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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士兵纷纷下跪。 哀恸的哭声给这场惨烈的战争画上最后一笔，众人送走了风家最后一位将军，也是唯一的女将军。 …… 马车刚踏过城门，一声响雷，惊醒了沉睡中的苏青唯。 苏青唯呼吸沉重，额上细汗密布，车外已是人声鼎沸。 已经到京城了吗？他闭着眼缓和着，但一颗心却异常的慌，慌的他连手都有些微颤。 “北疆战事平了！听说那名女将今日就要返京了！”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路人的话让苏青唯一怔，女将？他下意识的想到了云熠，朝中有几个能上阵杀敌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回到太傅府，苏青唯直奔云熠院子，可看到的却是一片寂寥。 房中桌案上，放着一张已经落了灰的和离书。 而和离书上日子，恰好是他南下的那日！ 怒火霎时烧上了苏青唯的心头，难怪爹让他连夜离开，原来是为了助云熠出征。 他怒极反笑，好你个云熠，倒学会调虎离山了！ 他忍着要把和离书撕成碎片的冲动往萧太傅书房奔去。 书房中，萧太傅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悲痛。 “嘭”的一声，半敞的房门被狠狠踹开。 苏青唯一把将和离书扔到萧太傅脚边，咬牙切齿：“云熠是不是去了北疆！？” 若是换做平常的萧太傅，早已厉声呵斥了。 可此时的他却是不语，只是垂眸看着那张和离书。 “敌军诡计多端，她空有一身武艺怎能莽撞带兵！” 苏青唯此时心中不止是愤怒，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萧太傅一掌拍在桌案上，眼眶通红：“不然又如何，满朝文武皆庸懦无能。云熠生于将门，自当冲锋陷阵在前！” 良久，顶着苏青唯怒火中烧的目光，萧太傅俯身将和离书捡起。 他语气也缓和了些萧：“她回来了，你去接她吧。” 府门外，是一顶花轿和盛大的迎亲队伍。 苏青唯冷眼看着小厮手中的红绣球：“你们又唱的哪出？” 萧太傅只是看着那顶花轿，语气中满是坚决：“这是你欠她的，快去！” 苏青唯心中的怒意不减分毫，他一把将花绣球推开，径直走了出去。 他骑上马，只身一人策马奔向城门口。 他神情冷漠，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虽闻云熠得胜归来，但他仍不觉得开心她有如此才干，只有阵阵后怕。 但在一团怒火中，他又能感觉到一丝止不住的喜悦。 她安全回来了，终究能回来便好。 那日在诗社，清玉说云熠早已成为他心中割舍不掉的牵挂。 他眼神不屑，却没有半分否认。 苏青唯紧攥缰绳，心不由得开始狂跳。 冷风狠狠刮过他的脸颊，但苏青唯的心这一刻却是那么滚烫。 雪缓缓落下，城门口也渐渐涌入整齐前进的士兵。 不知何时也来到城门口的萧太傅，看着队伍越来越近，哑着声音对身后的迎亲队道：“起乐。” 自古：唢呐一吹，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而苏青唯对刺耳的喜乐充耳不闻，他只是在寻找云熠的身影。 直到士兵慢慢自中间散开，两副黑棺渐渐向苏青唯靠近。 苏青唯眼眸一震，只觉所有的感知都被瞬间剥夺，直愣愣的看着左边黑棺上“云熠”三个字。 萧太傅将绣球系在他胸前，推了他一把，含泪道：“去吧，把清染接回家……” 第十一章 花轿 雪如同棉絮一般飘落而下，砸在苏青唯肩头却犹如千斤之石。 “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云熠稚嫩的声音将苏青唯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因被萧太傅往前推了一步，踉跄着差点往前栽倒了去，不知何时，城中百姓都纷纷至此跪了下来，大哭起来。 哭声与喜乐相撞，满城尽显一片悲凉，苏青唯才这觉他连呼吸都颤抖起来，黑棺浸染了他的双眸，一种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没看到云熠得胜归来那骄傲得意的笑容，甚至说再也看不到了。 苏青唯缓缓走到棺木旁，触及那已盖上一层白雪的棺盖时，他指尖一抖。 他猛然将棺盖推开，棺中人一身战袍，面容安详，嘴角似是带着一抹浅笑。 “嘭”的一声。苏青唯竭力扶住棺沿才让自己得以站稳。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他满眼都是云熠苍白消瘦的面颊。 两月不见，她更瘦了，十二年中，他从未认真的看过云熠，她的左袖空荡荡的，肩上只透过白袍的斑驳血迹。 苏青唯伸出手将她轻轻扶起，缓缓抱出木棺。 “不可！”先锋李庆拦住苏青唯，他未受伤的一只眼中满是泪水。 他从小就跟在风毅身边，对云熠的事也了如指掌，云熠活着时，苏青唯从不曾认真对她，她战死归来，抢了她的遗体去又算什么。 苏青唯哑着声，眼底尽是冷意：“别逼我。” 李庆一怔，再想去拦，却被萧太傅拉住，萧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伤的眼睛：“辛苦了……” 苏青唯一言不发，只是将云熠紧紧抱在怀中向花轿一步步走着。 云熠很轻，他抱得一点不费力，可他觉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负千金之难。 温柔的将云熠放进花轿里，苏青唯伸手将她低垂的头轻轻抬起，他抚过云熠紧闭的双眼，忍声吞泪，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连打个盹儿都会说梦话喊着上阵杀敌，此刻冰冷的她却让苏青唯更眷念从前活蹦乱跳的她。 萧太傅见苏青唯微颤的身影上了马，才抚泪高喊：“起轿！” 花轿在前，黑棺在后，伴随着喜乐，百姓一路跟随至将军府外。 