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流年
1.“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丞相宁海勾结逆贼,意图谋反,罪无可恕,
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宁海于午门外斩首,其余家眷,皆收为官奴。’钦此。
”冰冷的话语从太监口中吐出,像一道雷劈在宁家人头上,轰的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老天,我宁家七代忠良,保家卫国,宁海兢兢业业,不敢辜负皇恩,今日却蒙此不白之冤,
老天何其不公!”听着家人悲切的哭声,宁丞相似乎再也受不了,挣脱士兵,冲入厨房,
拿出火把,踉踉跄跄跑入关押家人的地方,讲火把扔入其中,不久,
空气中就传来了许多尖利的叫声和一阵烧焦的味道。不断**着人们的耳朵。
宁黛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是父亲凄厉的笑声和母亲绝望的哭声。
蜿蜒的火焰很快吞噬了门窗,宁黛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烈火灼烧皮肤的痛感,
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恍惚中她好像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挣扎着想看清他的脸,
却只看到一片模糊。她被人轻轻的抱起,穿过火光,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风中夹杂着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远扬,是你吗?永和十八年,左丞相宁海谋反,
圣心震怒,左丞相畏罪引火***。同年,三皇子突染恶疾,愈月,自请戍守边关。
――《齐国列传》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四周一片寂静,
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打破了这和谐的宁静,这是京城郊外的树林,
没人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这样的室外桃源,在这安静的丛林矗立着一座木屋,
微风吹着窗帘,偶尔掀起一道缝隙,临窗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如果有人能看见,
一定会非常惊恐,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狰狞的疤痕,尤其是脸,甚至看不清她的五官。
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宁黛。在几个月前,她被一个白衣男带走,昏迷了很久,
待到有了意识,却发现不能动了,而那个白衣男在没出现过,她这几天不吃不喝,
也没有饿的感觉,宁黛内心冷笑,经过这样的事,她已经不像人了吗?虽然不能动,
但昏迷前脸上被火烧伤的痛清楚的告诉她,她的脸毁了,即使没有镜子,
她也知道她现在定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咯吱。”静悄悄的屋子里传来推门的声音,
勉强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托着一个木盘,
盘中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刀具和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幽光。他静静的走向宁黛,
放下木盘,宁黛虽然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
即使她此刻身在阳光下也感到刺骨的寒意。一根冰凉的手指抚上宁黛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宁黛仿佛感觉到了他莫名的悲伤。然后,有冰凉的利器划破她的脸颊,温热的液体流出,
打湿了床单。脸上传来刺骨的痛,可宁黛叫不出来,冰凉的物体深入她的皮肉,
触摸她的骨头,划破她的眼角。耳边是清晰的皮肉裂开的声音,坚硬的刀刮着她的骨头,
细碎粉末剥离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的皮肤被撕扯下来,有温暖的东西覆盖上来,
她听到身边男人满意的叹声,这是她陷入无边的黑暗前唯一听到的。2.六年后今天,
客满堂格外的热闹,因为离京多年的战王终于要回来了。说起这战王可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他镇守边关多年,从无败绩,是大齐赫赫有名的战神。听说他要回来,
这几天京中出奇的热闹,每个人都想看看这声名远扬的战神。城郊外,
五里庭“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映入人们眼帘。“殿下,
你可算回来了”一个老泪纵横的身影从人群中蹒跚走出。“外公,我回来了,这些年,
你还好吗?”“好,好,一切都好,走,咱们边走边说。”这老人就是战王的外祖,
大齐的右相,楚雄。“外公,我走这些年,京中可有什么我错过的大事情?
”楚雄长舒一口气,缓慢说到:“自你走后,京中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三年前,
皇上突染恶疾,危在旦夕,当太医束手无策时,太子举荐一少年苏邪,
声称有良方可医救皇上,众人无奈,只能一试,没想到十日后,皇上竟真的痊愈。
这少年深的皇上信赖,皇上不顾大臣劝阻,封他为二品大员,他又劝皇上行炼丹之术,
延长寿数,朝廷被这些道士闹的是乌烟瘴气。有人劝皇上不要被妖言所惑,
结果落得满门抄斩。目前,此人风头正盛,不久前又升左丞相,他在朝中排除异己,
迫害忠良,真是祸国央民。”顾远扬一脸严肃,没人注意到他在听到左丞相时的轻微的一颤。
他缓缓开口:“没有人怀疑他的出现和皇上的病之间的巧合吗?”“不是没有人怀疑,
也有人劝过皇上,结果那人第二天就被他找理由斩了。那以后,就没人敢上奏了。
”“他竟嚣张至此,朝中的官员没一人弹劾吗?”“跟他作对的不是抄斩就是流放,
还有谁敢呢?殿下,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有你在,一定能诛灭奸臣,以正朝纲。
”楚雄老迈的脸上满是挡不住兴奋。顾远扬淡淡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只是眼中莫名闪过落寞的神色。楚雄没有注意,
继续说到:“今晚皇上为你凯旋准备了庆功宴,正好趁这个机会在朝中树立威望,
煞煞那贼厮的威风。”顾远扬轻轻摇了摇头,缓慢说到:“本王确实对那苏邪很更感兴趣,
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就能做到官居一品的位置,可不是个普通人啊。即便我在边关六年,
也没少听到他的名字啊。”楚雄叹了口气,说:“苏邪势力庞大,朝廷早已似他一家独大,
臣怕殿下年轻气盛,与那苏邪起冲突,这些年才没有上奏让殿下回来,殿下不会怪微臣吧?
