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月谢砚知》小说全文在线阅读_《萧令月谢砚知》最新章节列表
古代言情题材的小说《在珈蓝清修十年的长安郡主回来了》,是作者“窗外的雪1002”精心编写的,该书中的关键人物是萧令月谢砚知,精彩内容介绍:长安郡主萧令月已在伽蓝寺清修十年。圣旨召她归京那日,谢太傅面无表情:「郡主佛前十年,当心如止水。」她垂眸应「是」。入夜,却翻窗寻到替她试毒的江湖客卫峥:「佛心已...

长安郡主萧令月已在伽蓝寺清修十年。圣旨召她归京那日,
谢太傅面无表情:「郡主佛前十年,当心如止水。」她垂眸应「是」。入夜,
却翻窗寻到替她试毒的江湖客卫峥:「佛心已死,唯余俗念。」
卫峥抚过她腕间佛珠:「郡主所求何念?」「昔日东宫血案,我要幕后之人,血债血偿。」
宫宴之上,她以素手点破「凤唳九霄」玉雕。当朝摄政王拂袖而起:「雕工拙劣,郡主见笑。
」玉屑沾满指尖,如同淬毒往事。伽蓝寺十年沉潜,唯有凤首玉势内的暗血,
方知她手中权柄早淬火成刃。伽蓝寺的钟声又一次撞破黎明,沉浊迟缓,
一下、两下……如同敲打在青苔深沁的石阶上,也敲在长安郡主萧令月盘坐的***边沿。
案上檀香将尽未燃,残灰弯曲堆叠,一线青白色余烬在晦暗的禅房里显得格外脆弱。
十年寒暑更迭,终将这深山古刹的幽寒深深沁入她的骨髓。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不是知客僧,是宫里的人。绣金线的紫袍内侍立于门外微熹的天光里,拂尘雪白,
捧着明黄的卷轴,嗓音是御前特有的尖利清晰:“长安郡主萧令月接旨——”殿外山风灌入,
带着山野草木清气与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长安城的尘埃味道。萧令月缓缓睁开眼,
眼底无波无澜,只有沉积多年如一潭古水的静寂。
她理了理身上浆洗得发白却依旧整齐的灰布僧袍,起身,趋步上前,拜伏在地。
“敕令长安郡主萧令月,即日归京,备选和亲。钦此——”“臣女接旨,谢陛下隆恩。
”她的声音不高,清凌凌的,平稳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起伏,如同念诵经文一般。
跪拜起身时,视线掠过内侍皂靴旁伫立的一双纤尘不染的墨色官靴。视线上移,
是太傅朝服上稳重的山峦云海纹路,再往上,是谢砚知那张十年如一日、端谨沉郁的脸。
山风掠过庭前古松,萧索之声愈发衬托出此地的清冷隔绝。他看着她,薄唇微启,
声音沉静得如古井投石,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却只砸得满寺梵钟余音回响寂寥:“郡主佛前十年清修,心如止水,返归尘俗,
想来更添一分超逸,望能秉持此心,恪守本分,不负圣意。”这是提醒,更是冰冷的告诫。
恪守本分,勿生妄念。萧令月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灰袍的粗糙袖缘上,
那里磨损的痕迹已洗成一种暗淡的白。十年前初到伽蓝寺那身锦绣罗裳的影子,
早已模糊湮灭。“谢太傅教诲,”她轻轻应道,声线平直无波,如同寺中回荡的暮鼓余响,
“自当谨记于心。”暮色四合,将长安城新赐的郡主府邸笼罩上一层幽蓝。
这座赐邸过于簇新,雕梁画栋皆是新漆彩绘,
散着一种尚未被人气浸透的、带着尘埃的富贵气。白日里各色道贺、打探的人潮散去,
府邸骤然落入了沉寂,只闻府外更夫打梆的遥远声响,梆、梆——单调地碾过寂静的长街。
萧令月独坐绣楼窗畔。身上繁复华丽的宫装未除,重重叠叠的霞色鲛绡锦绣堆砌在她身上,
在昏暗中显出几分沉重与疏离,像一个套错了壳子的陌生戏偶。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腕间,
那里空无一物,只留一层因常年摩挲念珠留下的、极淡的浅色痕迹。早在一刻前,
那串紫檀佛珠已被她取下,随意搁在了妆台冰凉的大理石面上。窗外更深露重。猛地推窗!
