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一本冤魂的日记
第三次了。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企鹅头像闪动着,我点开,又是那个熟悉的灰兔子编辑。
"林深,你写的东西,怎么说呢……都是套路,没有一点真实感。读者不爱看这个。
"我盯着那行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真实感?我一个在城中村奶茶铺打零工的,
能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真实感?我的真实感就是调配一杯又一杯加冰的杨枝甘露,
然后祈祷外卖订单不要超时。窗外的暴雨像疯了一样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哀嚎,
风声凄厉,整条巷子空无一人,只有我这间"巷尾奶茶铺"还亮着惨白的灯。
我像个孤魂野鬼,守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坟。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
挂在门上的风铃突然"叮铃"一声,清脆得有些诡异。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快递员站在门口,
全身都在滴水,雨水顺着他压低的帽檐往下淌,看不清脸。他一言不发,
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包裹,上面没有寄件人,没有联系方式,只有我的名字和地址,
字迹像是用钢笔写的,力透纸背。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转过身,像个幽灵一样,
迅速融进了浓稠的雨幕里,消失不见。我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很轻。拆开层层包裹的牛皮纸,
里面是一本很旧的硬皮日记本,封面是深褐色的,边角已经磨损得起了毛。翻开第一页,
一股陈旧的纸张和霉味扑面而来。扉页上,一行娟秀的字迹用蓝黑墨水写就,
笔锋带着一丝颤抖:"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请别相信'意外'。"署名是"苏晚"。
这名字有点耳熟。我皱了皱眉,心想这又是谁的恶作剧。或许是某个暗恋我的文学少女,
用这种方式给我提供写作素材?我自嘲地笑了笑,刚想把这玩意儿扔进垃圾桶,
却鬼使神差地往后翻了几页。日记的内容立刻抓住了我的眼球。苏晚自称是一名文物修复师,
住在"福兴里3号"。她用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笔触,
记录了自己近一个月来遭遇的种种诡异事件。"十月三日,晴。凌晨三点零五分,
窗框准时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很轻,像是猫,但我们这栋楼不允许养宠物。
""十月十日,阴。我放在工作台上的修复刀,在我转身接电话的三十秒内,
自行向左移动了三厘米。尺子量过,分毫不差。""十月十七日,雨。
我又梦到那个黑衣男人了。他站在我的床边,掐着我的脖子,一遍遍在我耳边低语,
'你知道得太多了'。我快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他们说,这是一种古老的'镇魂术',
用来压制人的意识,让她把真相烂在肚子里。""十月***,阴。
镜中的倒影开始变得模糊,指尖偶尔会穿透物体。
我怀疑自己正在变成某种……非实体的存在。"我看到这里,
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文笔比我还烂,现在写恐怖小说的都这水平?"漏洞百出,逻辑不通。
还镇魂术,她怎么不说有人在对她用乾坤大挪移呢?我快速地往后翻,
想看看这个叫苏晚的作者最后编了个什么结局。可当我翻到最后一页时,我的手猛地一抖,
日记本"啪"地掉在了地上。那一页上,没有文字,
只贴着一张从本地晚报上剪下来的新闻截图。
粗黑的标题刺得我眼睛生疼:《福兴里一女子凌晨坠楼身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
报道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死者的照片是黑白的,但那张脸,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苏晚。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我僵硬地弯下腰,捡起日记本,脑子里嗡嗡作响。
福兴里……福兴里……我忽然想起开水果店的陈叔跟我提过的一嘴怪事。他说,
福兴里在苏晚出事三个月后开始拆除,至今已三年,可直到现在,还有守夜的保安说,
半夜能看见废墟里有人影在来回晃悠。我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样,
不受控制地翻回日记的倒数第二页。就在我以为已经读完所有内容时,我才注意到,
在页面最下方,有一行用红笔额外补写的小字,字迹潦草而急切,
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如果你读到这里,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请去福兴里3号的地下室,那里有我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证据——别信***,他不是人。
"轰隆!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奶茶铺。光线扫过我手中的日记本,
也照亮了那行猩红的字迹。也就在那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当我指尖靠近时,
那些三年前的血字竟泛起湿润光泽,仿佛冤魂的力量仍在流动。
就像是……刚刚才写上去一样。那本廉价的笔记本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指尖发麻。我必须去看看,去那个叫福兴里的地方。按照日记最后一页留下的地址,
我找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沉,福兴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推土机碾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断壁残垣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无数人在低语。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殖质混合的怪味,
一种被时光遗弃的荒凉感扑面而来。我翻过一道倒塌的围墙,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瓦砾堆里穿行。日记里说,她租的房子在巷子最深处,带一个地下室。
我几乎是靠着直觉,在一片被藤蔓覆盖的残破地基下,找到了那半截通往地下的水泥楼梯。
楼梯口被碎石和垃圾堵住了一半,黑洞洞的,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的喉咙。
我扒开一些杂物,勉强能看到一扇朽坏的木门。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光,
我的视线落在了门框上,呼吸瞬间凝滞了。五道深深的抓痕,从上到下,清晰地印在木头上,
边缘还带着木刺。这位置,这痕迹,和日记里描述的"窗户上的刮擦声"分毫不差!
