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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天翎眼眶一红，上前扶住顾母，忍着泪将人搀扶回房。 看着靠在床头却仍旧泪流不止的顾母，他哑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 “我梦见你姐刚回来抱了我一下，你们爸出事前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他也是这么抱了我一下，就再也没回来……” 顾母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顾天翎兰忙将床头的水拿过来，想让她缓缓。 可谁知顾母刚想接过，玻璃杯底部“嘭”的一声碎裂。 水、玻璃渣撒了一地，刺耳尖锐的破碎声更像一道闪雷在两人脑中轰响。 顾母心恍若被一只带刺的手狠狠一揪，当即昏死过去…… 一周后，桐城某医疗基地。 程景淮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冲进了办公室。 “已经一个星期了，第二批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他按捺不住焦急的质问，主任却是一头雾水：“什么第二批？我们的人都撤离回来，已经分发去往各个基地了。” 闻言，程景淮愣住了：“怎么可能？那江宁呢？”

话出口，他恍然反应过来。

江宁骗了他…… 主任诧异看着反应如此大的程景淮，不解问：“你和江宁？” 程景淮眸光微暗，紧握着拳：“她是我妻子。” 气氛宁静了瞬，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长叹一声：“她是个好医生，一定会安全的，第二批物资很快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当晚，滂沱大雨冲刷着被浸在岩浆中一般的城市。 主任正看着关于疫情的报告，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 “疫情已经失控，很抱歉梁主任，江宁医生在一场手术中不幸感染，已于今天下午六点四十八分离世……” 听到这个消息，主任眼眶倏然一红，只觉胸口突然多了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夜无眠。 次日，主任本想让人联系江宁的家属，却没想到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物资已经集齐，今天早上八点多就能到A国F区，多亏了桐城医学院的教授，联系了她国外的朋友。” 闻言，主任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如果物资早来一天，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江宁也不会死。

只是想起刚听到的那熟悉的医学院名称，他忍不住问：“哪位教授？”、

“何琳，她已经跟着物资一起过去了。” 主任心一震。 何琳，是江宁的妈妈！ 得知这一结果，他眼尾再次泛了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何琳江宁已经牺牲的消息。 他更不知道何琳在到达那儿面临江宁的遗体时会是什么样的悲痛。 可现在，重中之重是疫情！ 物资已经到了，他身为医生没有后退的道理。 挂断电话后，主任将基地的医生召集起来，他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沉声高喊：“物资已经到达F区，有想回去的，就跟着我走吧！” 回答他的是一双双坚定勇敢的眼神。 在场的医生，没有一个人退却！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从穿上这一身衣服起，他们注定要朝黑暗深处前行。 程景淮再次踏上直升机，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基地，墨眸一片深沉。 他低喃着：“蔓蔓，等我！” A国F区。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清凉，扑在身上驱散原有的闷热气息。 望着遍地黄沙，程景淮下了直升机，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像被催发了一样，让他更觉心慌。 眼前是有条不紊的志愿者和医护人员，他却没能搜寻到惦念多日的江宁。 只是在隔离房所在的区域外围着一圈人，程景淮一怔，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犹如针刺破了他的耳膜。 穿过空隙，他看见顾母不顾医护人员和顾天翎的阻拦，拼命地想闯进隔离房。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扭头掩面落泪。 程景淮呼吸一滞，连同心都随着顾母的哭喊一点点下沉。 他抑着心尖上的抽痛，快步冲上前。 隔着护目镜和玻璃，他看见一个人躺在里面，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程景淮瞳孔骤然紧缩，戴着戒指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那是，江宁！ 一瞬间，程景淮只觉天地都颠倒了，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和失重感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临海市医院的领队哽咽沉重的声音在响起。 “临海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江宁回家！” “临安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江宁回家！” 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一声一声地传递着…… 顷刻间，乡音响彻在整个基地，为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抗疫英雄铺成了回家的路。 第十章 为什么！ 几个医护人员强忍着眼泪，将白布缓缓盖过江宁惨白的脸。 这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动作，落在程景淮眼中好像放慢了数百倍。 那有限的视线内，早已经被江宁曾经的笑容占满。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深入骨髓的痛楚。 江宁瘦弱的身躯被裹进尸袋，医护人员含泪将袋子合上，再将她轻轻放在移动病床上，推了出去。 “蔓蔓——！” 顾母哭的肝胆俱裂，她看着被推出来的人，几近瘫倒在地。 