沉重的雕花木棂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夜风夹着长安陌生而又熟悉的尘土与脂粉气,
猛烈地灌了进来,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同被压抑了十年的幽蝶,
贴着窗棂轻盈滑出,融入浓稠的夜色。她认得这府邸的每一处角落,每一重守卫间隙,
如同曾经无数次在伽蓝寺深夜的烛光下,推演过纸上的长安地图。几个起落转折,
避开巡夜侍卫灯笼晕黄的光圈,轻烟般飘入府邸西面最幽僻的一处小院。院中并未点灯,
月光吝啬,只有靠墙角一方凿引而来的小渠,水流淙淙,在深夜里发出清冷的低响。
一架素朴的竹帘半卷,帘后窗洞开着,隐约可见室内布置简洁到了极致,一张竹榻,
一架书案,一个***。萧令月的身影出现在窗下时,榻上盘坐的人影已微微侧首。
那人一身月白旧袍,身形清癯,手中执一粗陶小壶,正就着月光,
慢条斯理地向一只同样粗糙的陶碗中倾倒清茶。水汽缭绕,模糊了他大半面容,唯有一双眼,
在昏昧的光线下异常沉静,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枯水的了然。“郡主夜深,好雅兴。
”卫峥的声音很淡,像拂过草叶的夜风,听不出情绪。萧令月足尖一点,无声地跃入窗内,
落脚轻得不带一丝烟尘。她直直走到他面前几步之遥站定,
宽大繁复的宫装裙摆在月白地衣上迤逦铺开,如同绽开一朵诡艳的荼蘼。
她脸上属于长安郡主的、在阳光下需时刻维持的清冷端庄面具,此刻在昏暗之中彻底剥落,
只剩下一片幽寒彻骨的厌倦。“卫先生十年不改。”她的目光落在他执壶的手上,指节修长,
却覆着一层洗不去的薄茧,“清茶为伴,倒是神仙生涯。”卫峥未答,亦未看她,
只将注满茶汤的粗陶碗轻轻推向她面前。萧令月唇角微微弯起,那弧度冰冷、倦怠,
更像一种无情的嘲弄,对着自己,也对着这十年。她没有碰那碗茶,只微微前倾了身子,
靠近那弥漫开的水雾寒烟,一字一句,清晰凛冽,砸碎了这小小斗室的静谧:“佛心已死。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扫过卫峥平静无波的眉眼深处,“卫先生,十年清修枯寂,
只余一副俗骨凡胎。一点尘念,压不住,熬不成灰了。”卫峥执壶的手在空中凝定了一瞬,
水柱悬垂,旋即稳稳落入自己碗中。他方搁下壶,抬眼。月光恰好偏移,照亮他半边侧脸,
额头至左眼下覆着一段打磨光滑的乌木面具的边缘,唯有露出的右眼深邃如古潭。
他伸出两指,那指腹有着长期触摸各种毒物留下的特殊涩感,
轻轻点向她空荡荡的左手腕——那圈因长久佩戴念珠而留下的、近乎无形的浅痕上。
“俗骨凡胎?”他轻轻开口,指尖并未真正触及她的皮肤,却有一股无形的冰凉,
循着那虚无的痕迹沁入肌理,“郡主这念珠离腕不过一日,便念起俗尘?”声音低沉平缓,
像念诵经文,也像一种致命的试探,“不知郡主所求,是何等焚心蚀骨之念?
”他不再称她“郡主”。那层疏离的屏障在黑暗中碎去。萧令月缓缓直起身。
她脸上最后一丝似有若无的假面彻底消散。夜色如水,从窗口涌入,淌在她脸上,
描摹出冷玉般的轮廓和眼底深藏不熄的寒焰。
檀香、钟磬、十年的暮鼓晨钟……所有的宁静假象被彻底撕裂。“焚心蚀骨……”她重复着,
声音在寂静中凝成碎冰,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恨意,“十年如一日,不曾稍减。
卫先生可知……”她倏然逼近一步,目光如淬了毒的锋刃,
直刺卫峥面具下那只沉静的右眼深处,喉头滚动间,压抑的低音染上鲜血般浓烈的腥气,
“……这十年伽蓝清修,每一寸筋骨,都刻着东宫!”卫峥的呼吸在瞬间凝滞。
房中唯有渠水淙淙依旧,衬得这份寂静震耳欲聋。“血债,”萧令月齿间迸出二字,
在清冷月色下森然噬骨,“我要幕后操盘之人,今日尊荣,昔日所欠,尽数以血——偿还!
