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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绝望是什么色彩？

俞子舜亲眼所见，才知道绝望原来也是绚烂的。
一如生命燃尽之时，迸发出的最后的火花。
“不是流产才会清宫，人如果腹部受到重伤，腹腔内大出血，宫内有淤血聚集，也是要清理的。”
俞子舜觉得呼吸困难。
他又想到了那个冬天，旁人眼里的出国游，隐秘恋爱，下面藏着什么残酷的真相。
他感谢那是个冬天，钢管和冰雪都冻住了伤口，没有形成太大的出血。
付雪柔才得以保命。
否则有再强的意志力，她也撑不到两个小时。
“受伤？”殷柔晴一脸讶异，“你们旅游，还能受伤？”
她装腔拿调的样子和殷夫人一模一样，连俞子舜看了都想打人。
“想知道原因吗？”俞子舜逼近殷柔晴一步，眼色沉沉，“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付雪柔会出国吗？想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殷柔晴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有些慌张了。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或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付雪柔为了厉家拼命的时候，你却和厉司琛在秋毫……”
“师哥！”付雪柔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师哥，”到现在，她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什么都别说了。清者自清，信我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信我，不信的人，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我信你。”厉司琛突然出声，他也走近了付雪柔，眸光都像要定死在她脸上，“你亲口告诉我，你七年前，和俞子舜做什么去了，你腹部的那个伤痕，是不是那个时候来的？”
他记得的，刚和付雪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小腹上有一道疤。
那道疤是浅粉色，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规则。
后来，随着时间过去，那道疤最终是越来越浅，消失不见了。
厉司琛便想，那或许是她在哪里磕碰到的。
他没想过，他看到那道疤的时候，离它形成，已经过去两年。
付雪柔不是疤痕体质，又还年轻，伤口在身上形成的痕迹，幸运的消失。
然而此时此刻，它的形状模样，却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厉司琛的脑海中。
他看着她，眸色里泛着血一样的暗光。
“回答我，付雪柔。”
七年了。
七年前他收到那些东西，就把它们锁在了书房的保险柜里。
厉司琛不想去质问付雪柔，他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一些话。
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事会被人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他们处在如此难堪的境地中。
他宁愿提早问过她，宁愿把矛盾爆发在无人知晓之处。
但现在不问个清楚，厉司琛觉得，自己过不去今晚。
他本就不擅长自欺欺人，人生唯一想要逃避的一件事，偏也不给他机会躲。
付雪柔迎着他的目光。
厉司琛口口声声说相信她。
但他眼里的每一寸光，都在告诉她，他不信。
但既然他肯说那三个字，她也郑重地回答他，“小腹上的伤口，是那时候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俞子舜，没有在一起过，我没有流过产，没有怀过孩子。”
她垂眼，语气平静，“但我，确实没有生育能力了。”
厉司琛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臂。
“我问你和他出去干什么了？”
俞子舜说她为了厉家拼命，她倒是说出来啊！
他力道极大，疼得付雪柔差点捏不住手机。
但她还是稳着声音，“你既然信我，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你为什么还非要问个清楚？”
“司琛，司琛别问了……”厉夫人上前，含着泪拉他的手，“你别用这么大力，雪柔的手臂都被你捏青了。”
“我只要她一句话。”厉司琛转而盯着厉夫人，他语气相反很轻，“很过分吗？”
厉夫人忍着眼泪摇头，“雪柔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你先放开手。”
厉司琛最终还是推开了付雪柔。
“你现在不说，”他神情冷过冬月的雪，“以后就再也别说了。”
付雪柔依旧不言。
贴在裙摆上的手机界面，已然转黑了。
那上面，方才还亮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一个是晓晓，另一个，分明是邬嘉泷！
而背景，正是晓晓现在休息的房间！
邬嘉泷挟持了晓晓，用晓晓的手机给她发了这张照片。
他什么也没说，但所有的威胁不言而喻。
今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是他的手笔。
他潜伏多年，有备而来，要把七年前在她手里吃过的亏，全都讨回来。
俞子舜刚刚想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付雪柔是真的想要随他说出口。
背了七年的真相，受了七年的委屈，她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她不敢啊……
付家人已经都没有了。
晓晓，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缘的亲人。
横竖厉司琛和她已经无缘，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骨肉。
晓晓就是她绝对不可能割舍的存在。
“不说、”她强忍着眼中的那滴泪，语气轻飘飘的，“就不说了吧。”
“付雪柔！”厉司琛霎时暴怒。
厉夫人眼疾手快拖住了他，“司琛你冷静点……”
然而令她没料到的是，另一边，俞子舜也突然出手，把付雪柔拖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了付雪柔的手。
“厉司琛，整整七年了！我忍了你整整七年了！”俞子舜紧紧握着付雪柔的手，“你无端猜忌雪柔，无端令她受伤害，拥有她却从来不珍惜，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
“你怀疑我和她曾经在一起，好，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怀疑了。”
俞子舜摸出了一枚钻戒，抓起付雪柔的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套到了她左手的中指上。
“从现在开始，付雪柔，是我的未婚妻，我会护她，会爱她。她和你，和你们厉家，都再没有一分关系！”
厉司琛还是甩开厉夫人，冲了上去。
他一只手抓住付雪柔，要把她从俞子舜身边粗暴的拖开，另一只手朝俞子舜挥拳而上。
祝寿厅里刹那间再度混乱。
偏帮的偏帮，尖叫的尖叫，拉架的拉架。
直到，厉老夫人焦急的惊呼声刺破喧闹，“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你不要吓我啊……”
……




