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李唯陆嵘）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_狼牙全文阅读
分类: 散文
时间: 2023-03-21 01:39:03
作者: 坤坤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朝身后比了个手势。
李唯再度掀起眼皮扫视段文涛身后的一行人。其中七八人她暗中打听过，都是段文涛的亲信，唯独隐匿在角落里的四人她从未听说过。
段文涛话音刚落，角落四人中便有一婀娜美艳的女人走到包厢中央的茶几旁，将手里的公文箱放在上面。
“各位，我是松哥的助理 Mandy，这批货主要是由松哥负责，不过他最近有事来不了，就由我代他给各位介绍。”说着，她轻轻打开箱子。
李唯探出脑袋，看到箱子里装着两瓶紫红色粉末，每瓶大概 10g 左右。她假意手扶脖子转动着放松，趁机将项链拉出衣服外，更方便现场收音。
Mandy 拿出其中一瓶，从中取出一点倒在桌上：“这种新型冰毒名为‘红冰’，纯度极高，大家可以尝尝，呵呵呵。”她娇媚笑道，“就这么一点儿，保证魂飞九天。”
就这么一点，不知道会毁了多少家庭。李唯心里厌恶，却听身前的刘元开了口：“二爷，不如让我尝尝吧！”说着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诶，刘元，每次出新东西你都要先尝，都给你白嫖多少货了。这回不如让你带的这个小丫头也尝尝好东西啊！”从段文涛身后冷不丁冒出个人说了这么句话，李唯浑身一震，看向说话的人。
薛尘，和张铎一样，都是段文涛的左膀右臂，此刻正笑眯眯看着李唯，盯得她头皮发麻。
不知道的人见了会觉得他面善好相处，但李唯知道那只是假象。薛尘绰号“笑面虎”，他永远挂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温和笑脸，实则心思狠辣、精于算计。
薛尘玩笑式的提议过后，段文涛不说话，目光带了一番审视朝她投来。
李唯知道，这次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躲的。
第七章
她没有犹豫，搓搓手一脸兴冲冲走上前：“是呀这点小事哪用我们刘哥亲自上啊，给我个机会让我来尝尝吧二爷、刘哥！”
段文涛哈哈一笑：“刘元，你这手下的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那就你尝尝吧，这可是高纯度的‘好货’。”
“好嘞！”
李唯半蹲在地上，用一旁的片纸卷成细长吸管状，一头塞进鼻腔内，另一头凑近桌上零星的“粉”，深吸一口尽数没入。
“轰”的一下，一种陌生的感觉直冲脑门，大脑立刻宕机。所有感官瞬间放大，周遭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仿佛置身一个虚幻的空间内。
李唯只感觉自己浑身无力，随后头开始剧烈疼痛，一种强烈的恶心呕吐感在胃部翻江倒海，直直就要喷涌而出。
她强忍身体的不适不让自己倒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竭力保持清醒，冷汗一滴滴从额间滑落。她深吸口气，嬉皮笑脸道：“果然是‘好货’！谢谢二爷！”
“哈哈，好！刘元，这次你想要多少我这里都能给你！”段文涛举起来酒杯面向众人，“我再敬各位一杯，大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二爷合作愉快！”
李唯扶着沙发站回刘元身后，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对面一行人，只觉得个个面目可憎、笑里藏刀，恨不能此刻拔枪击杀他们。
可惜不行。段氏的集团势力庞大、内部牵扯众多，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至今都没有突破性的实质证据能将其连根铲除，李唯知道这条路还很漫长。
再往后段文涛只和众人聊了些琐碎，便有事先离开了。
李唯全程用指甲扣紧手心和手臂，背部崩得笔挺几近痉挛。
段文涛走后，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了，李唯跟着刘元的车回了清远。
从出了会所到回清远市区的将近一小时车程，李唯几次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车上。好在上车前她跑去卫生间吐了一次，又狂灌了些水，这才勉强撑到回去。
“李唯啊，一周后我去拿货你跟我一起，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刘元看似心情很不错，他拍拍李唯的肩膀，“还有，周三晚上你跟我去个地方，咱们还是老地方碰头。”
“行嘞哥！”她拉开车门下了车，朝刘元挥挥手。
等刘元的车走远了，她蹲在地上，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倾吐出来。
