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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副机长脸上血色褪尽。 叶楚颜稳住操纵杆，险险将外机起火的飞机落到水面。 火焰遇水而息，浓烟滚滚。 舱门开启，源源不断的河水顺着侧翼涌进了机舱。 逃生气垫弹了出来，空乘人员组织乘客有序顺着机翼滑落至水面气垫上。 “大家不要慌，保持冷静！” 叶楚颜从驾驶舱出来，协助空乘一起有序指挥。 机身在缓缓下沉，水面渐渐抬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架飞机都会沉入河底，所以他们一秒都不敢耽误。 一名小女孩靠坐在妈妈怀中，哭着问道：“妈妈，我们会死吗？” 抱着女孩的妇人只能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颤声安抚：“不会的。” 叶楚颜看着她们，神色一凝。 不会的，她不会让任何一名乘客出事，这是她身为机长的使命。 目测所有人都上了逃生气垫后，叶楚颜命令副机长带领空乘组下去，自己折返回去做最后的巡查。 “简机长，飞机马上就要下沉了！”副机长嘶声喊道。 叶楚颜抬脚在漫过膝盖的机舱尾部艰难行走，步履坚定。 “必须做最后的检查，身穿这身机长制服，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乘客！” 轰轰—— 一阵晃动，机身霎时折断，整个机舱尾部连同叶楚颜的身影直直淹没在了滔滔河水之中！ …… “嘀——嘀” 医院病房，心电监护仪器发出平稳的声响。 叶楚颜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刺目的白，还有浓愈的消毒水气息。 “醒了？”裴修衍低沉的嗓音自一侧传来。 叶楚颜怔了怔，有些迟缓的转动眼眸。 一身机长制服的裴修衍坐在病床边，眼下有些淤青，看起来像没休息好。 “波音747……”叶楚颜虚弱开口。 裴修衍眉宇紧拧，她知不知道自己被送进抢救室多少次？！ “飞机上134人，无一伤亡。” 叶楚颜愣住：“还一个人呢？” 裴修衍看着她：“还在医院，但已脱离生命危险。” 叶楚颜这才反应过来，最后一人说的是自己。 听到飞机上没有伤亡，叶楚颜欣慰的吁了口气。 当时那种紧急情况，她也是孤注一掷，好在没有辜负全机乘客和机组人员的信任。 裴修衍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最终咽回了想说的话，转身走出病房。 “好好休息。” 叶楚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身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右手手臂打了厚厚的石膏，还夹了木板。 她整个人愣住。 身为高空工作者，他们身上不能有任何大范围疤痕，高空气压会让疤痕撕裂形成新的创伤，危及安全。 叶楚颜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按响床头的铃声，唤来了护士。 “护士，我的手怎么了？”她提着一口气问道。 “手腕骨折和皮外蹭伤，没有大碍。” 护士的话让叶楚颜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这时，病房门被人敲响，一束硕大的黄玫瑰被人捧着进来。 董经熠的声音响起：“听说你醒了，我马上来致敬我们的英雄女机长。” 叶楚颜笑了笑：“职责所在，英雄不敢当。” “现在各大新闻头条都在表彰你，说你是国民英雄，好多人留言说以后找老婆就要找你这样的。”董经熠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叶楚颜顿了顿，表情淡了几分。 她若是个好妻子，婚姻又怎会落到这番田地？ 董经熠突然抬手捏了捏叶楚颜的脸颊：“以后可要多吃点，你比从前瘦多了。” 突然的靠近让叶楚颜有些不适，但看着董经熠坦荡的眼神她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 正要再说什么，半掩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裴修衍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他冷冷扫了董经熠一眼，空气中有莫名的因子在碰撞。 “有事？”叶楚颜感觉到了氛围不对劲，问道。 董经熠看着裴修衍手中文件袋上的‘密函’二字，轻咳两声。 “你们聊，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裴修衍望着董经熠的背影，眼中有什么闪过。 他关上门，把文件递给了叶楚颜。 “高层下来的通知，给你。” 叶楚颜愣了愣，低头从袋子里拿出文件一看，瞬间呆住。 “终生停飞？！” ======第六章 有所隐瞒====== 刹那间，叶楚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翻过文件，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她根本看不清，满心满眼都被那醒目的停飞二字给震惊到。 “为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 “迫降是英雄之举，机场会按流程表彰你。”裴修衍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这次事故对你产生的心理创伤不可避免，为了万无一失，停飞是最好的决策。” 叶楚颜的心脏一点点紧缩，直到再也无法呼吸。 “你知不知道，终生停飞，等于要了我的命。” 她说着，嗓音一点点变得哽咽：“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给我安排心理测试和模拟飞行测试。我要是没通过，认了；可我要是通过了你们还要我停飞，我不服。” 叶楚颜左手攥紧床单，手背上输液的针管回流了血水。 听着她的话，裴修衍眼眸有些许波动，但一闪即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叶楚颜怔了怔，良久后，她自嘲一笑，夹杂着几许悲怆。 “是我忘了，北岭航空是你们傅家的产业。