只是那不是窗,而是门。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爬。
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举起手机,想把这诡异的抓痕拍下来。
镜头刚对准门框与门板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爆开一片雪花,滋啦作响。
紧接着,一个极轻、极细微的女声,
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从听筒里钻了出来:"别拍……他会知道。"我像被电击了一样,
猛地向后跳开,后背重重撞在水泥墙上,手机也脱手掉在地上。那声音消失了,
周围又恢复了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我捡起手机,屏幕已经恢复正常,
界面停留在相机上。我下意识点开相册,刚才那张照片居然拍下来了。可当我放大照片,
看向那道门缝时,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在门缝最深处的黑暗里,
似乎有一双模糊的、混浊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片废墟,
回到奶茶店时,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陈叔见我脸色煞白,还调侃我:"怎么,
又写小说写上头,把自己给吓着了?"我没心情开玩笑,喘着粗气问他:"陈叔,
你还记得苏晚吗?就是以前住福兴里的那个姑娘。"陈叔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点了点头:"记得,挺文静的一个姑娘,可惜了。""她是不是有个叫***的前男友?
"我追问道。"***"两个字一出口,陈叔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警惕地朝店外看了看,
压低声音,凑到我跟前:"你怎么知道他?小林我跟你说,那个人邪性得很。"他点了根烟,
深吸一口,烟雾缭绕着他凝重的表情,"那男的说是做什么古董生意的,
隔三差五开辆好车来接苏晚。但我们这些老街坊背后都说,那人眼神阴得吓人,就像,
就像坟地里飘着的那种鬼火。"陈叔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苏晚出事前大概半个月吧,
有一天半夜,都快一点了,突然来敲我的店门。我开门一看,她就站在门口,
脸白得跟纸一样,浑身都在发抖。她说,'陈叔,他要把东西埋进死人骨头里'。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就劝她赶紧报警。可她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念叨着,'没用的,
法律管不了这种事'。"对了,我认识个研究这些邪门事的大学老师叫周默,
说不定他能帮你解读那些符号。死人骨头里……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句话像把钥匙,
瞬间解开了一部分谜团,却又引出了更多诡异的疑问。告别了陈叔,
我又辗转找到了以前住在福兴里的李阿婆。老人一听我提起苏晚的名字,
立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哎哟,那姑娘死得可太冤了!可怜见的。"李阿婆叹着气告诉我,
苏晚出事前那段时间,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见人就说"有人要杀我",可谁也没当真,
只当她压力太大了。后来警察来了,查了监控,说楼顶一个人影都没有,
最后就按意外失足处理了。"警察没告诉你们,"李阿婆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
"那姑娘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纸,都烧得差不多了,就剩个小角,
上面画着些歪七扭八的红道道,谁也看不懂是啥。"镇魂符!我的心头猛地一震,
日记里提到过!苏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手里攥着的竟然是这张符。临走时,
李阿婆颤巍巍地从一个上锁的饼干盒里,摸出一把生了锈的黄铜钥匙塞给我。
"这是那姑娘出事前几天给我的,让我替她保管,千万别让***知道。她说,
这是她工作室一个抽屉的钥匙,里面有……有很重要的东西。"那个晚上,我坐在台灯下,
面前摊着那本诡异的日记。灯光昏黄,将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看着那些用红墨水写下的、充满绝望的字句,
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细节浮现在眼前。我找出以前苏晚给我奶茶店写的留言卡,
将上面的签名,与日记最后几页的笔迹仔细比对。越看,我的手就越抖。虽然模仿得很像,
但那种细微的、下意识的书写习惯是骗不了人的。这红字的笔迹,在力道和某些字的勾连上,
和苏晚本人的字迹有着微妙的不同。那感觉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她死后,
替她续写了这最后的绝望。而那个人,究竟是谁?按照李阿婆给的地址,
我找到了苏晚生前租用的那间文物修复工作室。那是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层,
楼道里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古怪气味。
我用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工作室不大,但各种修复工具和半成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主人曾经的用心。
我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角落里一张蒙着白布的修复台,台下有一个带锁的抽屉,
和我从李阿婆那里拿到的钥匙严丝合缝。就在钥匙完全***锁孔,准备转动的那一瞬间,
"咯哒"一声脆响,屋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十几度。刚才还只是微凉的空气,
此刻却变得像冰窖一样刺骨,我呼出的白气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头皮阵阵发麻。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我拧开锁,
猛地拉开了抽屉。里面没有复杂的机关,只有一个牛皮纸密封袋,静静地躺在抽屉底部。
我颤抖着手将它取出,袋子入手冰凉,隔着纸袋都能感觉到那股不祥的寒意。撕开封口,
我倒出里面的东西——半张被烧得焦黑的黄纸符。这种用朱砂绘制的"镇七魄,
封九魂"符咒,是邪术师用来禁锢冤魂的核心媒介。符纸的质感很特殊,既非纸也非布,
边缘的焦痕很不自然,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火焰***过。上面的符文是用鲜红的朱砂画成的,
笔画诡异扭曲,和我从苏晚日记里拍下的那个图案如出一辙。我立刻辨认出,
这正是李阿婆描述过的那种夺人生机的邪物。我小心地将符纸翻过面,
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朱砂字,字迹娟秀,却写着最恶毒的诅咒:"镇七魄,封九魂,
献于幽市换金玉。"典型的邪术镇魂咒!看到这行字,我浑身的血都凉了。苏晚的死,