脑袋疼得像有人用铁锤往里砸，胃里也像有搅拌机在切割。李唯撑着膝盖站起身，感觉鼻腔内快速涌出两股温热的液体，抬手擦拭，一片腥红。
“艹他妈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真不是人碰的东西。”
又原地缓了好一阵子，她才一步一晃荡走到路边打了辆车回家。
坐上车后座，李唯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恢复体力，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忍不住开口：“姑娘，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李唯挣扎着掀开眼皮：“不用师傅，谢谢您，把我送到小区就好。”
陆嵘之回警局处理完手头工作后，看了眼时间，再次拨打李唯的号码。
依旧是关机状态。他喊顾海平进办公室：“李唯的逮捕令下来了吗？”
顾海平面露难色：“陆队，申请已经提上去了，但是我们需要提供更多的逮捕原因。还有他们审批也要走流程，最快也要二十四小时后出来。”
“行，尽快。”
顾海平出去后，钱铮一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老大，你让调查的那个美女果然有猫腻！她出了小区后拐进了一个监控盲区，然后就找不到人了。”说着他拿出一沓照片放陆嵘之桌前，“不过拍下了她在小区门口的照片，我怎么看这人都不是李唯啊！”
陆嵘之正站起身换上便装准备出去，听钱铮汇报完点点头：“知道了，这个李唯不简单。”
他草草将照片塞到一堆文件下面，看都没看一眼，“你们忙完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回去。”
“谢谢老大！”
出了警局陆嵘之开车来到位于清远市东南方的一个中高档小区前。这里就是李唯的养父母曾经的居所，也是发生命案的地方。
他看着这个小区，脑中细细捋过案件记录里的内容。
这所御水湾花园有南、北两个大门，均有门卫查岗，外人无法自由进入。小区内以高层住宅为主，各处配有监控，楼道内、电梯内也都有。并且进入楼栋需要刷卡，搭乘电梯也需要通过刷卡来抵达相应楼层。
也正因为如此，在 6 月 13 日案发当天，根据电梯监控及楼道监控显示，杨广西夫妻二人在上午 10 点 24 分搭乘电梯离开他们 16 楼的居所，并于下午 13 点 45 分坐电梯回家。
而根据技侦对尸体的分析结果来看，二人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 16 时至 17 时之间。他们对所有在可疑时间段内进出这栋楼的人员进行了排查，主要是小区业主与外卖人员。
且在当天搭乘电梯进出 16 楼的只有受害者二人，而楼层里没有监控，楼梯间内也没有监控。在没有查出更多嫌疑人前，一直呆在家中未出的李唯就成了唯一有犯罪机会的人。
那么她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陆嵘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脸耍泼无赖的黄毛丫头，随即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过后依旧没有接通，就在他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传来了男子清朗的声音：“陆少，我说怎么今天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原来是你！怎么，半月不见想我了？”
即便习惯了好友的恶趣味，陆嵘之依旧心里一哆嗦。他一手按住太阳穴说道：“你哪儿轮得到我来想啊。”
“哈哈哈！”电话里立刻传来爽快的笑声，“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辛泉，你们心理咨询师是不是都这样，一开口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可不是，”辛泉回道，“比如你，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公子哥儿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女人不碰，烟酒也不碰，每天都是工作和加班。你的生活，好生无趣哦！~”
陆嵘之也笑了：“是啊，能怎么办呢，哪像你每天醉卧美人怀，顿顿烟酒乐，还不知道哪天就纵欲过度栽在谁手里了呢。”
“呸呸呸！你能不能巴着我点儿好！”电话那头的人没好气地说，“说正事陆嵘之，找我啥事儿？”
陆嵘之收起笑容，目光落在车外不知名的地方：“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杀害自己的养父母呢？”
第八章