你想让我离开，不过一句话的事。” “裴修衍，想让我走就直说，何必大费周折，闹得人尽皆知。” 听完这些，裴修衍下颚角的棱角不由得紧绷。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从病房中走出去。 关上门，裴修衍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压抑后的啜泣声。 放在门柄上的手，攥紧了几分。 医生办公室，裴修衍找医生问询了叶楚颜的受伤情况。 “她在水下窒息休克太久，肺部受损严重，以后不仅不能飞行，乘坐飞机也应少之又少。”医生语重心长说道。 裴修衍眼底一片晦暗：“知道了。” “傅机长，实际病情真的要对她有所隐瞒吗？”医生问道。 裴修衍顿了顿：“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 叶楚颜被终生停飞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北岭航空。 许若绯诧异之余，没有参与同事间七嘴八舌的八卦，而是暗暗打开微博，发送了一组照片…… 另一边，北岭航空高层办公室。 身穿机长制服的董经熠不顾安保的阻拦，执意走了进去。 他把手中的文件往办公桌上重重一砸：“责令停飞通知，你们北岭航空就是这样对待国民英雄的？” 那天他要是知道裴修衍给叶楚颜拿的密函文件是停飞通知，一定不会任由事态发展至今！ “董经熠，你只是上面派来的监管机长，不是北岭航空的人，我们内部的事你无权干涉。”裴修衍冷声说道。 董经熠薄唇勾起一抹冷诮：“你也知道我隶属航空监管局，那就有权对你们的重大决策提出疑问，如果不合理，我可以代表监管局要求北岭航空收回函件。” 裴修衍狭长眼眸一眯，那日在病房内莫名窜动的因子又在无形中碰撞互殴。 好似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奉劝一句，不要滥用职权。”裴修衍说道。 董经熠神色骤冷，一字一顿道：“北岭航空不要她，那我们南岭航空随时欢迎。” ======第七章 天涯陌路====== 裴修衍听出了董经熠话语中的坚定和决绝，想起叶楚颜的身体状况，他只能暂时抛开对这个男人的一切成见。 他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份病例档案，递给了董经熠。 “这是真正原因。” 董经熠拿起病例档案翻看，眼底闪过诧色。 “怎么会这样？” 他曾找医生看过叶楚颜的病历本，与这档案上记载的截然不同。 “木已成舟，她以后不能在任何机场担任机长一职。” …… 医院。 董经熠站在门外，看着病床上无神看向窗外的叶楚颜，心情复杂。 片刻，他调整情绪走了进去。 “在看什么？” 叶楚颜怔了怔，回过神。 “看三万英尺的蓝天。” 董经熠身形一顿，坐下来给她削苹果。 “等你出院了，我带你飞。” 叶楚颜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意：“谢谢学长。” 住院这几天，她常常呼吸有些提不上气，总感觉肺活量大不如从前。 她问过医生，医生说是呛水后遗症，好好修养一阵就能恢复。 但活了二十八年，她听得出来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停飞，可能是最体面的结局。 董经熠削好苹果递给叶楚颜，看到她空荡的右手中指，不由得一怔。 “你的戒指呢？” 叶楚颜看着手指上泛白的戒印，愣了愣。 这次飞行她是戴着戒指操控的，可手指空空，戒指怕是随着失事的飞机永坠河底了。 看来，天意如此。 “丢了。” 叶楚颜淡声回应，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她拿起手机刷了刷微博，在附近好友中看到了许若绯的微博。 她本想划过，却手一抖，直接点了进去。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是最美的爱情见证者。” 简短的文字匹配了九宫格图片，全是许若绯独自一人身穿婚纱站在紫色薰衣草花海中幸福的模样。 最中心的照片，是一张男人的手和许若绯手牵手比爱心的合照。 叶楚颜心脏莫名一阵沉闷，她点开大图，看到了男人戴着的腕表。 刹那间，她的心跳骤停。 那是裴修衍的手。 想起冷清的家，协议上的白纸黑字。 想起裴修衍的决绝，和此刻刺目的婚纱照。 叶楚颜突然觉得荒唐，自己固执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学长，能帮我提前办理出院吗？”她问道。 董经熠顿了顿，轻轻点头。 离开医院，叶楚颜让董经熠直接开车到了绿山别墅。 “我取个文件就来，学长请在车上等我。” 董经熠知她此刻心里藏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便什么也没问。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闻言，叶楚颜心底涌上一抹涩意。 她曾渴望裴修衍能一直在，可此刻却是另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叶楚颜没给董经熠任何回应，转身进了别墅大门。 之前裴修衍给的协议被她随意扔在茶几角落，此刻布满灰尘。 叶楚颜看着协议上刺目的字眼，视线最终定格在裴修衍强劲有力的黑体签名上。 大抵，这些年来她执着坚守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曲终人散，梦也该醒了。 叶楚颜提笔，在协议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 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第八章 离职手续====== 中心公寓。 裴修衍指着微博上的照片，质问许若绯。 “不是说了照片不对外公开，你为什么发微博？！” 许若绯闻言，毫无心虚之意。 “因为我想让全世界知道，我结婚了。” 裴修衍眉宇间的冷意加深：“许若绯，你违规了。” 许若绯淡淡一笑：“你答应过他要照顾我，既然是照顾，那就应该一辈子。”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裴修衍冷声说道，“我跟你之间，全靠我和我兄弟那点情分牵绊，别肖想不该想的。” 裴修衍说完，拿起许若绯的手机将微博照片删除，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许若绯不甘心的看着他的背影：“你和叶楚颜不是也要分开了吗？