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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慌忙跪下：“奴才也是听外头人说的，苏少爷战亡，未时灵柩才被抬进将军府……” 苏汐羽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都被夺去。 下一瞬，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将军府不知何时挂上了写着“奠”的白灯笼，牌匾上的白绸随风飘摇，凄凉寂寥。 苏汐羽忍着身心的伤痛跑过去，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将军吩咐，小姐已是封家人，不许再踏进将军府一步。” 闻言，苏汐羽眼底路过丝痛色：“爹！爹！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苏天阳不认自己，那些一定是他的气话。 可看到前厅的灵柩，一丝恐惧油然而生，她怕爹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 就在苏汐羽想要硬闯时，嫂子柳馥兰走了过来。 她一身素服，憔悴的面容中带着枯朽的木然。 “嫂子！”苏汐羽抓住她的手，似是把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让我见见爹和哥哥……” 然而柳馥兰却抽出手：“天晚了，封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疏离的语气让苏汐羽心头一颤：“嫂子……” 看着她苍白无措的模样，柳馥兰脸上闪过抹不忍。 可想到牺牲的苏景辰，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可知正是因为你那如意郎君向皇上进言，宁可让爹和景晨战死，也不能调派驻守各关的兵马。” 听到这话，苏汐羽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柳馥兰便朝侍卫使了个眼色：“送客。” 闻言，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苏汐羽。 碍于棍伤，苏汐羽挣脱不得，只能被架到台阶下，眼睁睁看着府门关上。 “不要！”她跌跌撞撞扑到门前，拍到掌心麻木，“嫂子！爹！爹！让我看看哥哥……” 几声闷雷，倾盆大雨淹没了苏汐羽的苦苦哀求。 “让我看看他……” 她紧握着拳撑着府门，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无奈糅杂在心。 听着门缝中传来的低哑悲泣，柳馥兰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 朝臣纷争不断，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护苏汐羽此生无虞…… 夜雨中，苏汐羽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青肿的伤撞到坚硬的地面，每次都疼的她唇齿相颤。 可苏汐羽毫不在乎，强忍着爬起身跑回太傅府。 太傅府，书房。 门“嘭”的突然被踹开，封玄奕错愕看着一身狼狈的苏汐羽。 “为什么你要进言宁可让我父兄战死，也不能调派其他兵马？”苏汐羽颤声质问。 封玄奕沉默，渐沉的脸逐渐不耐。 看着他淡然的眉眼，苏汐羽心痛如锥刺：“你恨我厌我都好，可我爹和哥哥何错之有？” 这话像是触怒了封玄奕，他将书砸在案上：“难道你宁愿看成千上万百姓血流成河？” 苏汐羽哑口无言。 封玄奕看了眼她苍白的脸，心底掠过丝莫名的烦躁：“至少你哥哥的牺牲换回了边关的平稳，也不辜负他的出身。” 闻言，苏汐羽的心如坠冰窖。 望着眼前仿佛生性就凉薄的人，她突然问：“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会为我哭一哭吗？” 封玄奕眸色渐暗：“不会。” 封家祠堂。 看着已经跪了一整夜的苏汐羽，封太傅余怒未消：“你可真是封家的‘好媳妇’，竟敢打伤下人强闯出府。” 苏汐羽沉默，拳头不甘紧握着。 她只是想要去送送苏景辰，可封家连她这点要求都不肯。 见苏汐羽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封太傅挥袖而去：“你何时知错了再起来！”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只剩下烛光映照着祠堂。 苏汐羽望着封家一众牌位，眼中涌出泪水。 她深吸口气，将泪意和苦涩全部咽下，任由浑身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两天后，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一席鸦青色长衫的封玄奕走进来。 他看着伏在地上憔悴苍白的苏汐羽，神色漠然：“爹已经饶恕你了。” 苏汐羽目光空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见状，封玄奕蹙起眉：“苏景辰已安葬，你也不必再怨天尤人。” 闻言，苏汐羽心一颤，踉跄起身就要跑出去。 “站住！” 封玄奕呵住，语气冷凝：“苏将军虽胜有殃，皇上早已不满，你若还顾着苏家脸面，就少去惹闲话！” 苏汐羽步伐猛地一窒，悲凉油然而生。 苏家世代护国，却因胜的并非永除后患而遭非议，简直可笑又荒唐。 她往向皇宫的方向，攥紧了拳。 良久，她才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背上的伤，苏汐羽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苏景辰点了盏长明灯。 她对着佛祖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祈求来世再与苏景辰做兄妹。 苏汐羽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欲理新丝乱，明愁惹是非，只因罗网里，相见与人悲——岳飞。” 下下签。 回去的路上，苏汐羽一直心不在焉。 那支无解死签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地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不再敢上前。 将军府外一片素缟。 苏汐羽站在十几丈外，看着苏天阳注视着“精忠报国”的牌匾。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锥刺般的痛意渗进她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站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苏汐羽就这么默默的望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她很想进去，可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只会害了苏家。 苏汐羽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风吹着淡青色的床幔，烛火摇曳。 苏汐羽醒来时，只看见封玄奕冷着脸坐在榻上。 “苏汐羽，你不要把我的耐心当做仁慈。” 封玄奕睨了眼床上枯木般人，心中划过丝莫名躁意：“路是你自己选的，落得现在的结果只能怪你自己。” 话落，他起身决然离去。 苏汐羽紧抓着床沿，身子轻轻颤抖。 她与封玄奕，到底是姻缘还是孽缘？ 自己满心的想和封玄奕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忠骨永埋黄沙，若她与他们一同出征，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苏汐羽整颗心。 苏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 苏汐羽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 她穿上如同在苏家时的素衣劲装，拿上封玄奕在新婚之夜给自己的休书，大步离去。 踏入封太傅的院子时，封玄奕正好请安出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还是同她擦肩而过。 苏汐羽苦笑，也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背后的封玄奕停下了脚步。 他转目看着她的衣裳，眼底闪过丝不悦，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封太傅的书房，苏汐羽直接跪了下来。 “你这是作甚？”封太傅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