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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无比爱人重新回眸更大的幸事。
扶烨站在原地，忙不送迭的点头。
云笙总觉得这样的扶烨，头顶应该有对狗耳朵。
她转身朝室外走去，手腕却忽然被一把攥住。
云笙的脚步被迫停住，她转过头，扶烨却仓皇失措的松开了手，垂落在了原位。
他甚至不敢看云笙的眼睛，只是混乱的解释：“抱歉，我是想说外面很冷，你穿成这样会感冒。”
云笙点了点头：“那你把外套脱给我吧。”
扶烨无法拒绝，即使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但还是贪恋着这一刻的平和共处。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的将它披在了云笙的身上。
熟悉温暖的体温一下就裹住了云笙，她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现在明明还是在室内，为什么扶烨的衣服这样暖和，可是自己却还是这么冷？
她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在这一刻，云笙终于意识到了扶烨再也不会主动的给自己拿来外套，而自己张口要来的，毫无意义。
所以扶烨，早就不再是那个愿意身披露水只为她的有情人。
等扶烨穿好了外套，云笙身上的那件早就冷透了。
她率先走出了门，别墅区一片寂静。
身后传来扶烨十分小心的脚步声，踩在初雪上，发出一阵有一阵并不悦耳的声音。
一路无言。
云笙看上去根本就没有目的地，仿佛真的只是打算随便走走，扶烨压下心中的不安，跟在扶烨的身后亦步亦趋。
二人一路走到闹哄哄的街道，商店已经全部都挂上了圣诞节的装饰用品。
扶烨一愣，他这才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是圣诞节。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云笙说，她最喜欢圣诞节，就算是知道大部分商家不过是用来做噱头，但是她还是喜欢。
中国人总有着喜气洋洋的看热闹心态，云笙也不例外。
大多数人并不了解西方文化，也不知道圣诞节到底是什么节，但是只要在此刻，好像就能无理由的开心。
云笙喜欢这样无理由的开心，后来不知道从哪里看见一个国外视频，她一直以为圣诞节里说的圣诞老人是假的不存在的，可是视频里的小孩真的能够收到礼物。
她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没有圣诞老人，而是自己没有一个在意自己喜欢圣诞节的人。
后来扶烨和她说，那他来做她的圣诞老人。
“扶烨，今天是圣诞节，昨天是平安夜。”
云笙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扶烨发散的思维拉拽回来。
他猛然回神，看着云笙这副模样，只觉得听懂了好像又没有听懂。
云笙笑了笑，声音很轻，接着说：“你以前说，要给我送一辈子的圣诞礼物，这样就算哪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还能记住你会一直对我好。”
说到这里，云笙抬眸：“你忘了。”
“你忘了昨天是平安夜，忘了今天是圣诞节，也忘了你说过的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忘了我？”
扶烨张了张唇瓣，想要开口辩驳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二人就这样站在街道的十字路口，眼前是商店绚烂的霓虹灯，还有马路上闪烁的红绿灯读秒。
好像和圣诞节的配色一模一样。
云笙没来由的想，却又收回了视线：“扶烨，我想过很多种报复你的方式，想要让你切身感受到我的痛苦，想要让你永远的记住我。”
“扶烨，我应该是你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吧。”
话落，云笙勾起嘴角笑了笑。
扶烨闻言，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云笙，却只抓住了空气。
扶烨猛然抬眸看去，却只看见自己悬在半空中发颤的手，刺眼醒目的红灯。
伴随着商店内传来的轻快圣诞音乐，还有刺耳的车鸣，路人的惊呼——
“砰！”
以及，躺在马路中央，血流不止的云笙。
第三十一章
扶烨呼吸骤停。
他不敢迟疑，拨开人群冲上前，跪在地上抱着云笙。
骨节分明的手指染上鲜血，云笙躺在他怀中，是那样的安静。
扶烨颤着双手拨打着急救电话，说话都已经颤颤巍巍。
等电话挂断，手机滑落在地，屏幕摔出一道道裂痕。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合着眼的云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温热的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掉进了赤色的鲜血之中，再也看不清。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还有报警声与之交相辉映的救护车鸣笛声。
还有那该死的圣诞
快乐。
直到坐上了救护车，扶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那轻快的背景音乐。
等到了医院，扶烨眼睁睁看着云笙被医护人员带进了急救室。
扶烨跌坐在医院走廊的地上，眼前的场景换了又换，最后仿佛定格在了云笙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而脑海里的那首国外童谣也从稚嫩的声音变成了那年云笙戴着圣诞帽哼唱着的声音。
为什么？
扶烨终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云笙的痛。
之前那些美好的笙月还有回忆，全部都被自己的偏执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捧着走路的时候要提心吊胆，害怕一个不稳当水洒一地镜子摔成碎玻璃，从此没了月亮，花变得粉碎。
可就算放在眼前不碰，也忍不住要往前走，忍不住要摔进那冰冷的湖中，被冰凉的水扼住喉，被迫窒息，也捞不到那个月亮。
他终于感受到了，这种无论怎样努力，无论怎样小心翼翼，无论怎样去修复，自己和云笙的关系，就像是永远无法触碰到的那个月亮。
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一路走来，到底是谁变了，到底是谁做错了？
扶烨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如果说一定要到了这种时候才明白自己是错误的，云笙有几条命？
他看着手术室门上刺眼的红色，浑身乏力。
如果这一次云笙没有活过来，那自己要怎样活下去。
扶烨不敢想，他快要想不起上次那个睡在血色浴缸里的云笙了，可是就在这一瞬，那些生平最为慌张的画面一一涌现。