我们一个丧偶，一个离异，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裴修衍步伐没有停顿，只是回头扫了许若绯一眼。 那眼神，有鄙夷，有不屑，还有蔑视。 一时间，许若绯脸颊上血色褪尽。 她终是明白，有些事自己强求不来…… 晚上，裴修衍去医院看望叶楚颜，却被告知已离开。 他愣住，那个女人身体还没康复完全，她出什么院？ 裴修衍给叶楚颜打了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裴修衍心底升起一抹不安，匆匆开车回了家。 开门，家中一片漆黑，没亮一盏灯。 “叶楚颜？”他喊道。 无人回应，只有一室冷清。 裴修衍开灯，挨个房间找，都没有看到叶楚颜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了当初被叶楚颜随手扔弃的协议，正端正摆放在茶几上，上面放着一只没有带笔帽的签字笔。 裴修衍身形一顿，抬脚走过去。 他弯腰拿起协议，看到最下方签名栏上清晰写着叶楚颜的名字，隐隐透着墨香。 裴修衍瞳孔幽深了几分，心底有莫名的情绪在晕开。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签字了。 手机一阵震动，让裴修衍回了神。 他拿出来一看，是机场办公厅打来的电话。 “傅总，简机长现在在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裴修衍眼皮一跳：“拦住她，我就来。” 机场。 裴修衍看到叶楚颜身侧的行李箱，眉宇紧锁。 “你要去哪？” 叶楚颜手上打着石膏，脸上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 “到处走走。” 裴修衍神色一凛：“上面已经下了新升职通知，让你在地勤做个管理层，你要想清楚。” 叶楚颜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想俯瞰机场，不想仰望蓝天。” 裴修衍没说话，一瞬不动看着她，眼底是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叶楚颜抿了抿唇，道出了她释然后的心里话。 “裴修衍，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很美，祝你和许若绯白头偕老。” 明明是祝福，却萦绕着哀伤。 裴修衍清冷的双眸闪过一丝错愕。 叶楚颜，看到许若绯的微博照片了？ “普罗旺斯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她解释，大抵是不想让那件事成为他们过往八年感情的污点。 “保重。”叶楚颜打断了他，推着行李箱，一步步与他擦肩而过。 裴修衍看着叶楚颜远去的背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 ======第九章 他的私心====== 办公室。 裴修衍从电脑里调出叶楚颜身穿机长制服的照片，静静看着。 一张张的照片在屏幕前划过，他眼底氤氲着一片墨色，心口有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看着叶楚颜曾经意气风发的照片，裴修衍不由得想起从前。 他和她，也曾经幸福过。 这时，飞行部主任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北航528的相关资料。 “傅总，简机长辞职了，以后北航528的航线，谁来开？” 裴修衍心不在焉道：“停飞。” “停掉528的航线？”主任一脸震惊。 裴修衍回了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来开。” 三天后。 裴修衍第一次踏上北航528飞机的驾驶舱。 看着熟悉的操控台，他眼前恍惚浮现出叶楚颜一丝不苟工作的模样。 再一眨眼，尽是幻象。 裴修衍坐上驾驶椅，椅子和操控台的距离是叶楚颜娇小身形的一贯贴合的宽度和高度。 他心情有些淤堵，平静地调试了一番。 开启显示屏，需要输入密码。 裴修衍怔住，尝试输入叶楚颜的生日，显示错误。 他想了想，脑海中跳过一个不可控念头，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正确，正在启动。”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 一时间，傅时琅嬛付费整理晏心底五味具杂。 他敛神检查仪表盘，看到有一个卡通摆台，再次愣住。 这个摆台是他和叶楚颜刚结婚时，叶楚颜专门去找人定制的他的动漫形象。 卡通人偶背后一排字—— “日月星辰，不及你耀眼。” 裴修衍的心漏跳了一拍，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 “傅机长，所有检查都已完毕，请您核对。”副机长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裴修衍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下，哑声道：“联系塔台，开始飞行任务。” …… 飞行结束。 裴修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开锁进屋，他习惯性地将登机箱推进侧卧，半响才反应过来，曾睡在主卧的人已经不在。 裴修衍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只要稍微放松下来，就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女人的一切。 他到底是怎么了？ 胃突然一阵灼烧，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意。 他意识到自己胃病犯了，连忙走到电视柜下取出药箱。 每一种药上都贴了便利贴，标注了清晰的保质期。 “老公，这个药要饭后吃，不许空腹哦。” “这种胃药能立缓疼痛，但非常苦，你吃完记得大量喝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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