“三种可能。第一，目的性杀人。对养父母极度憎恶，也许是长期经历不公甚至残忍的对待，或是对方做了什么事让自己无法原谅，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第二，误杀。之前不是有报导说一个女孩被养父强迫进行不正当行为，反抗过程中不甚失手杀了养父。”
电话那头有一秒钟沉默。
陆嵘之心里明白，他接着问：“第三呢。”
辛泉的声音再次传来：“第三就是无差别性杀人。凶手大多有反社会型人格，作案目标无针对性。很有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随便找个眼前的人就杀。”
听完辛泉的话，陆嵘之点点头：“跟我想得差不多。那反社会型人格的人通常都有哪些特征呢？”
“emmm，这个其实不太好讲，因为有的人很会伪装，而且这类人普遍智商都比较高。”辛泉停顿片刻，继续说，“但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缺少责任心，容易被激怒。”
“那么这类人在一次作案后有没有可能再次作案？”
“不是，嵘之。”辛泉反问道，“有这类的罪犯你们警方不赶紧抓起来，还等着他去二次作案？”
“嗯，我知道了。下次再聊。”陆嵘之挂断电话后，调转车头驶向新元二村。
李唯回到小区时，太阳正斜挂在天边，天际处被晕染成一片旖旎的橙红。
楼道内比外面昏暗很多，斑驳的小窗透着稀微霞光。李唯双手拉着满是灰尘的扶手，硬是把自己从一楼拖上了五楼。
不出所料，门前站着个熟悉身影，正是陆嵘之。
她没力气和他打招呼，只是靠着墙喘粗气。陆嵘之见状开口：“李唯，你现在跟我走一趟。”说着他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嘶！——”李唯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手腕先前为了保持清醒被抓破几层破，陆嵘之手劲又大，一握之下疼得她后背一阵发寒。
她试图将手腕抽出，但桎梏之下她只能感受到逐渐收紧的力道。
“陆队，你先让我进屋成吗？”李唯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央求，“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要尽快和梁叔那边取得联系，因为窃听器不确定是否发挥了作用，她必须百分百确保梁叔那边得到了准确消息。
“不行。你别想再耍心思，现在就跟我走一趟。我有别的事问你。”陆嵘之的语气不容反驳，拉着她就要下楼。
被狠狠用力一拽，李唯原本强撑的身体再也维持不住，顺势倒在陆嵘之身上。
陆嵘之被她突然的瘫倒惊住，只能扶住李唯肩膀维持她身体不下滑。李唯的脑袋恰好枕在他颈窝处，陆嵘之感受到她气息微弱，忙问：“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陆队，我现在有点特殊情况。”李唯的声音透着虚弱，“你能不能先扶我进屋？”
李唯费力将钥匙从裤兜里拿出，碰了碰陆嵘之：“钥匙，左手。”
陆嵘之开了门，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进了卧室，将人放床上。李唯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浑身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水，水……”李唯声音也发颤，眼神游离，宛如濒死之人。
陆嵘之连忙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瓶矿泉水，回到床前，看着李唯像这辈子都没喝过水一样狂灌几瓶。
喝完水后她才像稍微缓过来一些，陆嵘之疑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李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像……”
话还没说完，只见李唯挣扎着起身，捂住嘴巴作呕吐状。陆嵘之会意立即将一旁的垃圾桶踢到床前。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李唯吐到最后没东西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吐完后她趴在床上，头靠着床沿自然垂下，一动不动。
陆嵘之伸手晃她，见没反应，语气有些担忧：“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的话只剩气音，听着含糊不清，“床底下有个密码箱，你帮我……拿一下。”
陆嵘之从她床下找到密码箱，提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在这儿了。”
“你帮我……打开。密码是，681681”
打开后，李唯接着说：“里面有一个翻盖手机，拿……拿出来。”
陆嵘之把手机递到李唯跟前，但是她丝毫不动，只是嘴上说着：“你开机后，帮我发条短信，给一个叫 L 的人。”
