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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安静得可怕，只剩风吹乱罗帐猎猎作响。
“祖母……”
苏清歌挣扎着站起来，可浑身撕裂的痛，疼得她一次次摔在地上。
她伸手去够那扇窗，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梦里，她回到了祖母家。
祖母系着青布围裙，塞一块桂花糕到苏清歌手里，慈祥笑着。
“祖母啥都不图，就盼着咱们清歌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
苏清歌咬着桂花糕，甜味里裹着涩，眼泪噼里啪啦掉在糕上。
“可是祖母，清歌不快乐……清歌对不起您……”
祖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眼里却满是疼惜。
慢慢地，身影就像烟被风吹散了。
“祖母！”
苏清歌尖叫着扑过去，猛地惊醒，喉咙里还卡着没喊完的哭喊。
谢修辞锦衣玉冠立在塌边，手里摩挲着不成样子的平安符。
“谢修辞！”苏清歌的理智被尽数抽走，赤红着眼嘶吼。
“你要怎么欺负我都行，可我祖母何错之有？我爹娘何错之有？！”
泪水呛进喉管，她剧烈咳嗽，溢出唇角的血和泪糊了满脸：“你把祖母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为何死的不是她？为何偏偏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祖母？！
如果当初她没爱上谢修辞，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着苏清歌那双赤红的泪眼，谢修辞心头突然抽紧一下，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作祟。
“我没想到她会跳阁楼，节哀。”
说完，他将平安符放回她的掌心，眼里装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会将她风光大葬，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向我提。”
说着，他顿了瞬：“只要，别再针对知微。”
苏清歌汹涌的泪水忽然就停住了。
她张了张嘴，嗓音麻木到不可思议：“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
闻言，谢修辞忽然有种荒谬的不安感，好似有什么重要东西要从心间流失，再也抓不住了。
他刚想开口，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王爷，知微姑娘在聚宝阁等着您给她买礼物。”
他扫了一眼榻上香消玉减的苏清歌，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终是转身离去。
苏清歌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底最后一点光彻底熄了。
当初她满怀希冀嫁给谢修辞，以为会拥有幸福的未来。
可最后，她什么都没了。
爹娘被锉骨扬灰、祖母被迫跳楼，她只剩下一片钝痛蔓延全身，连呼吸都变成折磨……
原来错爱一人的代价，如此惨痛。
恍惚间，院外传来马蹄声，内侍捧着明黄圣旨快步走进来。
“圣上有旨，复苏清歌木兰将军之位，边关告急，即刻领兵出征！”
苏清歌撑起残破的身体叩首接旨，腿伤裂开的血将地面染红，她却已麻木得感觉不到疼一般。
“臣有个军功赏赐还未向圣上兑换，劳烦公公传达。”
“恳请圣上为臣换个身份，就当苏清歌已死。”
“此生，我再不愿与谢修辞有半点牵扯。”
……
翌日，景渊王府朱门敞阔，张灯结彩。
宾客执盏谈笑，满院笙箫悦耳，一派热闹盛景。
谢修辞立于廊下，一杯杯灌着酒酿，凛冽酒意却压不住心底异样的烦闷。
“修辞，你怎的魂不守舍？”苏知微拉住他的衣袖，强行压下眉间不悦：“是在想怎么与姐姐解释娶我为平妻之事吗？”
他回神，弯了弯唇绾她鬓发：“怎么可能，我们二人之事，无需向她解释。”
“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在雁门关救了我的你。”
谢母满面喜色走来，一把拉过苏知微，高声宣布：
“今乃良辰吉日！我要向诸位正式介绍，这位是我们景渊王府的平妻——前木兰将军苏知微，她爹娘皆是戍边烈士！”
“巾帼奇才、品行端正，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当景渊王府的主母！”
望着笑靥如花的苏知微，谢修辞脑海里却浮现出苏清歌那张惨白的脸。
耳边全是道贺声与恭维声，他却只觉胸口堵得慌。
谢母将主母玉佩塞进苏知微手心，笑意吟吟地将谢修辞的手与她拉在一起。
倏然，院门被猛地推开。
一队身着玄铁甲胄的兵士阔步而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瞬间压过了院内的欢笑。
有宾客窃窃私语：“来参加平妻宴的？莫非是知微姑娘军中的故交？”
谢修辞视线落在苏知微身上，却见她退后半步，脸色泛白，眼里竟藏着几分心虚。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朱漆灵柩走到中央，为首的将军站定在众人面前，声音洪亮如钟：
“前木兰将军苏清歌，于昨夜逝世，圣上下旨追授其镇国将军，告慰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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