”皇城极西隅的重华殿,夜宴方开。硕大的缠枝莲赤金烛台层层堆叠,
倾泻下流金般刺目的光线。殿宇高阔,人声鼎沸,公卿百官、宗室贵眷的笑语,
混合着浓烈的酒香、脂粉香,在丝竹管弦的缝隙里喧嚷鼓胀,浮夸得足以将人溺毙。
萧令月端坐于下首主宾之列,周身的气息却似一道无形的冰流,将这喧嚣浮华悄然隔开。
她一身烟霞色缕金云锦宫装,通身素雅,仅在发髻左侧簪了一支通体莹白无瑕的白玉步摇。
此乃宫中依制赏赐之物。玉质上乘,柔光隐现,
雕工更奇——竟将一整块好玉镂空雕琢成九重莲台飞凤!凤目处一点细如尘埃的殷红沁色,
在摇曳烛火下隐隐跃动,宛若活物。据说此玉沾了前朝贵妃临盆凤胎的精魄,
寓意“凤唳九霄,贵不可言”。萧令月素手纤纤,正拈着一方雪白的云缎帕子,
慢条斯理地拭着手。帕子上并无一丝污渍,她只是垂着目,
一遍遍缓慢而用力地擦过每一根凝脂玉雕般的指尖,指节微微泛出用力的白。
丝竹乐声骤然拔高,又一曲终了。席间众人击箸称赞,笑语嗡嗡。
萧令月恰在此时微微抬起了眼帘。鸦翅般的长睫掀起,眸光平静无澜,似古井无波,
视线落于斜对面、居高临下坐于皇权象征宝座下、那个权势煊赫的身影。摄政王萧衍。
蟒袍玉带,鬓角已见微霜,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深藏不露的威仪如同实质的压迫,
不动声色地笼罩着整个喧哗的金殿。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猝然相遇。萧衍的目光沉如山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似要穿透她清冷外表下的虚实。萧令月没有丝毫闪躲,
眼波平稳地承接了那道视线,甚至,唇角极其短暂地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淡漠得如同水波微澜。下一刻,她优雅地放下了擦拭得近乎泛出玉石质感的素手,
动作流畅自然。那只手,纤细修长,指如春葱,
染着精心用凤仙花汁浸出的、温顺得体的浅淡蔻丹。她的指尖,缓慢而精准地,
点向了面前御案上一道玲珑剔透、雕成九曲莲台奉着一捧寿桃般蟠桃的水晶冻酪。那只手,
带着清冷的果决,稳稳地戳进了凉意沁人的水晶冻酪之中!她并未捏取佳肴,
而是……轻轻一点冻酪顶端点缀的那枚通体无瑕的白玉莲子。
一声极细微、清脆如玉碎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只纤柔的手,
竟生生刺穿了那块冻得坚实如石的白玉莲子!莹白碎片四溅开来,
几粒细碎的玉粉如星屑般沾上她精心修剪过的指尖,
将那浅淡的蔻丹色都染上了几点莹白的粉末。席间空气骤然一凝!
邻近几位贵妇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错愕的目光齐齐聚拢。
满殿喧哗的人声仿佛被凭空掐住喉咙,硬生生低下去几个调门。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霎时聚在萧令月那只染了白玉屑的指尖上——以及更重要的,
是那指尖点破的、镶嵌在莲台冻酪之上象征“福寿绵延”的精巧白玉莲心!
水晶冻酪玲珑剔透,莲子破碎的裂隙狰狞,冰茬映着碎玉的寒光。
上首位那道鹰隼般凌厉的目光骤然收紧!电光石火间,摄政王萧衍倏地拂袖而起!
宽大的金线蟒袖带起一股劲风,衣袍烈烈作响,瞬间攫取了全殿所有人的心神!
他脸色沉若寒潭,威势迫人,锐利的视线牢牢锁住萧令月那只沾染了玉屑的手。“雕工拙劣!
”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下的愠怒,响彻满殿,
威严中又夹杂着几分看似无伤大雅的解嘲之意,“这般易碎的玉料也敢呈上御宴,
真是……”他微微摇头,语气陡转,直指席间下方垂首侍立的某位工部侍郎,字字重逾千钧,
“怠慢之罪!还不请长安郡主息怒?”“臣万死!工部进献疏忽,请郡主恕罪!