手机里很干净，短信箱和通话记录都没有痕迹，唯有通讯录里有一个叫 L 的联系人。陆嵘之打开短信编辑：“发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李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鱼跑了，下次换个地方钓鱼。”
“就发这个？”陆嵘之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收到条回复，简单的 OK 二字。
“发好了。”他看向李唯，发现她已然晕死过去。陆嵘之心里无奈，只得抱起她下了楼，火速赶往医院。
急诊室门外，正准备离开的陆嵘之被医生叫住了。
“你是病人家属？怎么拖到现在才送过来！再晚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医生语气严肃，略带斥责。
陆嵘之心下大骇，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收回准备离开的步伐，问道：“不好意思医生，她是怎么了？”
医生抬起眼，眼底里有一丝庆幸：“中毒。好在你女朋友她体质够好，能挺到现在。一般人早没命了！”他边说边拍拍陆嵘之的肩头，长叹口气，“小伙子，平时要照顾好你女朋友。真不容易啊现在的年轻人。”
陆嵘之心头思绪翻滚，他来不及向医生解释，而是要了一份检查报告，拍照发给技侦的同事：小袁，帮我查下这份报告里中毒成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发出去后，他想了想，又添了句话：调查出什么结果你先跟我说。
袁骁：明白陆队。
李唯醒来时已经是周一上午了。这期间她昏昏沉沉，几次尝试醒来却又被拖入意识的黑海。
她坐起身，看着周围白花花的环境，回忆起周六经历的一切，心率再次攀升。
第九章
“哔哔哔哔哔哔——”一旁的检测仪发出警报声响，门外一名护士推门而入：“李女士您醒了。由于您体内还有少量残留毒素，建议您深呼吸，保持心情舒畅，直到毒素完全排出体外。”
“好的，我知道了。”李唯朝护士眨眨眼，乖乖躺好。待护士离开后，她摘下氧气罩，拔下身上一干仪器插管，一个翻滚下了床。
在落地瞬间她腿软险些站不稳，扶着床边歇了会，悄咪咪走到门后，打探到走廊没有旁人后，偷偷溜了出去。
直到出医院大门都很顺利，李唯拦了辆车，一头钻进去。
“……FM1203.5，这里是清远市新闻广播电台，现在播放一条新闻……”李唯看着车窗外，并没有多留意车载广播。
“今天早晨 6 点 23 分，于城东某小区附近的河里发现一具男性溺亡尸体。经证实，该男性尸体为清远市公安局城东分局局长，兼清远市缉毒总队队长，梁振轩。……”
李唯在听到那个人名后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后面的话被轰然而起的巨大耳鸣声掩盖掉。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喘，快要透不过起来，心脏也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间蹦出。
“师傅，”她仓皇地开口，喉间发紧，“您听清楚刚刚广播里说的那人是谁吗？”
师傅忙着开车，敷衍回她：“啊，什么人名？我没听，好像是警察啊，什么缉毒队长来着。哎，真可惜了。”
“麻烦您路边停下车师傅。”李唯手指扣着门栓，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发抖。
“行，过了这个路口我给你放下。”
下车后，李唯连忙找了个公用电话亭进去，拨出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死心，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滴泪从眼眶落了下来，她放下听筒，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臂弯中。
她又像回到了那一天，哥哥死的那一天，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再次充斥着全部神经和感官。
四年前她毕业前夕，得知自己唯一的亲人在一次任务中身亡。她歇斯底里地恨过这个世界，恨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逍遥法外。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父母曾经的徒弟、清远的缉毒队长梁振轩找到了她，并对她说了一句话：“仇恨不是目的，带着恨意活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她放弃了当时所能获得的一切，放下自己的过去，放下作为“黄添忆”的身份，而选择成为卧底“李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犯罪之人绳之以法。
梁振轩带她走出曾经的阴霾，给了她光的希望，而现在，这束光灭了。
梁叔不可能会自杀。那么究竟是谁！？
