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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琛执着的想知道当年所有的真相。 而惊诧陈云暖怎么会和陆北琛在一起的陈母听闻他的话，也终于明白小女儿眼神中的深意。 孰轻孰重，她向来拿捏的清楚。 陈母叹了口气，看着陆北琛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愧疚：“是我们没有教好桑芷，当年才让她做出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多说无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母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北琛看着满脸愧色的陈母，许久后，不发一语的转身推门离去。 他一步步走着，陈云暖的话和陈母的神情在脑海里交相辉映。 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再次因为桑芷染上了怒意。 不远处，电梯门倏然打开，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中走出。 两人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桑芷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见到陆北琛，她想说什么，可昨天的一幕幕化作石头哽在喉中，让她只觉痛不欲生，却什么都说不出。 而陆北琛看着她，心里翻涌的火气在那那一刻凝成了实质。 可他没有说一句话，淡漠的收回目光，像是不认识桑芷这个人一样，侧身越过她离开了。 怔怔转身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桑芷呆站在原地，心湖中最后一丝波澜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死寂。 她浑噩的走到陈母的病房门口，刚想推门进去。 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里面，陈云暖紧依偎在陈母怀里：“妈，你对我可真好！” “傻孩子，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妈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陈母眼中的慈爱是桑芷这二十多年从没有感受过的。 那是任是她如何讨好，如何亲近也得不到的温情。 她此刻只觉得仿佛有把钝刀子，在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里慢慢研磨。 从小到大，父母给陈云暖的永远都比她好，比她多。 只要她们两人闹了矛盾，错的永远是她，道歉的也永远是她。 名义上，她是陈家大小姐，可实际上，她得到的注视可能还没有家里的一只宠物狗多！ 桑芷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 这时，陈云暖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她话的内容却如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将桑芷捅了个对穿。 “妈，我先走了，我晚上要跟起澜参加晚宴，就不能来看你了。” 病房门被打开。 陈云暖看见桑芷不屑一笑，撞开她，就兴高采烈的往外走去。 桑芷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转回头看向陈母，却只对上她厌烦的目光。 “你哭丧着脸干嘛？一副晦气样！” 她这一声叱骂让桑芷彻底的失了声。 她看着眼前两鬓微白的女人，许久才逼出一句话：“妈，我也是你的女儿。” 谁知，陈母闻言没有半分愧疚，话愈加的刻薄：“就是你这个好女儿，克的周家破产，克死了你爸，克的我身患重病！我倒希望你不是我女儿，能放过我们一家！” 桑芷仓皇的退了几步，看着亲妈充满厌恶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们……一家！ 那她算什么？她不是他们的家人么？ 但没等她问出口，陈母已经冷脸赶人：“你走，我没你这种丧门星女儿！” 桑芷心里百味杂陈，眼眶通红。 然而面对这个生了自己的人，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只能颓然离开。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桑芷茫然的坐下。 这一瞬，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胃又开始疼了。 桑芷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却连药不想吃，只闭上眼想要逃避那些痛苦。 半夜，电话却突然响起，是医院的护士：“陈小姐，您母亲生命垂危，请您马上来医院！” 桑芷惶然起身冲出了门。 冲进病房的那一刻，陈母已经不行了，可看到她出现，却是伸出了手。 桑芷忙上前紧紧握住，看着母亲不断蠕动的嘴唇，她忍着泪凑过去—— 却听她说：“好好照顾你妹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对她不利，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桑芷怔然的看着陈母，心中是无尽的悲凉。 陈母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着她的手臂：“答应我！” 看着母亲不罢休的样子，桑芷一颗心彻底的死寂。 “好。” 得到肯定答案，陈母嘴角向上弯了一下，抓着桑芷的手，慢慢无力的滑了下去。 “滴——” 心电监护器发出一声悲哀的长鸣。 桑芷呆呆的看着陈母紧闭的眼，眼泪倏然而落：“妈……！” 一旁的陆文彦看着这一幕，不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桑芷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红的充血：“手术不是很成功么？为什么会这样，陆医生，你告诉我……” 她哀声说着，眼泪不住落下来。。 陆文彦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如雷将她震在了原地。 “很抱歉，如果您母亲早点动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会高一点。” 说完，他就带着护士离开了这里。 而病房外，陆北琛和陈云暖站在那里。 桑芷瞪大了眼，她看着陈云暖，想起被她挥霍掉的那五十万，只觉得承受不住：“你听到了没有，陈云暖，你听到了没有！是你害死了妈！” 陈云暖也没想到，她眼里闪过一抹心虚，说出来的却是沉痛又委屈：“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你因为我不能挣钱觉得我没用，可妈的死我也很难过，你怎么能说是我……” 她说着，委屈的哭了出来。 桑芷不可置信的走上前：“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妈究竟为什么会没钱做手术？陈云暖，你没有良心吗？” 到现在，她还在装无辜。 病床上被她间接害死的，可是她们的亲生母亲！ 可就在这时，陆北琛上前一步，将面上惊慌的陈云暖护在身后。 “你发什么疯！” 桑芷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她抬眼看着维护着陈云暖的这个男人，笑的悲凉：“陆北琛，你好好看清楚，你身后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么维护！” “难道像你一样，一边吊着我一边勾着毕辞，才算值得？”陆北琛讽刺的开口。 桑芷愣了下，开口想要反驳。 这时，陈云暖却突然开口：“姐，你和毕辞之间的那些事，妈都告诉周少了。” 