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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沉得几乎要折断我的脖子。织金绣凤的嫁衣一层层裹上来，华丽，

却像裹尸布一样让人窒息。耳边喧闹的喜乐渐渐远了，

宫人们细碎的、带着笑意的脚步声也退了下去，门被轻轻合上。“咯哒”一声轻响，

世界骤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噼啪的细微声响，还有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合欢香，

混杂着酒气，还有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的甜香，钻进我的鼻腔。

我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床沿，指尖冰凉，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心跳得又快又乱，撞得胸口发疼。不全是新嫁娘该有的羞涩和期待，

反倒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底。沈砚……我青梅竹马的驸马，

今日敬酒时，他的眼神烫得吓人，却又总是飘忽着，不敢在我脸上停留太久，

那里面有种让我心慌的急切。我轻轻吸了口气，试图压住那股莫名的不安。我是嫡长公主，

他是父皇亲点的状元，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过了今夜，就是举案齐眉，一世安稳。

我在怕什么？就在这时——内殿里传来一声极轻极细的嘤咛，像猫叫，又软又媚，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猝不及防扎进我的耳朵！我浑身猛地一僵。

那声音……我霍地站起身，凤冠上的珠翠剧烈地摇晃碰撞，发出刺耳的碎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那盘踞的不安瞬间炸开，变成滔天的巨浪，

狠狠拍下来，几乎碾碎我的呼吸！我死死盯着那扇隔开内殿的描金牡丹屏风，它虚掩着，

后面透出昏暗摇曳的烛光。我的脚像生了根，又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一步，一步，挪过去。

那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了，熏得我头晕眼花。屏风的缝隙后，烛光暧昧地流淌进去，

照亮了床上翻腾交叠的人影。男人的大红喜服胡乱扔在地上，像一滩污血。

一件胭脂色的肚兜，刺眼地搭在床沿，那么熟悉——那是蒋欣最爱的颜色！而那男人，

那个压在她身上，动作不堪入目的男人——正是我刚拜过天地，许下一生一世诺言的驸马，

沈砚！他身下那个承欢**、面色潮红迷乱的女人，抬起头，

讨好地蹭着他的脖颈——不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庶妹蒋欣，又是谁？！轰——！

所有的血都冲上了我的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冻成了冰坨，连发抖都忘了。

我只是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不知廉耻地纠缠，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和放荡的声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我几乎要吐出来。

“嗯……***……好***……”蒋欣的声音又软又黏，带着得逞的喘息，

“姐姐她……还在外头呢……”沈砚的动作越发孟浪，低喘着笑，

那笑声像毒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让她等……一个刻板无趣的木头美人，

怎及得欣儿你万分之一……放心，过了今夜，她便是弃妇……日后这公主府，

还不是你我说了算……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尖上，

烙下屈辱和毁灭的印记。原来如此！原来所谓的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全是假的！全是算计！

原来我让了又让的好妹妹，早就和我的驸马勾搭成奸，只等着在我大婚之日，

给我这最致命的一击，将我彻底打入地狱！怒火，不是灼热的，是冰冷的，死寂的，

从我心脏最深处疯长出来，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感知。我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两步，

退到外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眼底，是一片彻底死去的灰烬。我的目光，

落在了殿角。那里，鎏金仙鹤烛台上，儿臂粗的龙凤喜烛正熊熊燃烧着，火苗跳跃，

像嘲讽的眼睛。就是它了。我走过去，伸出手，毫不犹豫，一把握住了那滚烫的烛身。

“嗤——”皮肉被灼烧的剧痛传来，我却感觉不到。我只用力，将那沉重的烛台取了下来。

滚烫的烛泪滴落，烫在我的手背上，留下鲜红的印记。我举着那簇跳跃的、贪婪的火苗，

像举着我破碎的人生和最后的祭品，重新走向内殿。床上那对野鸳鸯，正到了忘情处，

竟丝毫没有察觉死神的临近。我看着他们，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空荡荡的，

飘在奢华的寝殿里，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瘆人。沈砚猛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撞上我死水一样的眼睛，瞬间，脸上的潮红和***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骇然，

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依……依依？！你……你怎么……”蒋欣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化为见了鬼似的扭曲表情。我不再看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我将手中燃烧的烛台，

猛地掷向那垂落的、浸满了香料的鲛绡纱帐！轰——！纱帐遇火即燃，火舌疯狂窜起，

瞬间吞噬了锦被、床幔、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灼热的气浪猛地扑面而来，

几乎燎着我的睫毛。“啊——！！”蒋欣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走水了！快救火！！

”沈砚慌乱的嘶吼被爆裂的火焰声吞没。我就站在那片炽热的火光前，嫁衣被热浪掀起，

翩跹如血色的蝴蝶。我看着他们**着身体，惊慌失措地从床上滚下来，

徒劳地扑打着身上的火苗。看着火舌***他们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着他们被烧得皮开肉绽，发出非人的惨嚎，看着他们想冲出来，

却被倒塌的、燃烧的梁柱挡住去路。热浪灼烫着我的皮肤，头发传来焦糊的味道，

我却只觉得无比痛快。烧吧！都烧干净吧！一起下地狱！浓烟呛入我的口鼻，

高温吞噬着我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我仿佛听见殿外宫人惊恐的哭喊和杂乱的救火声，遥遥传来。……猛地睁开眼。

视线有些模糊，缓了一下才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灼人的烈焰和扭曲的肢体，

而是明黄的帐顶，绣着威严的五爪金龙。鼻尖萦绕的不再是焦糊味和甜腻的异香，

而是清雅熟悉的龙涎香。身下是柔软舒适的锦褥。“依依醒了？可是昨夜守岁累着了？

”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猛地转过头。我的父皇，永熙帝，

正坐在床边的紫檀木雕花椅上，面带慈爱地看着我。他看起来比记忆中年轻，

鬓角没有那么多白发，眼神锐利却带着对我独有的温和。旁边侍立着的宫人低眉顺眼，

殿内暖融安静。这是……我的及笄礼之后？父皇来我宫中探望，问我想要什么赏赐的那一天？

我……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几乎要撞出来。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之后，

是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前世那场焚心噬骨的大火和背叛的剧痛！沈砚的虚情假意，

蒋欣的歹毒算计，烈火焚身的灼痛……一幕幕在脑子里疯狂闪回，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几乎冲口而出的尖叫和颤抖。不能失态！

绝不能在此刻失态！我缓缓坐起身，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和刻骨恨意。

再抬眼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刚睡醒的惺忪和属于少女的娇憨，

声音带着点软糯的沙哑：“父皇恕罪，儿臣失仪了。”永熙帝哈哈一笑，心情极好：“无妨。

朕的依依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今日无论你想要什么，父皇都允你。

”前世，就是在这里，我信了什么***的嫡女风度和谦和，

在蒋欣那看似羡慕实则暗藏挑拨的目光下，傻乎乎地说“儿臣什么都不缺，

父皇厚爱已是最大的赏赐”。然后，

就眼睁睁看着蒋欣那**“乖巧”地讨走了那串我其实也很喜欢的南珠项链，出尽了风头。

谦让？风度？换来的是什么？是变本加厉的掠夺！是蹬鼻子上脸的背叛！

是喜床上那对狗男女恶心的喘息和一把焚尽一切的大火！这一世，我还要让吗？让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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