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而而
1绿皮车上的回忆重庆开往喀什的绿皮火车上。吴果在车厢连接处抽烟，
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绿荫。十年前，也是从重庆站出发，目的地是**。那年吴果18岁，
花开的年纪。如果再来一次，吴果还是会选择遇见许凯，那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男人。
初遇许凯那天，吴果还是一个梳着马尾的高二少女。红白相间的校服，
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肥皂清香。吴果是在贴吧跟许凯相识的。
那天吴果发帖想找个每天相互监督的战友，一起奋战高考。因为，在老家读高中的这两年，
她是个大龄留守儿童。周末空荡荡的女生宿舍，只有她和几个来自偏远地区的女孩子留宿。
虽然父母偶尔会打电话来关心她的成绩和生活，但心里总是空了很大一块。
如果没想到那个帖子有几百人回复，只是随机回复了几个人，留下**。加上**后，
也没了下文。直到那天晚上，宿舍的小琴说，自己手机不见了，报告宿管阿姨要搜查寝室。
吴果得知时，并未感到有何不可，她平日都是独来独往，很少跟同学打交道。
因为她觉得跟人相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没想到，这种行为会为她惹上麻烦。果然，
在她的枕头下搜出了手机。吴果百口莫辩，只是淡淡的说，我没有拿过。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枕头上。很多年以后，吴果才知道，这种拙劣的戏码，
只是因为青春期少女为了报复一个人而设计的桥段。吴果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
人性本恶。有人嫉妒你或是讨厌你，并不需要理由。那个叫小琴的同学，陷害吴果的理由是，
小琴暗恋的班长石明磊在一次课间跟同桌方野偷偷讨论吴果就像诗经所说，窈窕淑女，
女子好求。吴果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每次考试名次也总是在石明磊前面。
再加上一副清秀的面孔，总是清冷疏离对待每个人。这对青春期的男孩，
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每次有机会跟吴果接触时，
邻家大男孩石明磊会表现的更加殷勤。比如，发作业时会顺便带走吴果课桌上的垃圾。
隔三差五，会往她的抽屉里塞牛奶面包。听课发呆时，会偷偷瞄向吴果听课的方向。
而这些细节的举动，都被后桌的小琴收进眼里，就像放了一根时不时扎的她生疼的针，
扎得她坐立难安。直到石明磊再一次跟方野说，想跟吴果表白，
两人商量要买什么礼物当定情信物时，小琴便着急的安排了这个栽赃的戏码。如她所愿的是，
吴果有了污点。人淡如菊的名声，一夜之间变成装模作样。
因为学校向来处理事情的方式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对于学生的心理健康，
这是他们没有精力去思考的问题。以前是吴果自己选择跟所有人画一条泾渭分明的相处线，
而现在是所有人在***中跟她疏离。就连石明磊也不再给吴果的抽屉塞牛奶零食了。
谣言自古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在吴果向来不喜与人亲近，
只是体育课走在几个手拉手的女生后面时，偶尔会感到孤单。
而身后嘀嘀咕咕的讨论声"听说，就是她偷了小琴的手机。”“平日装的很清高，
背地里是这样的人”吴果会一边抓紧校服衣袖，一边不由的想到四个字，人言可畏。
2深夜的电话周五放学后，吴果不想待在宿舍楼。周末的宿舍楼，空的让她生厌。
所以她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宿八。这是她第一次住酒店，奇怪的是，她竟然很喜欢这里。
因为她看着人来人往的酒店，觉得热闹。回到房间，她打开**。她想找个人打电话，
但她不知道除了父母可以打给谁。她跟父母也不是很亲近，她也不太想跟父母亲近。
跟父母一起住的十几年，她总是听到他们的吵架。
吵架的内容无非是吃喝嫖赌成性的父亲引起的。“你好，我是许凯。”“我可以陪着你。
”许凯的留言是两周前，吴果被小琴栽赃发现那晚。吴果看到这条消息时，
