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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这条腿不能乱动，至少得在这住个五天再走。」 听到我想出院，主治医师连连摇头。 其实玉龙雪山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周曼的工作室出了点问题，急需回去处理。 周曼闻言忙道：「那就不出，我那边的事情也就那样，拖个几天没啥。你啊，就给我安安心心在这住院。」 周长安走过来道：「那可是个大单子，你也不怕你的工作室垮了，要是你一个人的也就算了，也不怕对不起你的好姐妹。」 周曼听到这话，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曼的工作室，当时是我们两个合开的。 她喜欢设计，我正好是学这个专业的。 当年和林铮结婚后，我就退出了他的公司。 周曼在自家公司也混腻了，我们就一起出资创办了那间工作室。 不过主要是周曼在管，我那会儿虽然退出了林铮的公司，不过还是替他做着很多事情。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也没有直接去参与经营。 周曼嘟囔道：「那怎么办？宁宁的腿又不能动，我得在这照顾她。而且钱嘛，没了再赚就好了，宁宁肯定也不会怪我的，哦~」 我刚想说一点也不怪她，不用辛苦，我的钱多得可以包养她了。 结果还没说出口，就听周长安道：「这不还有我吗？这么大个活人在这你看不见？」 周曼一愣：「你会照顾人？」 「咋的，我还能没你照顾得好，你问姜宁，我熬的小米粥好不好喝？要是不好喝，她能请我吃饭？」 最终周曼还是走了，那个单子确实很大。 她一走，单人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5 周曼在的时候，好像气氛总是热烈的。 她一走，病房里冷清得似乎只能听到输液管滴滴答答的声音了。 「周长安，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去酒店休息一会儿。」 其实我答应让他陪护，只是想安一下周曼的心。 我怕她不走，耽误了事情。 我哪里敢让周家小公子照顾我呢？他是那样桀骜的人，似乎天生就该被别人伺候。 听到我的话，周长安没有回话，依旧拿着手机在发信息。 过了两分钟，他笑了起来，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心道：「事情都安排好了，任务也交代下去了。姜宁，我现在可以好好陪护你了。我不累，不需要休息，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周长安说完，就自顾自地拿起苹果给我削了起来。 接下来他是真的在陪护我，没有找护工，没有假任何人的手。 大到扶我起床走路，小到给我接筷子。 晚上的时候甚至打了一盆热水，要给我洗脚。 「周长安，真的不用。」 「我不帮你洗，莫非你自己可以？」 我红着脸摇摇头：「不是，只是……」 只是帮别人洗脚这件事，怎么看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我可不好意思让他给我洗脚。 「跟我见什么外」。 周长安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那双桃花眼里透着让我害怕的情愫。 我蓦然地低下了头，不敢看那双眼睛。 周长安的大手却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放在了洗脚盆里。 「周长安，其实你……你不用这样的。」 周长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拉着我的脚，撩动着水花，扑在脚背上面让我觉得痒痒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他说道：「姜宁，我愿意。」 周长安的话，让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又想逃了。 可是他这次再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擒住我：「姜宁，我终于等到你单身了，我要追你，这次你记住了。错过了一次，这回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说完，周长安就擦干我的脚，把我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又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 然后就端着洗脚水去了卫生间。 我望着天花板，心里依旧是不可思议。 他说他要追我？ 原来那不是我的梦，喝醉酒那天晚上他对着我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这件事，在我听来实在匪夷所思，所以下意识地遗忘了。 晚上周长安也不愿意离开，单人间有个小小的陪床，他一米八几的人蜷缩在上面，看得我都难受。 「说了我要追你的，宁宁，不要推我走好吗？至少让我照顾你出院，好吗？」 在我的印象中，周长安从没用这样的腔调说话。 他这样地示弱，竟然让我觉得如果拒绝了他，是那么地罪该万死。 病房的味道并不好闻，我不喜欢医院里的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正在遗憾，这几天睡不了美容觉了。 玩了一会儿手机，睡在隔壁的周长安先睡着了，在一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也会传染，听着周长安的呼吸声，我竟然也很快也睡着了。 梦里，我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其实我是先认识周长安的，他是体育部的部长，足球踢得很好，整天抱着足球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青春洋溢地飞奔在运动场上。 为了赚钱，那会儿我总是在运动场旁的小卖部勤工俭学。 他每天会去那买很多水，会让我帮忙送过去。 周曼那会儿喜欢周长安足球队的一个小伙子，基本上每天都会过去看他们踢球。 于是一来二去，我就跟他和周曼认识了。 我对他最初是什么印象呢？大概是很受女生欢迎的花花公子。 因为他换女朋友换得太勤了。