”“外公说那里话,我们是一家人,何况外公是为我好,苏邪嘛,来日方长,总会见到的。
”楚雄没有注意到顾远扬说到家人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你不怪我就好,
只是外公提醒你一句,苏邪善于蛊惑人心,
皇上也……你见了就知道了”顾远扬虽然心里感到疑惑,但也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人和声音都渐渐远去,只留下马蹄的声音和一溜烟的灰尘,证明这里有人曾经来过。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到了庆功宴的时辰,顾远扬独自坐在位置上,
不理会周围大臣的献媚和莺莺燕燕投来仰慕的目光。他只注视皇帝下首的一张椅子,
那是苏邪的位置,宴会已经开始,但他还没有来。顾远扬抿了一口清酒,
正想找个借口离席时,耳边传来太监尖利的叫声:左丞相到。
于是顾远扬又不慌不忙回到椅子上。他徐徐抬起头,望向宫门口,一道紫色身影映入眼帘,
霎时惊艳了众人。在周围一片吸气声中,他明白了楚雄说的善于蛊惑人心是什么意思。
只见来人身着一件深紫色外袍,衣琚处是火红色曼珠沙华一直蔓延到腰际,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领口,袖口都以金色缎带滚边,颈部白皙如玉,皮肤细腻更胜女子。
头上用赤金冠束住如墨的长发,只有两束调皮的留在胸前,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
一双凤眼微微上挑,无形中添了一抹媚色,瞳孔是异于常人的深黑色,
只看一眼就再也逃不出去,鼻梁高挺,只是削薄的嘴唇显示出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这样的的脸若是长在女人身上,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长在男人脸上,
叫顾远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不过,若是有这样一张脸,想必蛊惑人心不是难事。
不过顾远扬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收回目光,自嘲的笑笑,想到,自己真是疯了,
怎么会觉得他跟宁儿相像。他低下头,注视玉杯中的酒液,
没看到苏邪看他时脸上一瞬间不自然得表情,当他在抬起头时,苏邪已恢复了自然,
那时间极短,没人注意到。只见苏邪漫步走到台阶前,向上面那道明***的身影屈了屈身,
又淡漠的抬起头来,可见不是第一次如此行礼。
可皇上对周围大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视若不见,热情的说到:“爱卿快平身爱卿今儿迟到了,
可要罚酒三杯。”苏邪淡淡说到:“微臣今日迟到,事出有因,张天师新炼制了金丹,
微臣着急给皇上送来,这才迟到,还请皇上恕罪。”这声音极清冷,略微沙哑,
透着一股阴风,让顾远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皇位上的人仿佛没有感觉,
急着从小太监手里拿过丹药,就着酒液咽下,只是一会儿功夫,皇帝的脸颊就添了一丝血色,
只是红的有些诡异。顾远扬对这场景视若无睹,仿佛上面坐着的不是他父亲,
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他垂首看看玉杯里映着满月的酒,悲喜不明。这时,
一席紫色裙角映入眼帘,抬首看眼前人墨发无风自舞,抬手向他行了一礼,
冷冷说到:“苏邪给战王请安,殿下万安。”顾远扬站起身来,同样淡漠的行了一礼,
开口说道:“不敢当,苏丞相请起。”“早就听说战王镇守边关多年,从无败绩,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苏丞相年纪轻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是少年英雄。”苏邪拿起酒杯,
轻轻摇晃,顾远扬眼神猛地一跳,被苏邪拿酒杯的手吸引了注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就见一身穿鱼尾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走过来,向皇帝单膝下跪。楚雄附耳过来,
说:“此人名叫云断,是苏邪的左右手,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富有谋略,
殿下一定要仔细提防。”顾远扬点点头。听到云断说到:“皇上,宋原贪污之事,今已查明,
证据确凿,臣在宋原书房发现几封书信,事关重大,臣不敢擅做主张,还请皇上定夺。
”说完,将一个盒子递给太监,皇帝看完后,将桌子上的菜品全都推到地上。
大怒道:“大胆逆贼,杀了,全都杀了!”苏邪站起身来,说到:“皇上息怒,
这等逆贼不值得皇上如此生气”皇帝平复了一下呼吸,缓慢说道:“依爱卿之意,
该如何处置?”苏邪淡淡开口:“如此胆大妄为,不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就依爱卿之言,三日后,午门外,千刀万剐,还要麻烦爱卿监刑。”“微臣遵旨。
