北行差点无力栽倒。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满心的不安惶恐，连声音都在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说完，傅北行转身出了屋子。 不像以前那般从容，反倒像落荒而逃。 姜予安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 她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指泛着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