”工部侍郎扑通跪倒,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惊恐发颤。大殿之内,
静得能听到他那惶恐而沉重的呼吸声。众人屏息间,目光再次聚焦于始作俑者。
那根沾着点点莹白玉屑的指尖,在满殿煌煌金玉锦绣的光影之下,凝滞不动。玉屑粉末微细,
沾在纤薄肌肤上,如同淬了毒的针尖,泛着冷硬刺目的寒光,
衬得那抹浅淡的蔻丹色也浸透了凉意。唯有萧令月自己知道。那沁凉入骨的玉屑***指腹,
带来一种奇异的、几乎能穿透皮肉的冰冷触感。这一瞬间,
她仿佛不是在碰触一枚价值不菲的白玉莲,而是……捻碎了十年前,
那个同样冰冷彻骨的东宫夜晚,落在自己唇边的一滴,尚未干涸的、凝固的、亲人的血。
伽蓝古寺十年沉寂。每一块青砖,每一卷旧经,都无声地沉淀着那无法磨灭的腥气。
所谓佛前清净,不过是蛰伏的祭坛,用以煅烧她这颗被仇恨包裹的金刚石。
伽蓝寺的冰泉洗濯过的是她表面的尘埃,唯有夜深人静,
以人血秘炼、温养十年方成的凤首赤玉玉势内侧那一缕永不风干的暗血——才是浸润她指骨,
磨砺她意志,最终将她手中的权柄淬炼成无声利刃的唯一火种。“十年清修,
”殿中无声凝滞的间隙里,摄政王萧衍沉沉开口,目光重如山岩,
精准地压向玉屑染指的萧令月,“郡主性情倒是愈发……刚直了?
”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摄政王府那重重深院之中,一方秘室内,灯火幽暗如豆。
紫铜香炉吐出稀薄的白烟,在凝滞的空气中诡异地盘旋,久久不散,
勾勒出檀木架上堆叠的密函幽影。壁上悬着一幅古旧的《江山雪狩图》,墨色苍茫。角落里,
一尊半人高的赤金狴犴吞口铜炉,正沉默地吞噬着撕碎的纸片,
橘红色的火光在铜兽口中明灭,映得摄政王萧衍一半脸孔在光影交界处晦暗不明。
“十年伽蓝寺…”萧衍坐在一张宽阔沉重的紫檀圈椅中,
指节习惯性地敲击着光滑冰冷的扶手,“清修得骨头缝都浸透了那股子檀香味,
闻着……就叫人作呕。”他的声音在密室的封闭里显得低沉而粘腻,“本王当年,
就不该留她这条命。”火舌跃动,映出暗处侍立的心腹谋臣严绍紧绷的肩线。他微微躬身,
声音压得极低,字斟句酌:“王爷息怒。十年前的局,牵扯太深,
当时便已斩草除根…除她一人尚在寺中,犹如…废棋。如今召回,不过为和亲一事,
是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棋子?”萧衍倏地冷笑出声,那笑声干涩阴鸷,
撞在密室的墙壁上反弹出空洞的回音,“今日宴上,那玉莲破得蹊跷!
那眼神…”他目光陡然锐利如淬毒之刃,“是冲着我来的,一点不错!
”指节敲击声变得急促而凛冽,“严绍,废棋若是生了杀心,那也是——致命的暗棋!
”火光骤盛,吞噬了最后一片纸角,化作飞灰。严绍在明灭的光影里,
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扑面而来,背脊陡然窜过一道寒流,
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郡主府西苑幽室中烛火阑珊,渠水在夜色里泠泠作响。
卫峥指尖托着一枚薄如蝉翼的细长银针,针尖微微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正浸在瓷盘内一小滩暗沉粘稠的黑血中。那黑血接触银针的瞬间,
陡然腾起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带着奇异腥甜气息的微烟。“北邙绝域,‘焚心醉’,
以血为引,无解之毒。”他放下银针,声音平稳无波,似在陈述今日天气,
“宴上呈给郡主的酒盏,杯沿内侧。”灯花噼啪炸开。萧令月站在他对面阴影里,
只闻一声冰冷刺骨的轻蔑冷哼。她那身白日华丽端庄的宫装早已褪下,只着素白中衣,
发间珠翠尽卸,
唯耳垂上一粒圆润微温的珍珠耳珰随着她略偏头的动作于暗中滑过幽微的光泽。她伸出右手,