果然不是意外。我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这张符纸和那行字拍照取证。
手机的闪光灯亮起的一刹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像是沉重的金属在水泥地上拖行的声音,"滋啦——滋啦——"。我心里一惊,
猛地回头望向窗外。楼下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身沾满了泥点,
连车牌都被厚厚的泥巴完全遮盖住了。最诡异的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可我却能清晰地听到引擎正在低沉地轰鸣,仿佛一个隐形的司机正坐在那里,
冷冷地注视着我所在的这个窗口。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来不及多想,抓起符纸塞回口袋,
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间工作室。当晚,我无法入眠。
苏晚日记里的细节、李阿婆的话、工作室里那张符咒和楼下诡异的越野车,
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中反复播放。我知道,仅凭一张符纸,根本无法让警察相信这一切。
我需要更多、更直接的证据。唯一的线索,就在福兴里的那片废墟,
那个被水泥封死的地下室里。午夜时分,我再次回到了福兴里。
废墟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断壁残垣投下狰狞的影子。我深吸一口气,
刚踏上门廊的水泥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并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
苏晚的意念似乎能干扰电子设备,这成了她向我传递信息的唯一方式。那声音,
分明是我白天在工作室里,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我惊恐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我白天拍下的那张符咒照片。可我的相册从未设置过自动播放,
更不可能附带现场录音!就在我惊疑不定时,画面中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照片里,
我拍照时作为背景的那面斑驳墙壁上,竟然缓缓地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披着长发,
完全遮住了脸,一双惨白的手从黑发中伸出,其中一根手指,正越过我的肩膀,
直勾勾地指向我的身后!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我猛地转过身,身后空无一物,
只有呼啸的夜风穿过残破的房梁,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就在我以为是自己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时,一道冰冷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在我前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凭空出现。
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深紫色的掐痕,像是被人用绳索狠狠勒过。她的双眼没有眼白,
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正缓缓流下两行鲜血。她的嘴唇乌青,微微翕动着,
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地钻入我脑海的声音:"林深……你终于来了。"是苏晚!
她的鬼魂!恐惧让我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忘了。她缓缓抬起流着血的手,指向城西的方向,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凄厉:"***今晚要去'幽市'交易,
带的……就是用我的骨头炼出的'魂玉'……你若不来,我就只能……永远缠着他了。
"苏晚的话音未落,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三声清脆又诡异的铜铃响,
"叮铃……叮铃……叮铃……"**响起的瞬间,苏晚的身形剧烈地颤抖起来,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身影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消散在夜风中。我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
我才感觉到手心一阵刺痛。我摊开手掌,借着月光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那血痕的形状、弧度,竟然和我在地下室门框上发现的那个指甲印,完全吻合!
我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颤抖着再次摸出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但相册里,
却凭空多出了一张我从未拍过的照片。照片的场景是一座荒凉破败的古庙前,
***正站在庙门口,双手虔诚地捧着一枚通体泛着幽绿光芒的玉佩。在他的身后,
庙宇的墙壁上,用淋漓的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符文,那符文,
和苏晚日记本里、地下室墙壁上、以及那张被烧焦的镇魂咒残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照片的属性信息,上面显示的拍摄时间,
让我如坠冰窟——那些照片像是来自时间缝隙的警告,每过一天,
未来的画面就向现在逼近一步。它是在视频消失,截图生成的那一刻才出现的。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照片属性里那个刺眼的拍摄时间——"现在"。
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翻出苏晚那本被血浸透的日记。借着台灯的光,
我注意到最后一页那几行鲜红的字迹,表面似乎有一层凝固后的微光,不像普通墨水。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我冲进卫生间,用棉签沾了点水,屏住呼吸,
轻轻在那一行血字上擦拭。指尖传来一丝黏腻的触感。棉签的顶端,瞬间被染上了一抹暗红。
一股淡淡的腥涩气味,混杂着尘封纸张的霉味,钻入我的鼻腔。是血。这股味道,
和我在梦里闻到的,苏晚那双流血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收紧。那不是红墨水,那是苏晚用自己的血,
写下的最后遗言。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幽市"这个词,像一个鬼魅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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