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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昀声音清冷，回答的很快，好像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闻言，罗令妤喉间一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当他在医院有手术要忙。 罗令妤一个人回了家，顾母见她身后空空荡荡，脸色一沉：“陆昀人呢？连着两年你爸忌日他都不来？” “他还有手术。”罗令妤解释道，眼中却难掩失落。 顾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念叨道：“当初说了不让你找医生你不听，现在好了，结婚两年你们来看过我几次？你弟也是，就说太忙回不来……” 罗令妤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 两人给顾父上了香后，顾母话锋忽然一转：“你别做配药师了，正好我们学校在招医学专业的讲师，你过来试试。” 闻言，罗令妤动作一滞：“妈，我只想当医生。” 她拒绝的很干脆，也惹得顾母拉下了了脸。 看着顾母气得扭头进了卧室，她望着顾父的遗照，深叹了口气。 想着还要值班，罗令妤赶回了医院。 夜幕渐渐降临，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不见陆昀，她以为他又忙着去看病人。 罗令妤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叶知薇的动态让她心头一窒。 ——谢谢傅医生陪我过生日。—— 一句简短的话下配的照片赫然是陆昀。 叶知薇是之前陆昀手里的病人，前些天已经痊愈出院了。 罗令妤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倏地按灭了手机，恍觉有些难以呼吸。 陆昀，她的丈夫在她爸爸忌日这天，给别的女人过生日。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开始在罗令妤心底漫延开来，却又无可奈何。 她一直都知道，陆昀娶她只是为了应对傅家父母的催婚，与爱无关。 八月的夜风从窗吹进来，一片燥热，她却只感觉到了满身的凉意。 心里一团乱麻的思绪促使着罗令妤拨通了陆昀的电话，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手机铃声在隔壁的休息室里响了起来，罗令妤愣了愣，起身走了过去。 陆昀就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手机，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 见罗令妤站在门口，他剑眉一蹙：“有急诊？” “不是。”罗令妤关上门，看着那深邃的眉眼，脑海中却是朋友圈中那张照片。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今天妈问我你为什么没去，我说你有手术忙，你忙的真的是手术吗？” 闻言，陆昀目光微沉：“这是医院，不重要的事回去再说。” “不重要”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穿过罗令妤的心，痛的她颤了颤。 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她哑声又问：“那什么重要？叶知薇吗？” 休息室陷入一片沉静，让人心慌不已。 突然，急救车尖锐的鸣笛声打破了一切。 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护士焦急地叫着：“傅医生，环路发生重大车祸，需要医生跟车。” 陆昀没有丝毫犹豫，穿好白大褂快步走了出去。 时至深夜，大多医生都已经下班或去聚餐，人手根本不够。 罗令妤见还少一个跟车医生的急救车，连忙跟了上去。 急救是每个医护人员的必备技能，而她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做了配药师。 与此同时，环路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 罗令妤刚下车就见三辆被撞得残破不堪的轿车如废铁一样倒在路边，一片狼藉的车道上刹车印混着血迹延伸到十几米外。 她顾不上别的，忙和护士一起救助伤患。 天色昏暗，眼前的一切还没结束，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医生快来！这有个休克的，需要进行心脏按压！” 闻言，罗令妤忙跑了过去，却看见陆昀已经开始进行急救。 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紧拧的眉头如同一个死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昀沉声喊道：“换人！” 可周围除了罗令妤，每个医护人员都在忙着。 看着陆昀额角的汗，罗令妤迟疑了一秒，却仍旧接过了手。 陆昀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急救和专业的手法，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两人交替为伤者做着急救，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伤者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 陆昀看着表上的时间，沉重开口：“停下吧，死亡时间为2020年8月20日1点20分。” 罗令妤一怔，手掌下的胸膛没有半点波动。 当年最后一台手术，她也是这样看着这么一条生命逝去。 眼前满身是血的男人，年龄和她爸逝世时差不多。 他会不会也有一个和那时自己一样大的孩子，知道爸爸的死，孩子该有多痛苦…… 陆昀看着罗令妤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不仅没停手，反而更卖力地做着心脏按压。 “我们尽力了。”他嘶声开口，似劝似憾。 汗珠顺着罗令妤的鼻尖和下巴滑落，她红了眼：“我想再试试。” 面对她的倔强，陆昀眸色微暗：“你妈说得对，你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说完，他转身上了辆救护车离去。 那人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被送上推行车盖上白布带离。 罗令妤脱力地坐在地上，双手因为长时间做心脏按压而不断颤抖。 漆黑的夜晚，只有环路上的点点路灯亮着，映衬着天上的星辰。 罗令妤疲惫地回到医院，将今晚的报告整理完发了出去。 做完一切，天已大亮。 她无神的双眸愣愣地望着窗外越渐刺眼的光线，耳畔却还是那句“你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罗令妤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头泛酸。 她曾经也是个主刀医生，却因为害怕刺激到妈妈才放弃。 没人知道她多想重新拿起手术刀，站在和陆昀相匹敌的位置，告诉他自己也时刻当一个好医生。 可惜，不会有人知道的。 医院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罗令妤刚下班回到家，就看到手机上院里发出的消息。 “A国F区发生瘟疫，我们国家准备成立一支医疗团队前往支援，有意愿的可以报名。” 看着熟悉的地名，她心一颤。 那里就是当年他爸逝世的地方。 顾父是一名无国界医生，七年前，在一次援助中牺牲了。 罗令妤手不由缓缓收紧，在找出顾父留给她的日记本后心底一片挣扎。 这是爸爸的遗物，上面记载着他做无国界医生时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仍旧看不够。 从小爸爸就告诉她，医生是个既伟大又渺小的职业。 他们就像天上的星辰，光虽微小，可汇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无尽苍穹！ 罗令妤眼眶一湿，心底的挣扎好像瞬间散去。 她看着手机中的通知，顺从着内心做了个决定。 将援助报名表下载下来后，她填上了自己的信息。 第三章 你不行 填好报名表，罗令妤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微烫的手机，最后还是决定在递交前和他们说一声。 回到顾家，平时在学校的顾天翎也回来了。 罗令妤刚坐下来，顾母就开始给她剥橘子，她迟疑了一下才扯开唇角：“我们医院在组织援救A国F区的医疗队，我想报名。” 闻言，顾母动作一滞，脸色顷刻沉了下去：“这橘子挺甜，你走的时候给廷川带回去些。” 见她故意逃避这个话题，罗令妤心一刺：“妈……” “砰”的一声，剥了一半的橘子被狠狠砸在茶几上。 “你是不是想学你那个早死的爸！？” 顾母厉声斥责着，眼尾却泛了红。 不等罗令妤说话，她声音又高了几分：“不让你做主刀医生就是为断了你无国界医生的梦，没想到连药室都歇不了你的心！既然这样，你现在就打电话辞职，你别想再和医生沾一点的边！” 顾母强硬的态度就像一座巨山压在罗令妤的心上，她紧攥着衣角，堪堪开口：“妈，我……” “你不打是吧？我替你打！” 顾母不理会她的安抚，直接就上手要把她手中的手机抢过去。 见状，罗令妤再也无法压着心底的情绪，她红了眼：“我知道你是因为爸的死不想让我做医生，可医生是我的梦想，为了你我已经放弃了主刀，做一个不进手术室的配药师，可我真的想救人，想做一个像爸那样伟大的医生！” “伟大的去死吗！”顾母悲愤喊着，通红的眼中充斥着热泪。 客厅内骤然寂静。 想要劝妈妈和姐姐的顾天翎猛然闭上了渐渐泛白的唇。 罗令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喉中就像有一团棉花堵着一样。 顾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我不会同意，你走吧。” 罗令妤也不愿再和她争吵，低头沉声道：“我先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出了家门，顾天翎把罗令妤送上出租车，开口安慰：“姐，你本来能成为一个风光无限的主刀医生，但为了妈把自己困在小小的药室里已经很委屈了，你放心去吧，我长大了，能照顾妈。” 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罗令妤只觉眼眶发热。 顾天翎笑了笑，又劝道：“还有姐夫，既然他不爱你，咱们就放手吧。” 罗令妤一愣，车已驶离。 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想着顾天翎刚刚的话，罗令妤眼底淌过一丝悲戚。 连她弟都看出来的事情，她还在坚持什么呢？ 再看手机中叶知薇那张庆生照，她微不可闻地沉叹一声。 是啊，放他幸福吧。 回了家，见陆昀在家，罗令妤有些诧异。 “院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吗？”她忍不住问。 “什么？” “报名援助的事。” 看着陆昀翻看手机的动作，罗令妤眸光微闪：“我已经决定参加这次援助，做无国界医生。” 闻言，陆昀蹙眉抬头：“你又要胡闹什么？” 罗令妤心一紧，他的语气好像在嘲讽她的无知。 “你连手术室都没进过，有什么资格去援助。” 陆昀的话直白的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在罗令妤的心上。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苦涩开口：“我曾经也是……”临海市医院的主刀医生。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昀打断了。 他寒凉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心里最后一点期待。 “援助不是儿戏，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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