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只想躺平
我是皇后,但皇上不爱我。他爱的是穿越来的贵妃,说她特别、有趣、与众不同。
我默默看着贵妃用现代知识宫斗,心里只觉得可笑。她不知道,我也是穿越的,
而且已经穿越了三世。这一世,我决定什么都不做,只想躺平养老。直到贵妃给我下毒,
说“皇后娘娘,您该让位了”。我笑了,亲手将毒药灌进她嘴里。“本宫玩腻的游戏,
你倒是玩得津津有味。”1我是皇后,但皇上不爱我。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整个大周后宫,
前朝,乃至京城脚下晒太阳的老猫,恐怕都知道。他爱的是长春宫的贵妃柳轻轻,
那个据说是落水后得了大造化,忽然就变得特别、有趣、与众不同的女人。此刻,
他正坐在我对面,用他那双惯常清冷,只有在提起某人时才会漾起微澜的凤眼看着我,
语气平淡无波:“皇后,轻轻心性纯善,近日所为或许有些出格,也只是为了六宫和睦,
你身为中宫,当有容人之量。”我垂眸,看着白玉盏中载沉载浮的君山银针,
茶叶一根根立着,像极了此刻我不得不维持的端庄仪态。心里想的却是,
库房里那匹新进的月影纱,用来糊窗子似乎不错,夏日的阳光透过它,会变得很温柔。
“皇后?”他似乎对我的走神有些不满,声音微沉。我抬起眼,
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属于皇后的温婉笑容:“皇上言重了。贵妃妹妹天真烂漫,
臣妾瞧着也很是喜欢。”这话虚伪得我自己舌尖都发涩,但说来流利,毫无滞碍。毕竟,
类似的台词,在第一世还是个小才人时,我就已经说得滚瓜烂熟。他脸色稍霁,
又说了几句“后宫安稳乃国之大幸”之类的套话,便起身离开了。明黄的袍角在门槛处一闪,
消失得干脆利落,大约是急着去欣赏他的贵妃又如何“纯善”地“出格”了。
坤宁宫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更漏滴答,和熏笼里银霜炭偶尔迸发的细微哔剥声。心性纯善?
我几乎要笑出声。柳轻轻那些手段,什么“无意间”哼唱现代的曲子,
引来皇上惊为天人;什么“偶然”提出些超越时代的治国见解,
让朝臣啧啧称奇;什么“好心”用现代医学知识“点拨”太医,
治好太后的陈年旧疾……在我眼里,简直如同稚子舞剑,漏洞百出,还自以为锋芒毕露。
她大概以为,靠着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先进”知识,就能在这四方宫墙内无往不利,
牢牢抓住那个男人的心,最终登上凤座。她不知道,这争宠、上位、母仪天下的游戏,
我已经玩腻了。我是穿越的,比她还早。而且,这不是我的第一世。2第一世,
我是个兢兢业业的社畜,熬夜加班猝死后,穿成了个小官之女,
靠着对历史的些许先知和拼劲,一路斗倒无数对手,最终坐上后位,
还辅佐那时还是皇上的先帝整顿吏治,开创了一个小小的盛世。累,真累,心累。
结果寿终正寝,眼睛一闭一睁,又穿了第二世,成了将军府的嫡女。有了第一世的经验,
更是顺风顺水,宫斗跟玩儿似的,不仅稳坐后位,还把手伸向了前朝,暗中扶持自己的势力,
差点没把皇权架空。可到头来,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目威严、手段狠厉的女人,
我突然觉得无比厌倦。所以这一世,第三次穿成皇后,开局就是皇后,倒是省事了,
于是我决定摆烂。不争,不抢,不斗。皇上爱喜欢谁喜欢谁,只要不动摇我的后位,
不影响我优哉游哉的退休生活,一切都随他去。这坤宁宫,就是我的豪华养老院。
大宫女锦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替我换上一杯热茶,低声道:“娘娘,皇上他……”“无妨。
”我打断她,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由他去。”锦书是我这一世从家里带进宫的,
心思细腻,忠心耿耿。她见我神色平静,不似作伪,便也松了口气,
转而说起其他:“内务府送了新的份例来,有几匹云雾绡,颜色清雅,
给您做几身夏衣正合适。”“嗯,你看着办吧。”我懒懒地应着,目光投向窗外。春光正好,
海棠开得热闹。这样的天气,合该躺在摇椅上,看看话本子,打打瞌睡。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3柳轻轻的“与众不同”,在得到皇帝专宠后,渐渐变成了“恃宠而骄”。
她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是一个特别的妃子,她想要更多——协理六宫之权,或者说,
我**底下这把凤椅。她那些小动作,在我眼里透明得如同琉璃。今日克扣这个妃嫔的用度,
明日在那位美人请安时故意刁难,后日又在皇上耳边吹风,说谁谁谁对中宫不敬。
她似乎笃信“踩低捧高”是后宫不二法则,忙着树立威信,忙着拉拢人心,忙着给我使绊子。
比如现在。众妃嫔晨省,柳轻轻来得很晚,穿着一身茜素红的宫装,珠翠环绕,光彩照人。
她敷衍地行了礼,便自顾自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皇后娘娘近日气色似乎不大好?”她开口,声音娇脆,“可是这坤宁宫太过冷清了些?