她久久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
“李唯？”恍惚中，她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闯了进来。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她没有动弹，听着那人又叫了一声：“李唯。”
她缓缓抬起头，逆着光影，看到陆嵘之站在电话亭外。他的面容被一团阴影糊住，李唯只瞧见他又穿了件黑衬衫，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她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又要低下头去。这时，陆嵘之身形一动，拉开电话亭的门，一道亮光从他面颊上铺开，照在李唯脸上。
陆嵘之精致的眉眼俊挺的轮廓在光线下更显得英气逼人，但李唯不再有心思打趣他，只是理理头发，趁机调整心情，站起了身。
“有事吗？”她吸吸鼻子，眼神虚无。
陆嵘之见她眼眶
“二爷合作愉快！”
李唯扶着沙发站回刘元身后，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对面一行人，只觉得个个面目可憎、笑里藏刀，恨不能此刻拔枪击杀他们。
可惜不行。段氏的集团势力庞大、内部牵扯众多，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至今都没有突破性的实质证据能将其连根铲除，李唯知道这条路还很漫长。
再往后段文涛只和众人聊了些琐碎，便有事先离开了。
李唯全程用指甲扣紧手心和手臂，背部崩得笔挺几近痉挛。
段文涛走后，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了，李唯跟着刘元的车回了清远。
从出了会所到回清远市区的将近一小时车程，李唯几次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车上。好在上车前她跑去卫生间吐了一次，又狂灌了些水，这才勉强撑到回去。
“李唯啊，一周后我去拿货你跟我一起，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刘元看似心情很不错，他拍拍李唯的肩膀，“还有，周三晚上你跟我去个地方，咱们还是老地方碰头。”
“行嘞哥！”她拉开车门下了车，朝刘元挥挥手。
等刘元的车走远了，她蹲在地上，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倾吐出来。
脑袋疼得像有人用铁锤往里砸，胃里也像有搅拌机在切割。李唯撑着膝盖站起身，感觉鼻腔内快速涌出两股温热的液体，抬手擦拭，一片腥红。
“艹他妈的。”她低声咒骂了一句，“真不是人碰的东西。”
又原地缓了好一阵子，她才一步一晃荡走到路边打了辆车回家。
坐上车后座，李唯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恢复体力，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忍不住开口：“姑娘，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李唯挣扎着掀开眼皮：“不用师傅，谢谢您，把我送到小区就好。”
陆嵘之回警局处理完手头工作后，看了眼时间，再次拨打李唯的号码。
依旧是关机状态。他喊顾海平进办公室：“李唯的逮捕令下来了吗？”
顾海平面露难色：“陆队，申请已经提上去了，但是我们需要提供更多的逮捕原因。还有他们审批也要走流程，最快也要二十四小时后出来。”
“行，尽快。”
顾海平出去后，钱铮一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老大，你让调查的那个美女果然有猫腻！她出了小区后拐进了一个监控盲区，然后就找不到人了。”说着他拿出一沓照片放陆嵘之桌前，“不过拍下了她在小区门口的照片，我怎么看这人都不是李唯啊！”
陆嵘之正站起身换上便装准备出去，听钱铮汇报完点点头：“知道了，这个李唯不简单。”
他草草将照片塞到一堆文件下面，看都没看一眼，“你们忙完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回去。”
“谢谢老大！”
出了警局陆嵘之开车来到位于清远市东南方的一个中高档小区前。这里就是李唯的养父母曾经的居所，也是发生命案的地方。
他看着这个小区，脑中细细捋过案件记录里的内容。
这所御水湾花园有南、北两个大门，均有门卫查岗，外人无法自由进入。小区内以高层住宅为主，各处配有监控，楼道内、电梯内也都有。并且进入楼栋需要刷卡，搭乘电梯也需要通过刷卡来抵达相应楼层。
也正因为如此，在 6 月 13 日案发当天，根据电梯监控及楼道监控显示，杨广西夫妻二人在上午 10 点 24 分搭乘电梯离开他们 16 楼的居所，并于下午 13 点 45 分坐电梯回家。
