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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阴暗狭仄的楼道，隔着一面墙还能听见楼道最里面有人吵架的声音。 嘈杂，贫穷，寒冷，脏乱是这个地方所有的形容词。 推开那间房门，里面冷冷清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容文茵留下来的东西都没有被收走。 房间很小，可是她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插了一束半开的水仙花，幽幽泛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从前，容文茵跟他一起住的时候，屋子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味道。 可是自从她搬走以后，水仙花也枯萎了，房子里也没有了她留下的香味。 桌边放着一只白瓷杯，他一眼认出来，那是容文茵第一天搬进他家的时候买的。 她用了三年。 可是他记得，那只杯子已经被他摔碎了。 他伸手拿起来，才发现，这只杯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买的。 那张简陋狭小的床，被铺得很整齐。 傅迟暮这才发现，只要是她在的时候，他那里才像是个家的样子。 过去三年里，不管他将家里弄得多乱，她总会一点一点将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从前总说，不管多难，总是要热爱这个世界的。 实际上，容文茵也确实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几天还给他打过电话，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这样的认知让傅迟暮心里忽然泛起巨大的落差。 他让人将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搬走，搬回他们从前一起住过的地方。 容文茵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还留在霍家的别墅。 上次她去拿东西的时候，他将她赶了出去。 可是现在，他终究是要将她带回来的。 也许是这三年里，也许是更久之前，傅迟暮对容文茵就已经是动过心了的。 傅迟暮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容文茵被她师傅第一次带进酒店时候的样子。 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明明是四月艳阳天，阳光透过窗，耀目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她浅笑着，嘴角勾勒出浅浅的梨涡，眼角微微带着笑意，就已经让整个四月黯然失色。 那时候，他也只不过是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自以为跟这个人不会有什么瓜葛。 没想到那天以后，她会自己主动找上来，每次都给他带一盒她亲手做的点心。 一开始的时候，跟他说话，她都会红了脸，就算他从来不怎么搭理，她也从未气馁。 甚至，那时候她送来的吃的，他有时候会当着她的面扔掉。 后来渐渐的，她再送来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下意识地留在办公桌。 再后来会尝两口，最后，他甚至开始喜欢上吃她做的点心。 每天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外面的太阳落下的轨迹，心里盘算着今天她会什么时候送来什么样的点心。 傅迟暮长这么大从来不吃陌生人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去信任一个人。 那时候，他心里是满足的。 直到三年前那件事的发生。 第十四章 花都开好了 三年前的那一天，下着大雨。 傅迟暮看着天边的夜色一点点沉下来，已经很晚了，但是容文茵的点心今天还没有送过来。 过去的很多天里，她没有一天会忘记这件事。 他正以为她厌倦了这件事，打算放弃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但心里却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一阵期待。 他知道，她来了。 果然，容文茵轻轻打开门，手里紧紧抱着一盒点心，头上湿漉漉的，像是淋过一场雨。 他眼神微闪，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容文茵笑得十分灿烂，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珠才敢走上前来，像献宝一样将点心放到他桌前。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对不起霍先生，今天师傅教我做新的点心，多花了点时间，加上刚刚下了雨，来得晚了些！” 他看着她淋湿的头发，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掉，眼神触到她温柔的笑，心里就像突然塌陷了一块。 他照常尝了一口她送来的点心，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还不错，回头会推出这款新点心。” 是实话，她做的点心总是很对他的胃口，甜甜的，不腻，却让人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的点心居然有问题。 傅迟暮很清楚，后来那件事情以后，他不仅仅是愤怒，还恨她。 他以为容文茵是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没想到，她也跟那些人一样满腹心机和算计。 他恨她骗了他。 其实，这三年里，他也没有多开心，只是他受不了她的欺骗和算计。 可是现在……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傅迟暮恨过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可如今她真的死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没有了寄托。 他木然地从容文茵留下来的行李里找出那只杯子。 他放在茶几上，印象中，她的杯子就是放在这里的。 可放上去，他又觉得不对，他将杯子拿去茶水间，跟他的杯子放在一起。 好像也有很多次，她的杯子是放在这里的。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 傅迟暮第一次察觉，原来他对她真的知之甚少。 不清楚她的习惯，不懂她的心思，甚至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们在同一座屋檐下生活了三年。 容文茵记得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对什么东西过敏。 她都知道，她一直那样无微不至的照温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爱着他。 “叮叮叮……” 正想着，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迟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瑶。 他冷冷看着，并没有接。 可是那头的人还是一直在打，大有他不接，她就会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他关掉手机，整个别墅终于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他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摆回原来的位置，将她的衣服挂在他的衣帽间。 两个人的衣服挂在一起，似乎还能以为她就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站在落地窗前，别墅院外的花开了，天空泛出丝丝阳光。 傅迟暮依稀记得，从前的容文茵，最爱这样阳光和暖的天气。 花都开好了，可是爱花的人，不在了。 第十五章 他的纵容和默许 容文茵离去以后，时光似乎都开始变得格外漫长。 傅迟暮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看着落地窗前的阳光从他的左肩一点点滑落到右肩。 阳光在他身上折射出时光的长度。 他的眼神木然而黯淡，是阳光照不进的黑沉深渊。 理智在告诉他，容文茵死了，那个女人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 可是感性只能将悲痛的情绪传达进大脑和心脏。 在每每心痛的刹那，在那个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才清醒地意识到。 那个女人早就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拔不出来，而发芽的种植根在心脏。 嫩芽随着她的死去在心里枯萎，然后变成腐烂，跟着连心里那块属于她的地方都变成一块腐肉。 挖不出来，只能慢慢腐败得更深。 她死了，傅迟暮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目光呆滞地坐在窗边，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侧落下。 他像一尊古老的石雕，一点点埋进阴暗的角落，没有丝毫动作。 助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迟暮，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霍少，老爷子让您回去一趟，说是A市的温总要来谈一笔生意，让您务必准备好。” 听到那个温字的时候，傅迟暮的眼神才有刹那的松动。 可也就是那一刻，世界上姓温的人那么多，却终究没有一个叫容文茵了。 见傅迟暮没有反应，助理这才又试探着开口：“霍少，这件事情对霍氏来说很重要。” 傅迟暮这才收回眼神，语气低沉而沙哑：“我累了，推后。” 助理还想说什么，可看见傅迟暮的冷硬的目光又只能咽下去。 他不再提起这件事，只又恭敬开口：“还有，周小姐现在就在楼下，说是要见您。” 提起周瑶，傅迟暮眼里涌起一股戾气。 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他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容文茵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 见他没有说话，助理这才又接着开口：“这两天，温小姐的事情闹得很大，周小姐这几天估计很不好过，这次来，估计是想让您放她一马。” 傅迟暮目光如刀，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是要求我，就让她进来。” 助理点头应是，跟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助理才带着周瑶进门。 不过几天的时间，周瑶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脸色苍白，眼角乌青，整张脸看上去格外憔悴，眼睛红红的，有些发肿。 看见傅迟暮，她连忙上前抓住了傅迟暮的衣袖，脸上满是恳切：“谨深殪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我弟弟病了那么久，实在是危在旦夕！” 傅迟暮神色分毫未变，冷冷看着眼前的人：“我跟你说过，骨髓我帮你找到了，为什么要动她！” 周瑶语气带着哭腔：“我都是为了弟弟，而且，是那个女人为了钱，她自愿的！” “啪——”桌上一只玻璃花瓶被拂倒在地，玻璃破碎一地。 周瑶一个瑟缩，抬眼看见傅迟暮铁青的脸满是戾气，眼中灼烧着怒火，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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