也是,皇上政务繁忙,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不像臣妾那儿,皇上总说,有轻轻在,
便觉得松快。”底下坐着的几个低位妃嫔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德妃和贤妃交换了一个眼神,
各自端起茶盏,默不作声。我捻着腕间的沉香木珠串,连眼皮都懒得抬:“劳贵妃挂心。
本宫喜静,觉得这样很好。”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不甘,
又笑道:“娘娘喜静是好事,只是这六宫事务繁杂,总是劳娘娘一人操心,
臣妾看着实在不忍。若娘娘不弃,臣妾愿为您分忧。”图穷匕见了。我这才抬眼看她,
平静道:“贵妃有心了。只是祖宗规矩,六宫之事由皇后统摄。贵妃若觉得清闲,
不如多抄几卷佛经,为太后祈福,也是功德。”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掠过一丝恼意。
她大概以为,我会勃然大怒,或者惶恐不安,正好衬得她从容大度。可我偏偏没有。
她似乎永远不明白,当一个人不再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不再将恩宠视为唯一的价值时,
她的所有挑衅,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4接下来的日子,她变本加厉。
今日在***“偶遇”皇上,明日献上什么“新奇”的糕点,
后来甚至搞出了在宫宴上跳那种融合了现代舞元素的“惊鸿舞”,水袖抛洒间,
腰肢软得不像话,引得座下窃窃私语,太后当场就沉了脸。皇上却看得目光灼灼,
事后还赞她“灵思妙想,不拘一格”。锦书将这些事当笑话讲给我听,
我一边吃着冰镇过的莲子羹,一边翻着新得的话本子,只觉得这贵妃,
像一只拼命开屏的孔雀,急切地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却不知,这深宫里的女人,
活得长久的,往往是那些懂得收敛锋芒,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我依旧过着我的养老生活。
每日睡到自然醒,看看花,喂喂鱼,听听小宫女们打听来的宫外趣闻。份例里的好东西,
挑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赏人。皇上来了,我便按着皇后的本分接待;不来,我更乐得清静。
偶尔德妃、贤妃来请安,我们也能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若非必要,
我连坤宁宫的大门都懒得出。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寿终正寝,
或者……闭上眼睛,迎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第四世。直到那盘桂花糕的出现。5那是初秋,
***的桂花开了第二茬,香气甜腻腻地飘满了整个皇宫。柳轻轻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恭恭敬敬地送来了一个食盒,说是贵妃娘娘亲手所做,感念皇后娘娘平日照拂。食盒打开,
是四块精致的桂花糕,色泽金黄,点缀着小小的干桂花,看起来诱人得很。锦书接过,
惯例要用银针去试。我摆了摆手。银针试毒,太过粗浅。这宫里真想害人,
多的是银针试不出的东西。我拿起一块,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桂花香甜的气息下,
掩盖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那气味很陌生,绝非寻常食材所有,
透着一股阴冷的刁钻。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是常见的砒霜、鸩毒,
而是更隐秘、更阴损的东西。若非我第二世时,为了自保,曾下苦功夫钻研过各类毒物药材,
几乎也要被瞒过去了。这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慢慢侵蚀人的脏腑,让人逐渐精神萎靡,
缠绵病榻,最后“虚弱而亡”。到时候,
谁又会怀疑到一时风头无两、看似“纯善”的贵妃头上呢?她终于,还是等不及了。或者说,
我长久的不作为,让她误判了形势,以为我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只需轻轻一推,
就能让我“病逝”,给她腾位置。6“娘娘?”锦书见我神色有异,轻声唤道。
我放下那块桂花糕,拿起旁边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收起来吧。”我说,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就说,本宫近日脾胃不适,受不得甜腻,辜负贵妃好意了。
”锦书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迅速将食盒盖上,拿了下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微发凉。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躺平,不问世事,安稳度日。可有人,
偏偏不让我安生。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不必再避了。我没有声张,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依旧每日按时起居,处理六宫琐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暗地里,
