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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泽洲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刚走进，便闻到孟宁身上独有的香味。
“王爷，你回来了，臣妾给你宽衣。”孟宁柔声说着话，伸手脱过他的外袍。
江泽洲愣了愣，自从孟宁兄长死后，她就不再伺候自己。
今日，怎么又转了性子？
孟宁不知他心中疑惑，默默用温水擦拭他的双手，动作细致。
江泽洲唇角不觉扬起，压低声量：“你若早如此，本王也不会当众羞辱你。”
孟宁看着他那双长年手拿刀剑略微粗糙的手，想起，三年前，自己初次握着他手时候的感觉。
她眼尾发红，喃喃说着。
“王爷，你可记得四年前，我们两国还没开战之时，你来到南阳国，与我游湖的场景吗？”
江泽洲脸色一变，四年前，他从未去过南阳国。
孟宁没有注意他的脸色，只自顾自的说：“那时，你折桃花送我，还温柔地唤我小姑娘。临别前，你还送了我一串红豆，说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只可惜，那串相思红豆，断在了三年前的战场上。”
江泽洲心口一紧，什么小姑娘，什么红豆，自己和她从未发生过这些事。
自己初遇她时，是在战场之上！
金戈铁马，她一身红装明艳异常。
心中隐约知道孟宁认错了人，江泽洲不悦地打断了她：“住口！”
孟宁却没有听，继续说着：“我本以为嫁与你，是此生最幸之事，如今才发现好像一切都是错误。”
江泽洲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慌乱，感觉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他一把抓住孟宁的手：“你胡说些什么？”
孟宁看着他俊朗的眉眼，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咱们和离吧！”
江泽洲听到她说和离，掐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你当本王是何人？你想和离就和离？本王还没报复够！”
孟宁眼神空洞：“我兄长、我从小的贴身侍卫，我的国家，还不够赔你一双眼睛吗？”
江泽洲不屑道：“不够！”
“那我将我的眼睛也给你。”孟宁说完，看向房中放置的剑走过去。
江泽洲听到她拔剑的声音，顿时慌了，一把将孟宁推倒在地。
“哐当！”剑身落地。
“你疯了？”江泽洲吼道。
孟宁缓缓起身，无神地看着他：“王爷，夜深了，我走了。”
江泽洲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深邃的瞳孔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第9章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
寒夜。
孟宁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在今夜伺候江泽洲的时候，她偷拿江泽洲的令牌。
送两个侍女出城后，换了一身南阳国的红衣，策马朝着南阳国和圣朝接壤最近的边境而去。
她用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最近的城池。
城墙高耸厚重，本该是插着南阳国貂那马旗帜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圣朝的神龙旗帜。
孟宁深深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湿润。
“站住！来者何人？”守城官兵厉声喝道。
孟宁亮出令牌，“摄政王令牌在此，你们速速退下！”
守城官兵相识一望，识趣离开。
孟宁迎着寒风的吹刮，一步步艰难走上城墙。
站在最高的地方，她向南阳国都望去，似是看到了那江南美景如画，亲人子民皆和乐融融。
眼底一片潮湿，她费力将圣朝的旗帜全都拔出，扔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随后抽出风中跳动的火把，将这些侵占南阳国的标志都烧了个精光。
火焰在寒风中熊熊燃起！
孟宁一袭红妆，随着火光偏偏起舞。
这时，远处一对兵马匆匆过来。
昨日江泽洲发现令牌不在，才知孟宁逃走了，他快马追来。
还没等身边官兵讲述，就看到城墙之上，一身红装，跳着南阳国的亡国之舞的孟宁。
“王爷，您的眼睛……”
身边官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江泽洲没有回答，其实早在一年前，他的眼睛就治好了。
他胯下马，快步朝着城墙之上跑去。
孟宁站在高处，看着他奔来的身影，眼里空洞一片。
“站住！”
江泽洲走上城墙，就看孟宁站在了城墙上边，张开了双臂，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他立马止住了脚步。
孟宁看着他清明的双目，自嘲一笑，而后问：“你是要将我抓回去，还是就地正法？”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带你回去，有何不可？”江泽洲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跟着颤抖。
“王妃？！”
孟宁犹记得当初嫁入摄政王府时，他对所有人说：“本王没有王妃，这里只有南阳公主！”
她苦笑，慢慢往后倒去。