七年前，江宁的爸爸，她的丈夫，也是这样永远离开了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要体验一次这样刻骨的分离。 顾天翎一手死死拽着顾母，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姐！” 直到此刻，他仍旧无法接受那个温暖如阳光的姐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 眼看着移动床被送上了车，顾母一把推开身旁的人，追了上去。 “妈！” “蔓蔓！蔓蔓！” 黑色的车沿着道路往某处缓缓行驶着，顾母边哭边追着，嘶声一遍遍喊着江宁的名字。 在不稳的道路上，她猛地一摔，倒在了地上。 顾天翎和两个医生慌忙将她扶了起来。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顾母看着载着江宁的车渐渐远去，仰天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把丈夫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女儿啊！” 僵在原地的程景淮怔怔看着驶离隔离区的车子，紧缩的心泛着难忍的剧痛。 下一刻，他忽然朝一旁停着的车跑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开着车追了过去。 泛红的眼中浸着点点泪水，程景淮紧攥着方向盘，双眸死死锁住前面的车上。 此刻他的心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明明说好的，等她回去两个人好好聊聊，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等车在另一个隔离区停下后，程景淮慌乱地解开安全带，朝已经被抬下来的江宁冲去。 其中一个医护人员一愣，忙上前拦住他。 “傅医生！你冷静一下，你现在不能接触顾医生！” 然而这样的劝告并没有让程景淮停下脚步。 以往的沉稳冷静在此刻都好像消失了，他满眼只剩下几步外已经毫无声息的江宁。 “让开！” 他厉声斥道，额上颈部的青筋因为他的隐忍而凸起。 医护人员红了眼，丝毫不松手：“顾医生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她干干净净的回家。” 一句话好像巨山压垮了程景淮，他双腿一颤，险些跪倒。 他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江宁被送去火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隔离区外站了许多当地的人。 他们听从医护人员的劝告，隔着两臂距离四散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低低的抽泣声。 他们知道，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女医生为了他们牺牲了。 无言的注视便是他们送走这位英雄的最好方式。 大火中，灰烬如同柳絮四散飞着，程景淮如同一个游魂一般站在远处，空洞的双眼望着火焰中的人。 那片火像是烧进了他的脑中心里，燃尽了江宁最后的模样。 顾母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慢慢消失的人，强弯起唇角：“蔓蔓，妈妈带你回家。” 第十一章 来不及告别 悲伤并不能给人鼓励，只能让人更加奋力朝希望迈进。 顾母和顾天翎带着江宁的骨灰回了国。 而程景淮留了下来，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过眼。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奔走在各个隔离区，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让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然那没有尽头的思念会毫不犹豫地夺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内，主任看着程景淮将浑身湿透的防护服脱下来，原以为他终于要歇会儿了，没想到他又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 “廷川。”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程景淮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江宁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程景淮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蔓蔓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程景淮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江宁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程景淮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空荡的家，那个已经没有江宁的家…… 一个月后。 疫苗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原为重度疫区的F区已经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安和医院的医疗团队也接到了撤离的消息。 每个医护人员都不想走，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救治，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上直升机时，程景淮下意识地转过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江宁。 她穿着防护服，一双温暖的眸子望着他，温柔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做上回没有做的告别。 “蔓蔓！” 程景淮嘶声喊了声，想要抓住几步外的人。 “傅医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听见他叫出的名字后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眨眼后，眼前的江宁消失了。 程景淮眼底的欣喜如烛火般熄灭，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江宁已经死了的事实。