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我为救竹马被亲舅舅拐走
那天晚上的饭,吃得像一场地震。
长长的餐桌,摆着整洁的桌布,摆着精致的餐具。
我爸江振坐在主位,脸色阴沉。我妈李慧坐在他旁边,不停地给江念夹菜,嘴里还念叨着:“念念,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江念乖巧地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用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轻轻地看我,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陆谨言坐在江念身边,几乎把他面前的所有菜都夹到了江念的碗里,还细心地帮她把鱼刺挑出来。
他们四个人,才是一家人。
而我,就像一个不小心走错片场的观众,尴尬地坐在名为“天伦之乐”的戏剧里。
保姆给我盛了一顿饭,放在我面前。
白米饭,上面什么菜都没有。
没有人给我夹菜,也没有人问我,这十年,在外面吃得好不好。
我拿起筷子,默默地扒着白饭。
肚子很饿,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什么都咽不下去。
“安安,”我爸江振终于开了金口,他清了清嗓子,官腔有力,“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抬头,看着他。
“不知道。”
“不知道?”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你都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你的学业,也耽误了十年……”
“爸,”江念柔柔弱弱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姐姐刚回来,身体还不够逼好,你就别她了。我的卡里还有一些零花销,可以先给姐姐用……”
她说,就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要递给我。
陆谨言猛地按住了她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念念,你别管。”他看向我,眼神冷淡,“江安,叔叔说的没错。你不能总想着靠山。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们说的一样,但人总要学会自己独立。”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笑得很好。
一个靠着家里的关系,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当副总的人,来教我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要学会独立吗?
“你的意思是,”我放下筷子,看着他,“让我出去搞个工作,自生自灭?”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谨言的语气有些急躁,“我是说……”
“谨言哥哥,你别说了。”江念拉了拉他的袖子,眼圈又红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就不会这么……”
她欲言又止,屈屈得快要碎掉的样子。
我妈李慧猛地心痛地把她搂进怀里。
“不关你的事,我的乖女儿!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白眼狼,不知道感恩!”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剜我。
我看着传染病剧,突然觉得没意思。
我站起来了。
“我吃饱了。”
说完了,我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我爸江振在兄弟吼道,“你的教养呢?长辈还没吃完,你就敢离席吗?”
教养?
我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每天和老鼠蟑螂抢东西吃,为了不被打死,像狗一样学着讨好那些贩子的时候,谁来跟我谈教养?
我没有终点,径直上了楼。
我爸妈把我安排在二楼最角落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少,以前是保姆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
而江念的房间,就在我对面。
那间房间,到底是我的。
我记得,里面有我最喜欢的粉色壁纸,有我爸给我买的巨型玩偶熊,还有我妈亲手给我缝的窗帘。
现在,门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牌子,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年的房间。
我站在我的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江念和陆谨言的说笑声,还有我爸妈温柔的叮嘱声。
我的手,搭在了门截面上。
我只要一用力,就能推开这个扇门,冲进去,告诉他们,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可我没有。
我改造了,回了那间空间保障房。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长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我揉得皱巴巴的、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八岁那年的我,和八岁那年的陆谨言。
我们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举起同样的冰淇淋,笑得没心没肺。
这是我从那个地狱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是我那暗无天日的十年里,唯一的念想。
我看着照片上陆谨言灿烂的笑脸,然后,用手指,一点一点地,达拉斯的那半边,撕扯。
撕得粉碎。
扔进垃圾桶。
从今天起,陆谨言,你欠我的,我要你拿一辈子来还。
还有你们,我亲爱的家人。
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用你们最珍视的东西,来初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