第118章

厉老爷子倒了，在他八十岁的寿宴上。
医生紧急吸氧推针，并要求立即送医院。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奔号而去。
宾客们被告知宴会结束，抱歉请各回各家。
但实际上，整场宴会真正终止于，厉司琛即将求婚之前……
当天夜里，整个珅城乃至国内豪门圈，就传遍了一个八卦。
付厉少东家爱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想在厉老爷子的寿宴上闪电求婚，先斩后奏，结果气得老爷子和老夫人先后晕倒。
老爷子甚至当场送至医院icu抢救……
等到天明时刻，付雪柔的身份已经被人从贫家女传成了外围、捞女、网红、甚至离奇的变性人。
……
付雪柔甚至没有送老爷子上救护车。
看到医生前来，她就谁都没打招呼，径直朝晓晓的房间跑去。
晓晓的房门紧闭。
她敲了敲，出声喊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晓晓瘦弱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晓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付雪柔连忙抱住了她。
房间里，只有晓晓一个人。
她显然也受惊不小。
“晓晓没有给其他人开过门。”她着急地给付雪柔解释，“那个哥哥是自己开门进来的，我本来想给姐姐你打电话，可是他把电话抢走了……走的时候也没还给我……”
“我知道，不是晓晓的错。”确定了晓晓的安全，付雪柔心头松了一半。
“对了，”晓晓指着床头，“那个哥哥走之前，给姐姐你留了纸条。”
付雪柔拿起来一看。
纸条上写着瘦长劲骨的一行字：【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付雪柔揉碎了纸条。
邬嘉泷。
他比七年前更要狡诈凶狠。
付雪柔其实知道，邬嘉泷不会轻易对晓晓下手。
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软肋。
他甚至会好好看着晓晓，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
“姐姐送晓晓回医院，好不好？”付雪柔问。
她在去医院的路上自嘲的想。
亏她还担心厉司琛会求婚成功，结果有的是人替她操心。
殷柔晴、邬嘉泷、王姨……甚至是，厉奶奶。
他们都会千方百计阻止她和厉司琛在一起。
倒是，也省了她不少事。
“姐姐，”安置好晓晓，要走的时候，晓晓叫住了她，“你手指上，是厉哥哥给你的戒指吗？”
付雪柔一愣，这才发现，俞子舜套在她中指上的戒指还在。
方才他的举动言论都那么突然，突然到她完全懵住了。
而后场面愈发混乱，她心里又系着晓晓，以至于她完全把这枚戒指忘记了。
付雪柔取下戒指。
“不是的，”她看到晓晓眼里期待的光暗了下去，“这是姐姐看别人的戒指好看，借来戴了戴。”
……
厉老爷子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了。
厉夫人有颗玲珑七窍心，早把具体地点发给了付雪柔。
付雪柔赶到病房前，正要推开门。
房门忽的从里面打开。
厉司琛，站在她面前。
她还没说得上一句话，他已经抓住她手臂将她一推，在险些将她推倒在地的时候，又把她拉过来。
这么一推一拉，险些晃晕了付雪柔。
“你来干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字字都含了冰，看她的眼神陌生阴冷。
“我……”付雪柔只说了一个字，就又被他打断。
厉司琛看她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疏远，仿佛她是一个与他生命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付小姐，厉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十三年来，他第一次，叫她付小姐。
付雪柔突然觉得，满心满肺都浸了雪一样的冷。
她过去总觉得，哪怕她和厉司琛成就不了一段姻缘，但厉家对她的好，她对厉家的感激，在这么多年里，已经形成了牢不可分的纽带。
可是刚刚，厉司琛这么一句话，让她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她姓付，他姓厉。
他是厉家的主人之一，而她，什么都不是……
她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喃喃说出这三个字，“打搅了……”
她说着，就想要离开。
退到她该到的位置。
可厉司琛抓着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反而把她的身子扳正。
他强迫她抬头，注视着她，目光阴沉，“爷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你，你哪儿去了？现在你说走就要走？你的良心呢？”
“那你要我怎么样？”付雪柔骤然反问。
合着她怎么都是错。
过来看望爷爷，被他讥讽不是厉家人。
被他赶而不得不走，又被他挖苦没良心。
“你对我有什么火，想发就发吧。用不着横着竖着挑刺。”付雪柔语气凉如水，“反正这七年来，我多的也受了，不差这一点。”
她现在终于知道。
为什么付雪柔始终有罪。
原来，他七年前就已经拿到了她和俞子舜的“证据”。
邬嘉泷既然敢把这些东西发给厉司琛，必然也是抹去了其他的痕迹，让这些证据查无可查，真实无比。
也是辛苦厉司琛这么多年隐忍不发，还要忍受她这样“不贞”的女人留在身边。
“你受的再多，又能算委屈吗？”厉司琛咬牙，“付雪柔，你如果真喜欢俞子舜，和他走就走了，又回来两头吃，算计我算什么？”
“司琛！”病房里的厉夫人终于发现不对劲，赶了出来，见状惊诧，“雪柔来了，你怎么不让她进来？”
她推开厉司琛，把付雪柔送他的手中解救下来。
“你有气去打沙包，欺负雪柔干什么？”厉夫人恨了他一眼，抱着付雪柔往里走，“你就别进来了！自己一边去反省反省！”
她径直把厉司琛关在了病房之外。
病房里，老爷子戴着氧气面罩，见到付雪柔，却挥手要取下来。
厉老夫人怕他着急，只能遂了他的意，让厉先生给他取了。
“雪柔……”老爷子还想坐起来，却被老夫人按住了。
“爷爷，对不起，雪柔让你失望了……”
方才厉司琛对她那般苛责，她都没有哭。
然而此时，只简单的一句话，付雪柔却已经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