我让锦书动用了一些埋得很深,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动用的人脉和手段,去查那毒的来源,
以及长春宫近日的动向。回报的消息,零零碎碎,却拼凑出一个清晰的轮廓。那毒,
来自宫外,经由柳轻轻一个“心腹”家人的手,辗转送入宫中。而近日,
柳轻轻确实私下接触过几个太医院的医士,询问过一些关于“虚劳之症”的调养方子。
准备得倒是充分。我坐在窗下,就着天光看一本前朝杂记,心里一片冷然。也好。
省得我再费心找理由了。7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入了冬。第一场雪落下时,
宫里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是贤妃宫里一个得脸的宫女,因“冲撞”了贵妃,
被罚去了浣衣局。二是德妃娘家一个在吏部任职的远房亲戚,被寻了个由头,
贬去了苦寒之地。柳轻轻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了。她在清除异己,或者说,
在扫清她认为可能阻碍她登上后位的一切障碍。而皇上,对此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在她撒娇卖痴时,还会温言安抚几句。他的纵容,无疑助长了她的气焰。8腊八那日,
按例各宫妃嫔都要来坤宁宫领腊八粥。柳轻轻最后一个到,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
衬得她容颜娇艳,不可方物。她接过那碗象征恩赏的粥,却没有立刻喝,而是捧在手里,
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皇后娘娘,”她声音清脆,带着笑意,“这坤宁宫,
真是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我捧着暖炉,微微一笑:“贵妃喜欢就好。”她看着我,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领完粥,众人散去。
柳轻轻却磨蹭着留到了最后。殿内只剩下我和她,以及侍立在我身后的锦书。
她挥退了自家宫人,慢慢走上前几步,离我的坐榻只有数步之遥。“皇后娘娘,
”她脸上的笑容淡去,换上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您执掌凤印,也有多年了吧?
”我不动声色:“嗯。”“您不觉得累吗?”她歪着头,做出天真之态,
“每日处理这些琐碎事务,守着这冰冷的宫殿,等着一个……永远不会来的男人。”我抬眸,
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的沉默,似乎被她理解成了强撑的镇定,
或者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她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一种隐秘的、宣告胜利般的快意:“皇后娘娘,您该让位了。”她说着,
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白瓷瓶,轻轻放在我身旁的矮几上。“这个,
”她红唇微勾,“体面地走吧。您风光了一辈子,总不想最后……落得个不堪的下场吧?
”殿内死寂。炭火噼啪一声,格外清晰。锦书在我身后,呼吸骤然急促,
手按上了腰间的软剑。那是我第二世时,暗中培养的暗卫留给我的底牌之一。我却笑了。
不是平日里那种温婉的、属于皇后的模式化的笑,而是真正被逗乐了的,带着几分嘲讽,
几分怜悯,几分厌倦的笑声。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弄懵了,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我。我拿起那个白瓷瓶,拔开塞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错,和那桂花糕里一样的,那种阴冷的、刁钻的气味。只是浓度更高,更致命。
“‘美人枯’,”我轻轻晃着瓷瓶,看着她瞬间骤变的脸色,慢条斯理地说,“前朝秘药,
无色无味,银针难测。服用后三日,心悸而亡,状若心疾。倒是……难得的好东西。
”柳轻轻瞳孔猛缩,脸上血色尽褪,
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会……”“本宫怎么会知道?”我接过她的话,
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同最冷的冰,落在她惊惶的脸上,“柳轻轻,你以为,
靠着那些来自异世的小聪明,唱几首旁人没听过的曲子,说几句惊世骇俗的言论,
就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横行无忌了?”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以为,皇上爱你什么?爱你‘特别’?爱你‘有趣’?”我轻笑,
带着无尽的嘲弄,“他爱的,不过是你带来的那点新鲜感,
是区别于这死气沉沉后宫的一抹亮色。等到你这点特别被消耗殆尽,
等到你变得和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一样,汲汲营营,面目可憎的时候,你猜,
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不……不是的……”她拼命摇头,眼神慌乱,