有点莫名其妙的酸楚。“155…给我打电话。”思索片刻，
吴果给许凯的回复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五个字。现在看来，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一种命令。
“晚上吧。我在外面。”吴果看到许凯的回复后，就像自己的寂寞又被人为的关上了发泄口。
再加之在学校这两周的遭遇，破天荒的打出一个滚字。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电话**响起，
一个来自福建的陌生号码。她接起的一瞬间，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她告诉自己，
这是自己应得的，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人要为自己的无礼买单。
现在她希望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哪怕是要骂她的话。“你怎么啦”电话那头，
传来的是一个带着台湾腔温柔的男声。吴果鼻头恍惚间，有些发酸。之后他们聊了一夜。
期间吴果换了三次手机电池，万能充一直在插座上闪烁着灰暗的光。
就像她内心深处那处废墟，突然燃起黯淡的光。吴果从没想过，原来跟一个人有那么多话聊。
哪怕并不知道电话那头人的模样，哪怕聊到后半夜从听筒那边只剩彼此微弱的呼吸。
从那以后，许凯每天都要跟吴果打上好几个小时的电话。从学习聊到家庭。从同学聊到朋友。
从兴趣聊到爱好。吴果知道许凯是乐队主唱。吴果知道许凯除了语文，其他成绩都是垫底。
吴果知道许凯从小离异跟着妈妈。吴果知道许凯的朋友都知道她。
吴果知道许凯真的很喜欢他。但许凯不知道，吴果在5岁时就被邻居老头侵犯。这个秘密，
是吴果潜意识里的创伤，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居然是生物课上老师的讲解。
她才后知后觉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与他人的肢体接触。许凯也不知道，
吴果的爸爸总是在家里***狂怒，她的妈妈永远低眉顺眼的迁就。
这让吴果很想逃离那个表面上看圆满的家庭。许凯不知道，吴果很羡慕许凯。
因为许凯的妈妈会在商业应酬晚归到家后，来到他的房间，哭着跟他说，儿子，
妈妈对不起你。醒酒后，又总会在饭桌跟他说，儿子今天很帅。儿子今天很棒。
许凯还不知道的，他跟吴果说，自己晚上要跟学校里的好兄弟一起吃饭喝酒，
安慰他那个失恋的朋友时，吴果正在艰难的应付宿舍小团体的恶作剧。她们趁她进洗手间后，
故意把热水关了。从头到脚的冰凉，让吴果庆幸不是滚烫的水，
那样她可能会受伤住院影响学习。此时，已经入冬，距离高考只剩半年的时间。
因为吴果有太多事情不想让许凯知晓，所以每当许凯想要刨根问底时，
吴果就会仓促的挂掉许凯的电话。用这种幼稚又显得蠢笨的方式，来维持自己脆弱的自尊。
每当这个时候，许凯除了握着手机干着急外，无计可施。
吴果开机看到几十通未接来电和上百条的道歉短信，她的心会咯噔一下，转而继续沉默。
偷偷把自己藏起来，会让她感到踏实而安心。对许凯来说，却有些残忍。但一两个星期后，
他们还是会恢复联系。因为在吴果听到地理老师讲到福建省时，会出神。
她在自习听到同学讨论林俊杰新歌时，
会想起许凯很会唱歌…..3高考的抉择转眼到了高考。
吴果跟许凯正式在一起的第200天。他们约定好，高考完就见面。然而，
高考第一天结束后，父亲的出现，让吴果彻夜不眠。父亲打着来给她加油打气的名义而来，
实则是等他高考结束就带她回家。于是，高考第二天。
吴果作出了一个让她终生都要为此买单的决定，弃考。她在父亲醒来前，
偷偷背着书包出了门。身上只有五百块，所以她选择坐大巴。戏剧性的一幕是，
大巴车发车那一刻，9点的开考铃响起。校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交叉手臂，
着急的张望着四周。那个男人，在此刻显得渺小又脆弱。吴果的眼睛酸酸的，
但她没有选择下车。大巴即将驶出高速口时，吴果又回头望了望这座生养她的城市。
势必要衣锦才会还乡的念头，在吴果的心中生根发芽。后来，
吴果回忆自己高考的这个行为时，一边不解一边后悔，但她还是会坚定的选择认识许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