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顾医生已经回家了。” 程景淮喃喃道：“是啊，她已经回家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江宁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程景淮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 第十二章 葡萄糖 回到桐城已经是深夜。 程景淮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医院。 值夜班的护士医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记了曾经在药室工作的江宁。 程景淮强撑着精神，走进了办公室。 然而在进门后，他脚步一滞，再也无法挪步。 江宁曾工作过的位置上放着雏菊和百合，花围绕的是她一张照片。 程景淮喉间发紧，眼底泛起阵阵悲伤。 没有人忘记江宁，只是谁也不想去触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程景淮走了过去，微颤的手忍不住将江宁的照片拿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笑得如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像烧红的刀子刺进了程景淮的心，痛的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急促的喘息让他看起来像个垂危的病人，猛然间，他“嘭”的一声瘫软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边缘，程景淮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时光好像在飞速倒退着。 程景淮看见了八年前的还是医学生的江宁。 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也是她老师的助教。 那年的江宁朝气蓬勃，双眼中满是对医学的执着和热情。 她说：“医生是个既伟大又渺小的职业，他们就像天上的星辰，光虽微小，可汇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无尽苍穹！” 这番话让程景淮对这个女孩上了心。 他诧异，在大多数医学生在为一次次考试伤脑筋甚至劝别人别学医时，江宁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说：“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程景淮又看依譁见了两年前的江宁。 她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嫁给所爱之人发自内心的笑。 然而下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蔓蔓！” 程景淮红着眼，嘶吼着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围的人。 可脚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暗中。 随着意识的清醒，程景淮猛地坐起身来：“蔓蔓——！” 好一会儿，仓惶的眸子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喘息着，怔怔看着雪白的四周。 这是病房，他正在注射葡萄糖。 “廷川！” 一个女声的惊呼让程景淮眼底划过一抹期待，他抬起头，那抹期待顷刻消失。 不是江宁，而是叶知薇。 叶知薇快步走到病床边，倒了杯水：“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 她将水递了过去，但程景淮并没有接。 叶知薇一僵，只能将杯子放在桌上，嘴里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程景淮消瘦了一圈，她忍不住心疼道：“廷川，你别难过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的。” 闻言，程景淮眼眸微暗。 阻止不了吗？ 如果他给江宁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她是不是就不会提离婚，也不会选择留在那儿。 如果他早些将两人的矛盾解开，他们是不是还能一起工作，甚至共度一生。 程景淮阖上眼，艰难地吞咽着满心的苦涩。 叶知薇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手不觉攥紧：“江宁……是你妻子吗？” 第十三章 凋零 程景淮摩挲着戒指，满目悲凉：“嗯。” 他第一次在医院里，对外人承认了他和江宁的关系。 但心中升起的悔意却像根根钢刺扎进了空落落的心底，让他难以承受。 叶知薇紧咬着下唇，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满心的失落。 难怪那天晚上江宁会问她那样的问题，她还自以为是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然而再想起之前自己在江宁面前和程景淮那么亲密，一种羞耻感漫上了叶知薇的心。 她红了眼，哽声道，“对不起。” 闻言，程景淮怔了怔。 或许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他对不起江宁。 他让她一个人承受着瘟疫的折磨，甚至孤独的死在了国外。 程景淮泛白的唇弯了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朝病房外走着。 “廷川！”叶知薇忙扶住他，劝道，“你现在还很虚弱，得休息会儿。” 程景淮抽出手，通红的眼中带着无所谓：“我就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叶知薇的手僵在半空中，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江宁，但还是忍不眼泪。 可她凭什么去伤心。 程景淮和江宁是夫妻，她差点成了第三者。 江宁为了救人牺牲自己，她又凭什么去争…… 家门外。 程景淮迟迟没有进去，他扶着门框，根本无法提起回家的勇气。 直到天渐渐黑了，他才打开了门。 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余晖最后的光芒中，整个客厅昏暗的分外苍凉。 每个桌面和角落都已经落了一层薄灰，阳台的绿萝已经枯死，凋零的叶子四散落在地板上。 一阵带着热气的晚风从厨房没关的窗外吹进来，卷起冰箱门上不知道贴了多久的一张便利条。 程景淮黯淡的眸子闪了闪，俯身将脚边的便利条捡起。 ——冰箱里有牛奶，记得热一热再喝—— 字迹娟秀，只是最后一个字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好像留言的人在思考或者犹豫什么。 