“皇上他……他是真的爱我……”“爱?”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这深宫里,
最不值钱的,就是帝王之爱。”我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腕一翻,快如闪电,
在她下颌某处一捏一按。她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我毫不犹豫地将那瓶“美人枯”,尽数灌进了她的喉咙里。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呃……咳咳咳!”她猛地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想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那药液早已滑入喉管。我松开手,
任由她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痛苦地***自己的喉咙,发出绝望的呜咽。拿出绢帕,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本宫玩腻的游戏,
”我垂眸,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的她,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你倒是玩得津津有味。”我将用过的绢帕,随手丢在她身上,如同丢弃一件垃圾。“锦书。
”“奴婢在。”锦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冷静。“处理干净。
”我转身,走回我的坐榻,重新捧起那个温暖的手炉,“贵妃娘娘,突发恶疾,薨了。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将一切污秽与喧嚣,都掩盖在纯白之下。坤宁宫内,
暖香依旧。我闭上眼,听着更漏绵长的滴答声。这养老生活,看来是没法彻底安稳了。不过,
也罢。9锦书的动作很快。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殿内,如同鬼魅。没有询问,没有迟疑,
迅速将地上那具尚在微微抽搐的身体,连同我扔下的绢帕,一起裹挟带走。殿门开合间,
带入一丝凛冽的寒气,又迅速被殿内的暖香吞没。地上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我依旧坐在榻上,手炉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蔓延。
殿内安静得能听见雪花扑簌簌落在窗纸上的细响,还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哔剥声。“娘娘,
”锦书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后续……”“去太医院,”我打断她,
语气平淡,“请当值的院判过来,就说本宫昨夜偶感风寒,有些心悸不适。
”锦书瞬间了然:“是。”她转身退下,脚步轻捷,裙裾拂过光洁的金砖,未发出半点声响。
**在引枕上,闭上眼。柳轻轻“突发恶疾”,总要有个由头。
我这个皇后“适时”地也病了,一来可以避开某些不必要的探视和询问,
二来……也算是给这场闹剧,添上一个合情合理的注脚。至于皇上那里……想到那个男人,
我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他或许会伤心,会震怒,会怀疑。但那又如何?
这后宫死一个妃嫔,哪怕是最得宠的贵妃,也掀不起真正的惊涛骇浪。
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圆满,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坤宁宫,他最终也只能接受这个“意外”。
毕竟,在他眼里,我始终是那个温婉贤淑、甚至有些无趣的皇后。
一个需要他时不时来安抚、告诫要有“容人之量”的正妻。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所以为的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女人,刚刚亲手将毒药灌进了他心爱之人的嘴里。
10太医院的张院判很快就来了,须发皆白,神色恭谨。隔着纱帘,他仔细请脉,
又问了几句症状。我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描述着“心悸”、“气短”、“夜不能寐”。
张院判沉吟片刻,道:“娘娘这是思虑过度,又感风寒,邪气内侵,扰动心脉。
待微臣开一剂安神定惊、疏风散寒的方子,好生调养几日便无大碍。”“有劳张院判了。
”我轻声应道。他开好方子,由锦书领着出去抓药、煎药。很快,
坤宁宫里便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带着苦味的药香。这药,我自然是不会喝的,倒掉便是。
做戏,总要做**。11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皇上就来了。他步履匆匆,
明***的龙袍上还沾着未拍净的雪粒,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悲痛。
“皇后!”他几步走到榻前,甚至忘了免去我的礼节,直接伸手想要撩开纱帘,
又在触及的前一刻顿住,声音带着急迫,“朕听说你病了?怎的如此突然?
