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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晴的声音渐渐小了，因为俞子舜的脸色实在难看。 “多少？”他问。 “也就三十到五十篇吧，换成字数的话就是……” “多少？！”俞子舜的声音猛地拔高。 这下，连陆雪晴都不说话了。 俞子舜觉得血压都上去了。 “三五十篇？”他回头问李明姗，“你部门一天发多少篇稿子？一周发多少篇稿子？备选和废稿加起来，一天有没有三五十篇？” 他知道陆雪晴在这边日子肯定不好过。 但他没料到，竟然难过到这种地步。 难怪这些天她都一直加班到凌晨几点，第二天还没个换休！ 李明姗已经放弃挣扎了，低着头，红着眼，一言不发。 倒是罗英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壮着胆子突然开口，“年份的事可能是我没弄清楚，其实要不是雪晴你无故删了那张照片，我也不会找你问的……” 校对错误里，删图算是一个大错了，何况，陆雪晴还是故意。 图片没了，整个版面排序都不对了。 俞子舜再怎么偏心陆雪晴，总不至于偏到咯吱窝去吧？ 第67章 占了陆家的位置却在耀武扬威 “什么照片？”俞子舜问陆雪晴，“你为什么要删，是失误还是故意。” 陆雪晴垂下眼，看着金融部光洁的地面。 “是故意的。”她回答。 罗英松了一大口气。 看吧，她就知道陆雪晴是故意的！ 一个初入门槛的新人，跑她面前来显摆自己懂点偏门的知识，存在感是那么好找的吗？ 她就要看看，太子爷现在还要怎么拉偏架！ 俞子舜成为兴业总编之后，一直以处事公平公正著称，就连李明姗也没从他那里讨到过什么好。 他现在要为了陆雪晴破坏自己好不容易立下的形象？ 他就不怕寒了下面员工的心吗？ “其实雪晴平时的差错率几乎为零，删图片也在差错率之内，按规定不会扣钱的。”一片死寂之中，彭静灵讨好地打着圆场。 重点是差错率吗？ 重点是故意删除！ 故意，性质恶劣。 如果陆雪晴没有一个合理的说辞，太子爷却还要袒护她，那大家只能说自认倒霉。 兴业摊上这样一位色令智昏的继承人，未来恐怕“国将不国”。 但现在，没人会去触俞子舜的霉头。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但，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俞子舜的选择。 “陆雪晴，你解释一下。”俞子舜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偏袒的意图。 陆雪晴点头，“首先我要承认的是，我越权了，一校，不应该负责一篇文稿的潜在风险；其次，我确实应该在校正之后，告知罗英和她的主编。但……我确实要校很多稿子，还要去……” “有什么潜在的风险？”俞子舜打断她。 陆雪晴抬起了眼。 “那张照片，是过世的……”陆雪晴也不懂为什么，她喉咙会突然发紧，明明，她都可以坦然地面对来自李明姗关于她父母的挖苦…… 为什么，轮到自己亲口说出来，会变得这么困难。 陆雪晴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笑。 “是已经过世的秋毫创始人夫妻的合影，拍摄于，他们去世的前一周。” 俞子舜的瞳孔……裂开了。 他看着眼前的陆雪晴。 她在笑，一双剪水瞳子里，是破碎的光，像他怎么也握不住的曾经，像他丢失在她眼眸中的依恋。 他说不出话来。 耳边，是海潮冲击崖岸的空耳声。 胸腔像被淹没在海水中。 “雪晴……”他出口，声音是飘的。 金融部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太子爷怎么了？

这、这是怎么了？ 陆雪晴笑到嘴角发僵，才猝然低头，把眼泪硬生生忍了回去。 “文稿的内容我无权更改，但我想着，删掉这张照片，至少能给兴业降低一点风险，我怕陆季到时候找上门来，会……不太好看。” 她声音很低，低到给人卑微的错觉。 陆雪晴的这个解释，金融部的人是不信的，至少罗英不信。 罗英自觉已经找到了陆雪晴的死穴，她也顾不上俞子舜在前了，“秋毫和陆季之间的恩怨已经是过去十几年了，陆季怎么可能因为一张照片，就找上门来？我们兴业也不是怕事的……” 她故意抬高了一点声音，“之前季随渊告我们造谣他的恋情，我们不也扛下来了吗？” 难不成一张老照片，会比陆季少东家的名声还重要。 太子爷都肯为了陆雪晴，对抗季随渊的起诉，让公关部周旋一点来自陆季的小抗议，算什么难题？ 罗英在赌，赌李明姗会在这件事后器重她。 横竖，她已经在太子爷这里记了名，如果再不能抱住其他大腿，以后就别在兴业混了。 俞子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眸中头一次酝酿起了风暴。 “你既然写秋毫，应该了解秋毫的历史？” 罗英一怔。 太子爷和她好好说话，她反而有点怕了……不，她不是怕和太子爷说话，她是害怕，太子爷此刻骇人的神情。 那神情，似乎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要把她绑上绞刑架一样。 