程景淮看着这小小的一行字，干涩的眼眶一热。 他慌忙仰起头，强忍着疼痛将眼泪逼了回去。 将便利条小心地放进口袋，迈着沉重的腿走进了房间。 蒸笼一般的温度让程景淮再次想起依誮了那天的火，那把将江宁燃成灰烬的火。 他颓然地坐到床上，微颤的手缓缓抚着床的另一侧。 明明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但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凉从他掌心传到心里。 程景淮用力地吸着气，想要摆脱这致命的窒息感，可不仅没能逃离，眼泪反而如雨落下。 消瘦的手紧紧握起，攥的床单翻起了褶皱，如同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呜咽的哭声充斥在整个房间，程景淮含泪望着墙上那婚纱照。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在蓝黑色的夜空，也黯淡了照片中江宁的笑容。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满屋的悲戚。 程景淮一怔，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眼前的人让他心底一抽。 那张让他快要被思念折磨崩溃的脸上漾着暖暖的笑容，江宁就这么站在了他的面前。 “蔓蔓！” 第十四章 破灭 顾天翎扶住差点摔倒的程景淮。 见他脸色苍白又憔悴，下眼睑乌青，黑发凌乱，丝毫没有往日那般俊朗干练。 “傅医生。”他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程景淮眼眸一闪，那点点希望再次破灭。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和江宁有五六分相似的顾天翎，随后转过头掩去眼底的哀戚。 “有什么事吗？”程景淮嘶声问。 顾天翎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声音低沉：“这是姐的骨灰。” 闻言，程景淮心底一颤，堪堪地转过头望着那小小的木盒。 “妈和我都舍不得姐，但……”顾天翎哽咽一顿，才红着眼继续说，“但我知道姐不想离开你。” 他将木盒轻轻放在程景淮手里，目光不舍。 木盒不沉，可程景淮的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愿在顾天翎面前哭，可眼泪还是滴落在那冰冷的盒面上。 这是蔓蔓，他的蔓蔓…… 顾天翎低头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明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姐，就好好带着她的期望做好一个医生。”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黑暗就像铁钩勾出了程景淮内心深处的恐慌和落寞。 他紧紧抱着木盒，蜷缩在沙发旁失声痛哭。 “蔓蔓，蔓蔓……” 他一遍遍叫着，然回应他的只有外面徐徐而过的风声。 晚夏并没有结束难忍的炎日。 安和医院里，急诊科的李医生找到主任，又是担心又是不解：“主任，傅医生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他没事吧？” 闻言，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援助回来没多久，这两年又没有休过假，我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他知道程景淮还没有从江宁牺牲的打击中缓过来。 没有人能劝的了他，他们能做的只能给他时间慢慢接受。 “叩叩叩——” “进来。” 一个护士领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主任，他找傅医生。”护士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主任站起了身，眯了眯眼：“你是……孟云凯？” 孟云凯点了点头：“主任，我这次来桐城是找傅医生的。” 闻言，主任愣了一下。 “江宁在我们撤离前，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他。” 得到程景淮家的地址后，孟云凯驱车赶了过去。 然而敲了将近五六分钟的门都不见有人开，而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孟云凯皱起眉看着手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只能去找隔壁的人。 听他要借阳台，邻居以为他要在阳台喊隔壁的程景淮，没想到孟云凯打算从阳台跳过去。 邻居吓得大叫：“小伙子，这可是六楼，你要是出事了可别赖在我身上啊！” 孟云凯稳稳地落了地，满脸歉意：“阿姨对不起……”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忽然从房中传了出来。 孟云凯心一沉，暗叫不好，立刻冲了进去。 他寻着血腥味跨进房里，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医生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此刻面无血色的程景淮瘫倒在床边，他的右手紧紧抱着一个木盒，而左手腕已经血肉模糊，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在大片血泊中闪着寒光。 第十五章 梦魇 “程景淮！” 孟云凯疾呼一声，立刻给程景淮做紧急止血，又掏出手机打了120。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渐渐阴沉的天空。 看着程景淮被推进手术室，孟云凯紧皱着眉浅浅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程景淮居然会自杀。 他以为他会明白江宁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以为他会带着她的遗憾继续做好一个医生。 但是程景淮却比他想象中的要懦弱。 没有江宁的程景淮，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抢救室内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的程景淮再次陷入每天深困住他的梦魇中。 一片黑暗中，他又看到了江宁。 她穿着白大褂，一头黑长发挽在脑后，白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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