一刹那，桑芷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病床上已无声息的陈母。 好似一盆冰水迎头浇在脸上，她心中为母亲不甘的怒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苦涩和冰冷。 她爱的人，以保护神的姿态站在始作俑者身前，对她恶语相向； 她的母亲，在临死前还要为了另一个女儿，将她生命里的爱和希望，尽数剥夺。 那一瞬，桑芷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再说不出一句。 而陆北琛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发闷。 可很快，他便唾弃起了自己的心软，冷下了脸：“你还有什么话说。” 桑芷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无话可说。” 说完，她转身去向陈母床头，推着她往外去。 女不言母过。 料理后事，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即使陈母可能从来没将自己当做女儿！ 轱辘碾过瓷砖，发出“吱呀”的声响。 陆北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上前拦住：“陈伯母的葬礼我和云暖会处理好，至于你，去了也是让她走的不安宁。为人子女做成你这个样子，倒不如早早死了！” 桑芷脸色一点点的苍白，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幻听，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个男人让她去死呢？ 可陆北琛没有再看她，和给陈云暖推着陈母离去。 离开的那刻，陈云暖回头看着她，嘴角不住的向上飞扬。 而桑芷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空荡的病房，许久，才轻笑一声。 “陆北琛，如你所愿。” 第十章 染红的白 三天后，陈母下葬。 桑芷站的远远的，看着身为女儿的陈云暖为陈母送终，而陆北琛就站在一旁。 来来往往人对自己的议论指责，她都听在耳中，却不敢出现。 她想母亲安稳的走，即使自己无法出现。 直到人都散去，桑芷才来到墓前。 她看着碑上母亲的遗像，眼中却无悲也无怨。 “这一世你生了我，却从没爱过我，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陈云暖的事我不会戳穿，全当还了这些年的情分，我也快死了，就这样两清吧，下辈子我只求不再做你的女儿，再无纠葛就好。” 胃里翻涌的疼，让桑芷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那之后，她没有回家，反而是去医院。 果然，陈云暖并没有收拾好陈母的遗物。 桑芷沉默的收拾着，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心里，然后无声的离开。 可走出医院的前一秒，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来到了902病房。 桑芷看着病房内言笑晏晏的周母和陈云暖，还有那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心里的艳羡一闪而过。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响起：“看啊，这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么都不会拥有，桑芷，没有人会爱你。” 而她贪恋的那份温暖，永远都不会降临。 桑芷转身，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 当晚，她给陆文彦打去了电话：“陆医生，我患的胃癌会影响捐献肾脏么？” 他的声音混着电流听得不甚真切：“你还年轻，别轻易放弃，捐献这种事你还是要好好想想。” 桑芷没应他的话，转而说起：“我曾经曾经在这家医院捐过一次肾，捐赠资料我弄丢了，你能再帮我找出来，然后转发给我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桑芷道谢：“谢谢您陆医生，之后可能还要麻烦您。”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将地址发了过去。 翌日。 桑芷醒的很晚，外面的太阳已经偏西。 而陆文彦答应她的捐赠资料的电子档也已经发了过来。 她点开看着，然后默默的删掉上面的日期，另保存成了一份崭新的捐赠协议，无视了他那句劝她去医院做检查的话语。 桑芷忍着胃里痉挛的痛起床，收拾好一切出门打车去了一个高档小区。 她轻车熟路的来到其中一户。 打开门，入目是一派温馨精致，只是那墙上贴着的囍字已经褪色。 这是一个婚房，两年前她和陆北琛的婚房。 后来，他们分手了，这房子就这样放在了这里，像她心间上的一块疤。 她很庆幸，当初这房写的是陆北琛的名字，所以即使周家破产，她也还能保留下这份回忆。 桑芷拿出手机给陆文彦发去语音：“陆医生，我这里有点事情，请你在半个小时后来趟锦绣家园2607，好吗？” 陆文彦马上回应了她，桑芷看着，兀自按灭了手机。 她扫视这间婚房，一寸寸的拂过，每走一步，神情便沉寂一分。 到最后，她到了卧室，打开衣柜取出了那件自己亲手设计的白色婚纱。 换上婚纱，桑芷缓缓躺在了那张纯白的床上。 最后的最后，她拿出了一把小刀，坚定又残忍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的流动几乎没有声音，可痛楚却一点一滴的从伤口处，逐渐蔓延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是一瞬间，桑芷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陆北琛的头像。 聊天框里一片空白，唯有桑芷发出的一条信息孤零零的飘荡在顶部，而随之往下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陆北琛早在两年前就拉黑了她，将她永久的排除在世界之外。 桑芷指尖微动，将婚房的照片和两份捐赠协议发了出去。 她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正是如此，她才在死前勇敢一回。 桑芷将手机凑到嘴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看不见，但还是想告诉你太多的真相，以及我曾经憧憬的我们的家。” 有些话，一旦说出，便停不下来。 “起澜，我曾以为爸爸很爱我，可后来，他却为了能攀上毕家的权势逼我和你分手，还用你的母亲作为要挟。” “你那么孝顺，如果真的失去母亲该有多痛呀，所以我捐了颗肾给了阿姨，现在，我马上要死了，这最后一份捐赠协议我也已经填好。” “有时候我在想，被你恨着总比看你痛苦消沉要好得多。” “起澜，我真的很爱你，可你却不再信我了……” “你要，幸福啊……” 意识慢慢散去，桑芷一句一句说着那些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语。 即使她明知对方永远不会听到。。 到了最后，桑芷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冰凉的僵硬慢慢侵蚀了全身，她的手无力的垂落。 手机‘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可桑芷已经再没有办法捡起，也再没法看见那些本应永远发不出去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布满了对话框。 阳光从窗照进来，落在桑芷身上，可她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鲜红的血如墨被风吹散般，渐渐蔓延开来。 而此时，落在地上的手机却疯狂振动起来，上面显示的名字赫然是——陆北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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