”“远扬刚刚回京,希望爱卿和他好好相处。”皇帝轻捋胡须,缓缓说道。“皇上放心,
臣自当与战王好好相处。”随着苏邪的落座,宴会继续进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顾远扬心里明白,苏邪的确是权倾朝野,但顾远扬隐约觉得苏邪的目的应该不仅如此。
有些事情随着宋原的死逐渐浮出水面,仿佛一团雾看得到却抓不住,
顾远扬烦躁的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到:看来京城的天要暗了。
大概是宋原的死留下了阴影,宴会很快就结束了,出宫门口时,顾远扬没让手下跟着,
只是在宫门口闲逛,一转身就看到苏邪站立在宫门口,遥望东南方向,
仿佛感到顾远扬的注视,慢慢转过身来,天色极暗,顾远扬看不清苏邪的表情,
只看到他点了点头,上了马车。顾远扬走到苏邪站的位置,看向东南方,
那是京城高官们的府邸,顾远扬摇了摇头,有什么念头出现在脑海,又很快一闪而过。
3.这一日,顾远扬正在园中练剑,忽然有人来报,苏邪来访,顾远扬一阵诧异,
皇帝说他们要好好相处,苏邪不会真这么听话吧?心里想着,嘴中说道:“请苏大人进来。
”说着,穿好外袍,走了出去。来到正厅,只见苏邪一身红衣似火,灼伤了人眼,
眼底却像千年不化的寒冰。看到顾远扬进来,苏邪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个半礼,
说到:“战***回京城,不了解京城现状,不如战王随臣去六部看看,
也方便安排战王的职务。”“丞相一片苦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顾远扬一看,
就是一天。顾远扬站在窗口,桌子上是今早的奏章,顾远扬回头一望,无奈苦笑,
早就知道大齐的统治腐朽不堪,却不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还有几个老臣苦苦支撑,
只怕这江山早已易主。苏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太阳将落,
微黄的阳光照在顾远扬的身上,阳光不烈,苏邪却感到晃花了眼。感觉到有人进来,
顾远扬转过身来,说道:“苏丞相,请坐。”这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苏邪将不适的感觉驱逐出脑海,走过来坐下,说到:‘“战王看了今天的奏折,
有什么想法吗?”“想法但是有一些,苏大人见笑了,本王常年不在京城,不了解朝廷形势,
却也有感觉,朝廷不施仁政,难怪各地叛军四起。”“战王能看清形势甚好,
若是其他的叛军也罢了,但是其中有一队叛军,来势汹汹,而且其他叛军又明显向他靠拢,
很是不好对付。”顾远扬刚要说话,突然传来敲门声,是膳房的人来送茶点,
苏邪说到:“今天看了一天的奏折,正好累了,战王若是不嫌弃,陪本官一起用些吧。
”说着拿起一块云片糕入口中,顾远扬见状,也拿起一块糕点,不大一会儿,
只见一盘云片糕已经少了半盘。顾远扬笑道:“苏大人很喜欢云片糕?
”苏邪拍拍手里的点心末,说道:“战王见笑了”顾远扬的眸光忽然转暗,沉吟半响,
“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她也很喜欢云片糕。”“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处?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抱歉。”“无妨,已经过去了。”苏邪刚想张口,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说皇上请苏丞相去内阁议事。苏邪漂亮的眉头一蹙,冷冷的说:知道了。
说着站起来,向顾远扬一抱拳,转身离去。三天后“王爷,不好了!陈将军,
马将军被指控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咔嚓。”顾远扬手里的瓷杯被硬生生的捏碎,
“查明是什么原因了吗?”“据,据说是锦衣卫指挥云断上奏的,大概,大概和苏相有关。
”顾远扬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去见苏丞相,就说本王有事找他,
待到苏丞相处理完事务,本王亲自到丞相府找他。”“王爷,请留步,丞相说了,
不让任何人打扰。”“请王爷进来。”“是。王爷,请。”顾远扬一甩衣袖,大步迈入屋子。
一进门,只见烟雾缭绕,是纸张燃烧的味道,呛的顾远扬一阵咳嗽。“今儿,
王爷大驾光临该不是兴师问罪的吧?”苏邪斜卧在软榻上,懒洋洋的开口,
地上的铜盆里还有纸张燃烧过的痕迹。“果然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良将,今天你至他们于死地,来日,敌军来犯,你至百姓于何地?
”“敌军来犯,关我何事,战王,你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苏邪的话像刀一样刮的顾远扬耳根生疼。苏邪从软榻上站起,逼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