江泽洲瞳仁一紧，飞奔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的手臂。
孟宁就这么悬挂在城墙边，望着他明亮有神的双眼，终是一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眼睛好了，我一直在陪你演戏。”
江泽洲听罢，心口疼痛越发强烈。
“你别动，本王拉你上来。”他说。
孟宁阖了阖双眸，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自言自语：“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可惜它对我从没有温度，我怎么就弄错了呢！”
话音消散在风中，一抹暗红的血却从她嘴边溢了出来。
江泽洲神色顿变，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了？”
孟宁眼中带着释然：“毒药原来真是穿肠的，比我想象中要疼得多……”
她说着话，低头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无尽深渊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殆尽。
“只要我从这里掉下去，离开这座城墙，我便会死在南阳国的国土。”
江泽洲眼眶莫名泛红，抓着她的手愈加用力，“你死也是本王的人！休想离开本王！”
孟宁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不是你。”
江泽洲错愕地看着她，就在此时，一支穿风利箭直直地朝着他的后背射了过来。
他的胸口瞬间绽出最鲜艳的红色，温热的鲜血星星点点地低落在孟宁的脸上。
孟宁艰难地扯出笑来：“原来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真是可笑。”
江泽洲因剧烈的疼痛慢慢脱力，他红着眼。
“听话，把另一手给本王……”
然而，他却看着孟宁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如断线的纸鸢坠落下去。
“不要——！”他第一次慌了。
“南阳公主，绝不会做亡国奴！”
孟宁的声音随风传入江泽洲的耳中。
“嘭！”得一声巨响。
城墙之下那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
第10章 一切皆成空
江泽洲望着那片刺目的猩红，捂着胸口身形摇晃。
本该清晰的视线却又变得模糊昏暗。
他原本想跑至城墙之下，却轰然倒地。
当江泽洲在城墙上被一箭射穿，等他醒来后，已过了几日。
江泽洲不顾双目的一片漆黑，听到身旁有侍卫守候，忙问：“王妃呢？！”
侍卫一脸为难：“王妃被一行黑衣人带走，皇上得知公主……王妃死讯后，便立刻为王妃举行了葬礼，如今葬礼已毕。”
侍卫及时赶到，救下身负重伤的江泽洲，但却看着王妃被给带走了。
“她死了……”
江泽洲突然沉了声音，侍卫低着头，不敢看王爷是何表情。
他招手让侍卫出去，独自一人在房中静默着，回想那夜孟宁坠落的身影感到恍惚。
曾经自己在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飞溅，都不及城墙下那一抹鲜红让他更为心惧。
因伤势过重，他只能在房中卧眠，整日里昏昏迷迷。
唯有身上的疼痛，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江泽洲怎么也没想到，孟宁会这么猝不及防的死去。
甚至在自己倒地之后，便将有人将她带走。
当初陆棠赐婚，三年来更是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又为何要带走孟宁的尸体？
江泽洲不明白陆棠的做法，为了养那毒箭上的伤，只能在王府中暂作休养。
这些日子里，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日夜对他而言已然没有了区别，时间的流逝更是让江泽洲心情急躁。
他想要立刻带回孟宁。
就算她死了，也该死在自己的身边。
半月后，江泽洲身上的伤势好了些，毒却未清，但他很快领兵，命人策马奔向皇宫。
如今他的眼睛又再度看不见了，但他却无暇顾及这些。
自己现在心中唯一想的，就是将孟宁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的皇兄，不该抢走自己的女人。
……
隆鑫宫中，高座上陆棠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到宫里了？”
江泽洲沉着脸，不明白此刻陆棠的装腔作势。
他开门见山道：“你为孟宁举办葬礼，是要带走她的尸体，如今，她的尸体在何处？”
陆棠却不以为意，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面色阴沉的江泽洲，发现自己凌厉傲气的弟弟似乎比他还要有帝王的气势。
“自然是好好安葬了，她葬在何处，都不过是一处安息之地，你又何必较真。”
从前的江泽洲，对他的王妃可是毫不在意的。
江泽洲暗地攥紧了拳头，冷声道：“她是我的王妃，我只是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难道摄政王认为，朕选择的地方不会让王妃安息吗？”
陆棠如此说，仿佛在责怪江泽洲不知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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