云笙说要离婚的时候，云笙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家人下手的时候，云笙躺在浴缸里了无生气的时候，还有说要走的时候，还有刚刚自己只是愣神几秒，抬眸就看见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
这些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轮播着画面。
扶烨闭着眼是，睁着眼看见的还是这个噩梦般的医院走廊。
不知道过去多久，窗外的雪下了又停，鹅毛大雪隐匿在漆黑夜色之中，落在地面上，形成厚厚一层积雪。
扶烨就这样靠在了走廊上，无论是谁来他都不愿起来。
终于，手术室的灯闪烁了半秒，随后彻底灭下。
几乎是有着什么莫名感应，扶烨猛然抬眸，看了过去。
他踉跄着起身，双腿发麻，跌跌撞撞的朝着手术室走去。
下一秒，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医生神色疲惫的走了出来。
扶烨抬眸看着医生，平日里冷静淡漠的双眸，此刻却是通红的。
医生摘下了口罩：“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明天应该能醒来，伤者还有别的家属吗？交警那边还需要人去处理，她也需要有人看护。”
没有了。
扶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被一股巨大的悔意占据了心头。
是他间接害死了云笙的所有家人，让她除了依靠自己别无他法。
而他明明也最明白，这样的情况之下，云笙最不愿意再见到自己。
“先生？”
医生的声音让扶烨回过神，他点了点头，又摇头：“我能处理。”
……
翌日，医院。
处理完了一切事的扶烨狼狈的靠在走廊的椅子上。
他一整夜没有睡，在交警队与医院来回奔波。
就在这时，护士的声音响了起来：“席先生，云小姐醒来了！”
第三十二章
刹那，扶烨身上所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光。
他猛然站起了身，朝着病房快速走去。
推开门，眼前的云笙面色十分苍白，眼神空洞。
扶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不认识云笙了。
他放缓了步子，走到了云笙的病床边坐下。
“圣诞节过去了。”
云笙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用气音说着。
扶烨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再次收了回来，就像是在等着云笙接下去的语句。
可是他等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医院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样令人心慌的安静，扶烨害怕这样的安静，索性自顾自的开始解释。
“云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当初并购云家，也只是因为合并在一起后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收益，那天爸妈在来和我商量的路上忽然发生了意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慌张。”
“可是你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家族企业上下都在虎视眈眈，云家不能没有主理人，一秒都不能。当时的我唯一能够给你的保护只有立即出资并购。”
说到这里，扶烨自嘲的笑了一声：“所以根本就没有你想的，爸妈求我不要并购之类的这种事。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但反正你相信谁都不相信我，我也就懒得多说。”
空旷的病房内回荡着扶烨低沉沙哑的声音，云笙没有看他。
她只是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似乎对扶烨的解释并不感兴趣。
一切都已经发生，父母已经死了，现在这样的解释有什么用？
云笙已经不在乎了。
她看着满目苍白的病房，只觉得自己再一次的醒来让她十分绝望。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她留恋的东西，可是却一次一次的留下她。
云笙甚至荒唐的想，难道这是扶烨对自己的报复方式吗？
想到这里，云笙居然笑了笑。
太荒唐了，扶烨报复自己？他为什么要报复，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要让他用这样残忍手段报复自己。
要毁了她的一切之后再告诉她，你现在只剩下我了。
要叫她在这个毫不留念的世界上活着。
扶烨看着云笙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仿佛被人用刀割开了一个口子。
他张了张唇瓣，哑着喉咙继续开口：“后来你哥的事，也在我的预料之外。”
“包括之前，我和其他女人的那些绯闻，都只是我想拿来气你，我想知道你是否在意我，我想看见你为了我有情绪，可是你一直没有。”
“你永远是那样的冷静理智，仿佛我们的婚姻就像是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云笙，我承认我的确不应该这样，可是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在用最冷静的样子看着我？”
扶烨的声音愈发的沙哑，他也快要分不清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如果说两个人都痛苦，两个人都有错，那为什么不可以一笔勾销？
他看着云笙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涩意绵延不绝。
这种无力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样的感觉将扶烨打进了最深处的绝望，他看着依旧一言不发的云笙，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我都和你解释清楚了，云笙。”
“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就让你两次用自杀来逃脱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扶烨的声音放大，因为整夜未眠，双眸布满了红色血丝，与往常那个冷静淡漠的扶烨判若两人。
可是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一阵寂静，云笙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笙终于转过头，看着扶烨，声音很轻。
“扶烨，求你了，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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