缓缓摊开手心,露出一个几乎与掌心肤色融为一体的、黄豆大小的扁圆玉盒——盒盖缝隙内,
赫然沁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色!正是她那支看似寻常的珍珠耳珰内部乾坤,
暗藏的凤凰血。“毒酒?”萧令月唇边噙着一抹幽冷的弧度,
那抹弧度在跳跃的烛光下带着玉石般的寒气,“十年沉潜,倒叫他们忘了,‘凤唳九霄’,
鸣于九仞……岂是凡毒可遏?”她眼底深藏的戾气被那耳珰内的血腥染得更浓,
“当年东宫血浸青石……今日这‘焚心醉’,不过旧恨添薪罢了!”她手指猛地一攥,
将那枚内蕴暗血的耳珰死死攥入掌心,任那冰冷锐利的边缘硌着骨节。卫峥沉默地注视着她。
昏暗中,他覆着半张面具的脸更显轮廓分明,
露出的那只眼睛倒映着跳跃的一点烛火和玉耳珰上那点诡谲的血芒:“郡主蛰伏十年,
图穷匕见之时,箭已在弦上。谢太傅今日……邀郡主明日过府品茶。”他语速平缓,
“太傅府,水深。”烛光猛地一跳!萧令月攥着耳珰的手骤然收紧到极致,
指骨发出轻微摩擦的声响,如同紧绷的弓弦绞紧。指间耳珰冰冷的轮廓嵌入掌心肌肤,
耳珰内那抹暗红仿佛在皮肤下灼烧起来,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异样热度。
那热度并非真实温度,而是积压十年的血仇毒恨在此时被强行引燃的灼烫感,直冲颅顶!
她面上惯常的清冷寸寸裂开,
唇间无意识地溢出一丝破碎而凛冽的抽气声:“谢…砚知……”那个名字在齿缝间咬过,
带着刻骨的腥锈气息。卫峥最后那句“水深”像一枚沉重的石子投入她沸腾的杀意深潭,
激起更汹涌的暗涌。这并非单纯的邀约,而是一种无言的胁迫、一个冰冷的陷阱!
十年前东宫被血色覆盖的那个晚上,谢砚知那张沉静而冷酷的面孔在记忆深处骤然清晰放大!
“嗤——”一声轻响!
那枚微凉的珍珠耳珰终于承受不住她指尖凝聚的庞大恨意和骤然爆发的力道,
细如发丝的穿珠玉孔竟被指力生生碾断!圆润的珠体从她攥紧的拳心迸射而出,
裹挟着那抹致命的暗红,“啪”一声撞在远处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碎裂成几瓣!
一点浓稠发黑的液体从破碎的珠胎中蜿蜒爬出,在烛火难以触及的石面阴影里,
迅速凝结成一小片诡秘的暗痕。萧令月缓缓低头,摊开掌心。
断开的穿孔细链如小蛇般缠绕在她纤细的指节上,
更刺目的是掌心正中——被断裂处尖锐边缘划开的一道细细口子,
正缓慢地渗出一缕新鲜而猩红的血线,温热粘稠,
与先前那阴冷诡谲的暗红形成了鲜明、残忍的对比。血腥气在刹那间弥漫开来。
卫峥的眼神猛地沉凝如冰霜!萧令月却似乎浑然不觉掌心的刺痛,
呼吸反而在瞬间变得急促而颤抖!那一点温热流出的血珠带来的微妙晕眩感,如同宿命般,
将她瞬间拉回十年前那个血色浸染月色的夜晚!那晚的温热鲜红……但这痛觉,
却像一柄钥匙,猝然打开了更深处的某个秘匣!
指根处被那凤首玉势暗格边缘常年磨砺出的一层薄茧,此刻被鲜血浸透,
竟猛地传递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从未有过的灼热洪流!
那玉势内浸透了十年沉冤的凤凰血秘毒,仿佛寻到了媒介,顺着这微小的伤口,
贪婪地汲取着新鲜血液的力量,骤然苏醒!一股凶悍霸道、足以在瞬间催心裂胆的灼流,
顺着她的血脉,狠狠冲向四肢百骸!剧痛与炽热中,卫峥模糊却沉静的轮廓,
此刻竟穿透了痛楚,奇异地攫住了她的心神。耳畔响起他那句“凤栖寒潭,十年之约,
我护你到底”——那声音如同淬毒的尖钩,
同时勾出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足以撕裂灵魂的感受:东宫血案焚尽一切的滔天恨火,
与此刻腕间血管里翻滚灼烫的诡异毒流猛烈碰撞!喉头猛然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息!