俞子舜继续问，声音冷得像冬天雪地里藏的刀，“兴业金融从来没有写过秋毫，你知道为什么？” 罗英想摇头，但脖子僵硬。 “你问问你们主管，为什么！”俞子舜几乎吼起来，“兴业金融部是和谁一起创建的！” 他一拳砸到了办公室外的雾面玻璃上。 呯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应声一抖。 玻璃上霎时裂开蛛网，而俞子舜的手，渗出了血。 陆雪晴看得心惊。 是先前的旧伤。 是他上次在她的出租屋，破开柜子时手上受的伤……其中有些伤口深，手又常活动，好得慢，如今终于恢复个八成，又裂开了。 李明姗抬起了头，一面震惊于俞子舜的暴怒，一面愕然于他手上的伤，一面……又有些茫然。 金融部，是和谁一起创建的？ 俞子舜回过头来，看到她一脸的不解，冷笑，“也对，你父亲也是在之后才加入的兴业，金融部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在树干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前人来了，必须要交钱乞求，才给一块狭小的荫蔽之地。 李明姗，鸠占鹊巢，且耀武扬威，不知廉耻。 “俞总编，”法务敲了敲金融部的大门，探入身子，“我刚刚在工作通上找你，你没回话……” 所以她找到这里来。 “我们刚刚收到陆季集团的警告，说我们金融部员工与他们集团内奸勾结，盗用陆季隐私图片，请我们立即采取措施，制止图片外泄，并对员工进行严厉处罚。” 平地惊雷。 罗英的脸白了。 金融部其他人，震愕得无以言语。 陆季找上门来了！ 陆季真的因为一张照片，找上门来，气势汹汹，要给兴业讨一个说法。 法务继续：“陆季那边已经出了通告，对泄露照片的高层予以开除并追究法律责任，我们这边……” 俞子舜回身，看着李明姗，冷漠道，“这件事交给你，配合法务处理，能干好？” 李明姗木然地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留的必要了。 俞子舜也不可能再解释什么，他知道自己每多说一句，就是给陆雪晴心头多加一道伤。 他的手机在响。 俞子舜看了一眼，谁的招呼都没打，径直朝外面走去。 陆雪晴怔了怔，当即也不顾众目睽睽，追了出去…… 第68章 真想看她王者回归的那一刻 电话是季随渊打的。 俞子舜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久违的心虚在心间漫涨起来…… 但俞子舜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 “俞子舜，你干的好事。”季随渊声音传来，像在暗色的冰河上穿梭，“你们俞家在忘恩负义这件事上，倒是有传承了。” 俞子舜无法反驳。 他竟无法反驳…… 蓦地，他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戳他的肩膀。 回身，陆雪晴站他身后，指了指他的手，手上的血迹，已经沾染到了手机上。 哪怕心头萦绕着羞愧，俞子舜也觉得心尖暖了一刹。 他回头面对季随渊道，恢复了冷静，“谢谢提醒，不过，我们各自管好自己的人就行。” 兴业有应急医务室。 陆雪晴陪俞子舜去包扎伤口，她低声道，“师哥没必要为这种事大动肝火，对很多人而言，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 她早知道，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陆家刚出事之时，据说在珅城金融圈引起巨震，但就算是彼时，又有谁真情实感的为惨剧流过一滴眼泪。 陆家拼尽全力把陆雪晴保下来，封锁所有有关事件的消息，又何尝不是在保自己，保住季随渊？ 说什么谁对谁有恩，不过是一段从上一辈就延续下来的孽缘…… 但俞子舜看着自己又添新伤的手，还是这样评价：“忘恩负义是人类最大的劣根性之一，就这一点来说，季家确实值得佩服。” 俞家……自愧不如。 “你在金融部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转而又问陆雪晴，带了几分责备的语气。 陆雪晴反倒笑嘻嘻起来，“没什么，我确实对金融不是很熟悉，他们为了刁难我，把以前的好多备用稿都拿给我校，我花短短时间，把圈子里的人物、构架和圈层都摸了一遍，还得谢谢他们呢。” “但里面也有很多无用或者错误信息。”俞子舜难掩心疼。 “嗯，以后慢慢梳理。错误的信息也代表了一种声音，以及旁观潜藏的期许。”陆雪晴淡然，“旁人觉得我吃亏，我觉得最多算吃苦。” 吃苦反人性，但有些事情，不吃点苦，你没办法逆流而上。 至于买丝袜买奶茶…… 就当活动筋骨了，陆雪晴还真不当回事。 他们差遣她干活，不就想看她气急败坏或者沮丧难受吗？ 那她偏不如他们的愿，气得跳脚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 陆雪晴当天就调回了娱乐部，时间赶不及去采访宋慈了。 但她和宋慈那边取得联系，确定了第二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