还有轻轻她……”我隔着纱帘,能模糊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红丝。“臣妾无碍,
只是偶感风寒,劳皇上挂心了。”我声音低弱,带着咳嗽后的沙哑,
“贵妃妹妹她……怎么了?”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拳,
声音沉痛:“她……薨了。太医院说是突发心疾……”“心疾?”我适时地发出惊愕的低呼,
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哀伤,“这……怎么会?贵妃妹妹昨日来请安时,
还好好的……”“朕也不信!”他语气激动起来,“她那般年轻,身子一向康健,
怎会突然就……”他顿住,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情绪,“张院判说是积郁成疾,
加之近日操劳……可朕总觉得……”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竟之语里的怀疑,清晰可辨。
他在怀疑有人做了手脚。这是帝王的通病,也是男人的通病——总觉得自己心爱之人的死,
背后必有阴谋。“皇上节哀。”我温声劝慰,带着病中的气若游丝,“贵妃妹妹骤然离去,
臣妾心中亦十分悲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万金之躯,还需保重。
想必……妹妹在天之灵,也不愿见皇上如此伤怀。”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纱帘,
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皇后,
”他忽然道,“近日宫中,可有什么异常?”来了。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宫中一切如常。
只是……前两日,贵妃妹妹曾来寻过臣妾,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什么话?
”他立刻追问。“妹妹说……觉得坤宁宫冷清,劝臣妾……多多保重凤体。
”我语气带着些许困惑与不安,“当时臣妾只当是妹妹关心,未曾多想。
如今想来……莫非妹妹那时便已察觉身体不适,故而……”我适时地停住,
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他果然陷入了沉思。柳轻轻跑来暗示我“让位”,在他听来,
或许可以解读为柳轻轻自知命不久矣,在为我这个皇后“考虑后事”?或者,
是她感觉到了什么威胁,在向我示警?无论他如何想,都会将柳轻轻的死,
引向“她自身的原因”或者“未知的阴谋”,
而不是我这个“病中”的、与她“姐妹情深”的皇后。“朕知道了。”良久,他才沉沉开口,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你好好养病,六宫事务,暂且交由德妃打理。”“是,臣妾遵旨。
”我柔顺应下。他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远去,坤宁宫再次恢复寂静。我掀开纱帘,看着那碗早已凉透的药汁,
对锦书道:“倒了吧。”“是。”锦书端走药碗,我起身走到窗边。雪已经小了,
天地间一片素白,将朱墙碧瓦都染上了干净的顏色。12柳轻轻的死,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
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皇上追封了她一个更显赫的贵妃封号,
以高规格下葬。他消沉了几日,但朝政繁忙,很快便又投入其中。后宫的女人们,
在最初的震惊、窃喜、兔死狐悲之后,也迅速适应了没有那位“特别”贵妃的日子。
德妃接手了六宫事务,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分寸,事事都会来坤宁宫请示,
给足了我这个“养病”的皇后面子。我的“病”,拖拖拉拉养了月余才好。期间,
我让人仔细清理了长春宫。柳轻轻留下的那些“特别”的东西——什么写着奇怪符号的纸张,
造型古怪的衣物草图,甚至还有几本她默写出的、只言片语的“现代诗”——都被我下令,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个时代,不该留下太多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痕迹。尘埃落定。
我的养老生活,似乎又可以继续了。只是,经过此事,我清楚地知道,这深宫之中,
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静。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会有人觊觎,有暗流涌动。
彻底躺平,或许只是一种奢望。但那又如何?我捻着腕间的珠串,看着庭院中积雪初融,
嫩绿的新芽悄然探出头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依旧是那个看似温婉无害的皇后。
但也仅仅是……看似。阳光透过窗棂,暖融融地落在身上。我端起手边新沏的春茶,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13日子流水般过去,
转眼便是阳春三月。我的“病”好了,重新开始接受妃嫔晨昏定省。
德妃恭谨地将协理六宫之权交还,我并未推辞,只让她从旁协助。
后宫似乎又回到了柳轻轻得宠前的模样,规矩,安静,带着一丝死气沉板的井然有序。只是,
终究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皇上来的次数,比以往更少了。即便来了,
也多是沉默地坐上一炷香的时间,问几句宫务,便起身离开。他看向我的目光里,
那份固有的疏离之外,似乎又多了一层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或许并未查到任何与我有关的证据,但柳轻轻的死,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了他心里,
也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不在意,甚至乐得清静。14这日午后,我正歪在暖榻上小憩,
锦书轻步进来,低声道:“娘娘,贤妃娘娘来了,说是有事求见。”贤妃?我睁开眼。
她性子怯懦,素来不常往坤宁宫走动。柳轻轻在时,她宫里的人没少受长春宫磋磨,
她也只是忍气吞声。如今柳轻轻没了,她倒主动来了。“请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