比今晚那杯沿的“焚心醉”更加猛厉!萧令月踉跄半步,一手死死攥住自己渗血的手腕,
关节用力到极致而痉挛,另一只手紧紧扼住喉咙!那凤首玉势秘藏十年的暗血,经此一伤,
竟化作一条毒蛇,直噬她的心脏!更致命的是……那一刹那的心悸……她死死咬住下唇,
齿间已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眼瞳中燃烧的熊熊恨意里,第一次,
清晰地映照出对面男子被烛光勾勒出的身影轮廓,
同时更翻涌起比血海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惊骇——原来噬心的念头,从来就不只是权柄!
凤首玉势内沁出的那一缕暗红血迹,在她痉挛的指间蜿蜒流动,如同活物。
掌心那道新鲜的伤口滚烫灼烧,那点浸着剧毒的玉势中的暗血,此刻正贪婪地汲取她的生气,
顺着血脉逆流而上,在她体内撞开滚烫剧毒的洪流,
也撞开了一个惊破十年的秘匣——那淬毒的十年权柄,终也反噬其身!
十年前·伽蓝寺血月夜山岚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沉沉压在伽蓝寺每一个飞檐兽脊之上。
黑沉沉的山门外,残月像一弯惨***冷的钩子,吝啬地泼洒着微光。那点光,
被骤然亮起的火炬撕得粉碎——数百重甲,手持森然陌刀,铁叶摩擦撞击,
汇成一片死亡的潮声,淹没了古刹千年晨钟暮鼓的回音。铁甲洪流的最前方,
是蟒袍玉带的萧衍。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冷硬如铸,眼中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温度,
只有掌控生杀、睥睨众生的残酷。他身后甲士手持的两颗头颅,仍在滴着温热的液体,
那断颈处血肉模糊,披散的发丝纠缠着暗红的污垢。前一刻还青灯古佛、梵音缭绕的佛堂,
此刻化为人间炼狱。佛像低垂悲悯的眼,映照着地面上蔓延开来的浓稠血泊。
两颗尊贵的头颅被随意抛掷在冰冷的佛台边缘,“咚”、“咚”两声闷响,翻滚着停下,
空洞的眼神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愕与绝望。鲜血如同贪婪的毒蛇,
争抢着钻入青砖龟裂的缝隙,再无声地汇聚、爬行,最终,那黏稠湿冷的液体,
裹挟着浓烈的铁锈腥气,
悄然浸上了佛龛角落里一双小小的、因极度用力而蜷缩起来的绣鞋尖。
萧令月整个人死死地蜷缩在巨大的佛龛底座阴影之中。冰冷的木质紧贴着她僵硬颤抖的背脊,
沉重的灰尘味混合着骤然爆发的浓烈血腥,每一次短促的呼吸都带着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陷在柔嫩的唇瓣里,尝不到痛,
只尝到一股浓烈无比的、属于骨肉的腥咸。牙齿格格作响,指甲掐进掌心嫩肉,
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掩盖心脏被无形巨锤一下下猛烈捶击的剧痛与冰冷。
她拼命睁大眼睛,透过雕花龛门那狭窄的一道缝隙,
死死地、死死地盯住那佛台上滚落一旁的两颗至亲头颅——父王鬓角散乱的白发,
母妃紧闭的眼睫下,一滴混着血污的泪,凝在颊边……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
深深烫进了她十岁幼童的灵魂深处,烫穿了所有的信仰,也烫死了那个名为萧令月的公主。
视野的边缘,是萧衍踏在血泊中、纤尘不染的蟒纹官靴。靴尖沾了一点猩红,
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恶鬼的眼。那靴子移动,转向了佛龛的方向。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带着死亡的碾压感。阴影兜头罩下!萧令月全身血液瞬间凝固,瞳孔缩至针尖般大小,
死死屏住了呼吸,所有细微的颤抖都僵硬在绝望的冰点。“禀王爷!前太子及其妃已伏诛!
寺中僧人及随扈逆党三百七十一人尽灭!未寻到皇……前太子**萧令月踪迹!
”一个甲士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宇中响起,如同砂石刮过。
萧衍的脚步在距离佛龛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
阴冷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布满青苔裂纹的墙壁,掠过供桌上倾倒的香炉灰烬,
最后落在那黑沉沉、布满蜘蛛网的巨大佛龛上。佛像低垂的慈悲眼帘,
在跳动的火光下明明灭灭。时间在粘稠的血腥气息中被无限拉长。“呵,
”一声极轻、却浸透了无尽讥诮的嗤笑,从萧衍唇边逸出。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已然掌控一切、对漏网之鱼全然不屑的残忍傲慢,“黄口孺子,蝼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