可是他有那个资本。

和他一样有这个资本的人，就是林铮。 同样是天之骄子，不可一世。 可他却是和周长安截然相反的性格，他性格温和，像个谦谦君子。 而周长安桀骜不驯，脾气一点就炸，像个小豹子。 我和周曼大学期间总爱聊的一个话题就是：哪个美女能把周长安这头小豹子驯服呢？ 但是这个美女，似乎大学四年都没有出现。 林铮偶尔会来这里找周长安，是什么时候我悄悄喜欢他了呢？ 或许是水重得抬不动的时候，他过来帮了我一把。 或者是他主动过来帮我理货的时候。 我那会儿失去了爸爸，家里留下的钱也被拿去抵债了。 学费是走的绿色通道贷的款，生活费就得靠自己赚出来。 我在大学的时候一直在很努力地赚钱，为了赚钱我剪了短发，就像个男孩子一样。 别人也把我当成男孩子一样使唤，因为我从来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爱撒娇，会小声地叫苦。 大概是我知道，爸爸死后，即使我撒娇和叫苦，也不会有人心疼了。 可是林铮在我累得搬不动那一箱一箱的水的时候，过来帮忙了。 他说：「女孩子怎么能搬这么重的东西呢？下次记得叫别人来帮忙。」 我低头道：「没有别人。」 他笑道：「那就来找我，我只要在这，就来帮你。」 后来，他果然只要来找周长安，就会来帮我。 慢慢地，周长安他们也被他带动着会来帮我。 后来，林铮和苏婉蓉谈恋爱了。 他过来得就少了。 不过周长安还会来，甚至有时候我哪天去迟了，都能看到周长安等着我的身影。 可是那会儿，我并不懂周长安的感情。 因为周长安身边的美女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即使懂了，我也是不敢接近他的。 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什么时候发觉他的感情的呢？ 大概是那会我陪着林铮住在棚户区，冬天的煤炉子怎么都点不着火，我趴在地上吹着火。 周长安一进来就看到我满脸灰的狼狈样子。 他手里拎了一袋子的水果和我最爱吃的糕点来看我和林铮，结果看到我那个样子，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可是那会儿的我一身的干劲，一点也不觉得苦。 我准备给他包饺子吃，但是拿着饺子皮的手，因为刚刚用冷水洗过衣服，肿得跟萝卜一样粗。 看着我手不方便的样子，周长安后来说什么也不吃饺子了。 他说他喜欢吃饺子皮，一定让我给他煮一碗饺子皮吃。 我傻傻地真的给他煮了一碗饺子皮。 那天林铮忙工作没回来，吃完饺子皮，我独自送周长安出去。 走着走着，半路上他忽然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热得我手上的冻疮都有点疼。 我本能地想要甩到他的手，可是他抓得很紧。 他那天跟我说了很多话，他年少的暗恋，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恋。 他说他一直喜欢我，可惜还没等他懂得，就被林铮抢先了。 他说他没想到我跟林铮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这日子太苦了。 他让我跟他走，带我去过好日子。 他发誓会对我永远好，他永远也不会让我的手在这么冷的天伸到冷水里。 他永远不会让我做家务，要让我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听到他的话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是我那会心里、眼里都是林铮，我强硬地拒绝了他。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固执地要带着我离开。 我眼见林铮回来的时间要到了，害怕林铮回来看到这一幕误会，我深知此时，被一连串变故打击到的林铮内心是多么自卑和脆弱。 那一刻，我选择了伤害周长安。 我在巷子里用很可怕的话语逼他离开了。 我告诉他，我永远不会爱他。 后来，他就真的走了。 我永远记得他的那双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碎开了。 是被我打碎的。 不久后林铮的生意好了起来，一下子接了好多生意，我知道有好几单都是周长安帮的忙。 那几家公司的前缀，和周长安新开的公司是一样的。 赚了钱我们的生活好了起来，搬出了棚户区，也买了洗衣机。 冬天有热水器，我再也不用动凉水了。 而周长安，真的和我希望的一样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 直到三年前，我和林铮结婚，他出国了。 之后，我彻底断了他的消息。 现在他回来了，他说他是来找我的。 我记起他那天在我酒醉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了。 他说：「宁宁，我再也不要错过你了。」 第二天睡醒，周长安已经买了热热的豆浆、鸡蛋和小笼包进来了。 他是真的在好好照顾我，我觉得价格最昂贵的护工都不可能比他做得还好了。 害怕躺得太久静脉曲张，他每天会给我按摩腿很久。 晚上帮我洗漱、帮我洗脚也成了常态。 而且收拾完之后，周长安还会细心地给我的脚和手抹上一层油。 他每次都要在我的手心和脚心摸索很久，要是别人来做这个动作的话，我会觉得他是在占我的便宜。 可是周长安这样做，我知道他是心疼我。 我的脚底和手心有层厚厚的茧子，是在棚户区那几年苦出来的。 林铮忘了，我也忘了。 可是周长安记得。 这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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