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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陆衍霖松开她，却语气冷硬：“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有个知青女儿，想让他在批斗会前就被折磨死，就去！” 苏梓柠步伐一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跪倒。 凝着眼前眉目凛冽的男人，她颤声开口：“衍霖……” “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就安分点。”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的一声，落锁声在屋里回荡。 她被他关起来了。3 苏梓柠踉跄倒地，死死压着胸口翻涌的痛。 明明这一世已经改了轨迹，已经在变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是被抓？ 难道之前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一关，苏梓柠被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吴秀芳才看不过去，打开了门。 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苏梓柠顾不得婆婆的关心，直接往公社跑。 批斗大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而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她冲过去，凝着倒在牛粪上的父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爸！” 听见她的呼唤，苏岩缓缓睁开眼，可他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苏梓柠颤抖着扶起人，扯着袖子，小心翼翼为他擦点脸上的血污。 “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就不会……” 苏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柠柠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父亲的无奈叫苏梓柠如鲠在喉。 又听他遗憾叹息：“爸爸其实不怕死，到了地下也能和你妈妈团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这世道已经乱了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你要听爸的话，跟衍霖好好的……” 闻言，苏梓柠眸光一滞。 十年？ 对了！现在已经是76年9月末，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知识分子平反了！ 很快！有知识的学者又会成为人人尊敬的人。 捻着心里燃起的希望，苏梓柠握住父亲枯树皮般的手，哽声道：“爸，我有办法救你，你等着我！” 说完，她擦干眼泪，转身朝村口奔去。 只要去县里找到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父亲就能摘下帽子，哪怕暂时不能被放出来，也能少吃些苦。 这么想殪崋着，苏梓柠的步伐加快了些。 忽然，身后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转身看去，一辆军绿吉普驶了过来。 擦肩而过时，她一眼看见副驾驶上穿着军装的陆衍霖。 愣了半晌，苏梓柠想着让他载自己一程，这样就能更快到县里，早点找到平反的消息。 她拔腿追了过去：“等等！衍霖！衍霖！” 可陆衍霖始终没有回头，车后扬起一片灰，慢慢消失在路口。 她喘着气停下脚，目光渐黯。 陆衍霖不可能没看见她，或许他就是不想停下而已…… 无奈之下，苏梓柠只能继续往村口的大路走。 这时，村名的几句闲谈恰好传进耳朵。 “之前就听说村里混进了不少臭老九，没想到最后一个藏在陆家的老房子里。” 下一秒，满含赞叹的话却如滚油，浇在苏梓柠的心口上。 “这还多亏了陆衍霖，要不是他利用躲在他家的臭老九把其他人引出来，咱们还不能把其他人一网打尽呢！” 第10章 苏梓柠僵在原地。 陆衍霖利用父亲，把其他人引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攀升，紧紧裹住心脏，让她几近窒息。 可现在不是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她得救父亲！ 强压下心口的刺痛，苏梓柠匆匆赶去县里。

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鞋底被磨破，双脚的脚底板也刺疼……

可她但跑遍了县里所有地方，都没有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 凝着天边的夕阳，苏梓柠无力跪倒在地。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命运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上辈子救不了父亲，这辈子也救不了吗？ 那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街角传来，有人用喇叭喊着—— “平反啦！从今天开始取消批斗！” 死灰的心瞬间点亮，苏梓柠急切站起，只见一群人喜庆洋洋地拉着标语，走在前头的县长挥着一沓文件高喊。 “上头下文件了，所有被抓起来的知识分子一率无罪释放！还可以酌情去公社领取安抚费！” 苏梓柠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下意识涌入拥挤的人群，领了份红头文件。 她颤抖着翻到沪南那一页，只见那上面头一个名字就是—— ‘沪南大学教授——苏岩’！ 一瞬间，泪水灌满眼眶。 她拉着身边的陌生人，激动指着父亲的名字：“你看到了吗？苏岩！这是我爸，是我爸！他是无辜的，他自由了！” “能活下去了……终于改变了……” 苏梓柠抱紧文件，又哭又笑。 压在心头两辈子的阴霾，终于被撬开了一角。 捱着喉间的哽塞，苏梓柠连夜赶回村里，将文件给公社的政治队长看后，即刻办了回城手续，随后去接父亲。 卸下了多年的枷锁，苏梓柠终于毫无顾忌地当着别人的面喊：“爸！” 扶住颤颤巍巍的父亲，她眼眶红的像滴血。 望着女儿递来的红头文件，苏岩的手不停颤抖，语气不可置信：“柠柠，爸……真的没事儿了吗？”9 苏梓柠哽咽不已：“没事了，都没事了……” 听到这话，从来落过泪的父亲突然就哭了。 看着父亲委屈又解脱的眼神，她蓦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始终没有回头的陆衍霖…… 迟疑半晌，苏梓柠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哑声说：“爸，咱们一起回沪南吧。” 父亲愣住，愕然看着她：“你回沪南，衍霖怎么办？” 闻言，苏梓柠心像被重重一击，但还是强扯着嘴角：“其实我当初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想早点返城，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爸，我想跟你回去，我想妈了，想回家给她上柱香。” 说到这儿，声音已然沙哑。 她现在无意去探究，陆衍霖把爸爸带到陆家老房子的真实用意。 但有一点确定，陆衍霖不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 沉默了一瞬，像是从女儿眼里明白了心思，苏岩握紧她的手：“不管柠柠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夜色中，苏梓柠又悄悄去公社签了离婚报告，托政治队长把信交给陆衍霖后，连夜带着父亲去了县火车站，踏上了回沪南的火车。 秋末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 望着月台上逐渐朦胧的灯光，她鼻头发酸。 陆衍霖，愿我们后会无期…… …… 三天后。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陆衍霖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苏梓柠，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苏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苏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陆衍霖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苏梓柠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陆家门口。 陆衍霖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吴秀芳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