柳馥兰一身粗布衣，被两丫鬟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前，她抚着已近六个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红。 当看到云熠的绝笔信时，她就知道云熠必定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一阵喜乐从街尾传来，柳馥兰目光诧异的看着缓缓行来的迎亲队，打头的竟是苏青唯。 未等她再去细想这是为何，后边的两副黑棺顿时让她双腿一软，苏青唯并未停留，他眼神黯淡，松松抓着缰绳，身子也似不稳的摇晃着。 身后传来柳馥兰凄厉的哭声，苏青唯仰起头微张着嘴，双唇颤抖，雪落在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泪融化后又顺在面颊缓缓滑落。 苏青唯哭了。 他感觉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楚，只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让他支撑的东西，猛然间，眼前的白雪渐渐变黑，苏青唯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脑中尽是一片迷茫。 “少爷！” 第十二章 你们再无关系 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苏青唯搀起来。 苏青唯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云熠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苏青唯掀开轿帘，将云熠抱了下来。 萧太傅下了马车，看着苏青唯小心翼翼的将云熠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云熠是个好孩子，任苏青唯才觉心仪云熠，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云熠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苏青唯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云熠紧握的右手。 “让开——苏青唯！把清染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苏青唯，失态的哭喊：“苏青唯！你到底有没有心？清染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萧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风少夫人……” “萧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风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风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清染乃我风家人，若萧太傅还念风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清染遗体。” 萧太傅踌躇着望向苏青唯，就算他肯让云熠回风家，恐怕苏青唯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苏青唯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云熠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苏青唯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云熠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苏青唯，清染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萧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苏青唯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云熠：“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云熠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云熠。 想到这儿，苏青唯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风毅为了云熠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苏青唯。 萧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风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第十三章 放手吧 皇宫，御书房中。 皇上正为风家一事忧虑之时，太监传报风副将遗孀柳馥兰有事求见。 柳馥兰稳步走了进去，扶着腰倏然跪地：“皇上，民女此番逾越面圣只为一事，还请皇上看在风家护国之功上应允。” “何事？” 柳馥兰将袖内的信呈上，声声恳切：“请皇上下旨，让云熠入风家祖墓，此乃清染的遗愿。” 而御书房外，李庆双手摩挲着，紧张不已。 当初风毅请旨已战功赐婚，如今又要请旨让云熠回风家，皇上毕竟是天子，圣旨岂能随意听人几句就下了。 正当他在愈渐担忧中，柳馥兰被宫女搀扶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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