而根据技侦对尸体的分析结果来看，二人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 16 时至 17 时之间。他们对所有在可疑时间段内进出这栋楼的人员进行了排查，主要是小区业主与外卖人员。
且在当天搭乘电梯进出 16 楼的只有受害者二人，而楼层里没有监控，楼梯间内也没有监控。在没有查出更多嫌疑人前，一直呆在家中未出的李唯就成了唯一有犯罪机会的人。
那么她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陆嵘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脸耍泼无赖的黄毛丫头，随即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过后依旧没有接通，就在他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传来了男子清朗的声音：“陆少，我说怎么今天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原来是你！怎么，半月不见想我了？”
即便习惯了好友的恶趣味，陆嵘之依旧心里一哆嗦。他一手按住太阳穴说道：“你哪儿轮得到我来想啊。”
“哈哈哈！”电话里立刻传来爽快的笑声，“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辛泉，你们心理咨询师是不是都这样，一开口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可不是，”辛泉回道，“比如你，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公子哥儿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女人不碰，烟酒也不碰，每天都是工作和加班。你的生活，好生无趣哦！~”
陆嵘之也笑了：“是啊，能怎么办呢，哪像你每天醉卧美人怀，顿顿烟酒乐，还不知道哪天就纵欲过度栽在谁手里了呢。”
“呸呸呸！你能不能巴着我点儿好！”电话那头的人没好气地说，“说正事陆嵘之，找我啥事儿？”
陆嵘之收起笑容，目光落在车外不知名的地方：“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杀害自己的养父母呢？”
第八章
“三种可能。第一，目的性杀人。对养父母极度憎恶，也许是长期经历不公甚至残忍的对待，或是对方做了什么事让自己无法原谅，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第二，误杀。之前不是有报导说一个女孩被养父强迫进行不正当行为，反抗过程中不甚失手杀了养父。”
电话那头有一秒钟沉默。
陆嵘之心里明白，他接着问：“第三呢。”
辛泉的声音再次传来：“第三就是无差别性杀人。凶手大多有反社会型人格，作案目标无针对性。很有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随便找个眼前的人就杀。”
听完辛泉的话，陆嵘之点点头：“跟我想得差不多。那反社会型人格的人通常都有哪些特征呢？”
“emmm，这个其实不太好讲，因为有的人很会伪装，而且这类人普遍智商都比较高。”辛泉停顿片刻，继续说，“但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缺少责任心，容易被激怒。”
“那么这类人在一次作案后有没有可能再次作案？”
“不是，嵘之。”辛泉反问道，“有这类的罪犯你们警方不赶紧抓起来，还等着他去二次作案？”
“嗯，我知道了。下次再聊。”陆嵘之挂断电话后，调转车头驶向新元二村。
李唯回到小区时，太阳正斜挂在天边，天际处被晕染成一片旖旎的橙红。
楼道内比外面昏暗很多，斑驳的小窗透着稀微霞光。李唯双手拉着满是灰尘的扶手，硬是把自己从一楼拖上了五楼。
不出所料，门前站着个熟悉身影，正是陆嵘之。
她没力气和他打招呼，只是靠着墙喘粗气。陆嵘之见状开口：“李唯，你现在跟我走一趟。”说着他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嘶！——”李唯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手腕先前为了保持清醒被抓破几层破，陆嵘之手劲又大，一握之下疼得她后背一阵发寒。
她试图将手腕抽出，但桎梏之下她只能感受到逐渐收紧的力道。
“陆队，你先让我进屋成吗？”李唯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央求，“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要尽快和梁叔那边取得联系，因为窃听器不确定是否发挥了作用，她必须百分百确保梁叔那边得到了准确消息。
“不行。你别想再耍心思，现在就跟我走一趟。我有别的事问你。”陆嵘之的语气不容反驳，拉着她就要下楼。
被狠狠用力一拽，李唯原本强撑的身体再也维持不住，顺势倒在陆嵘之身上。
陆嵘之被她突然的瘫倒惊住，只能扶住李唯肩膀维持她身体不下滑。李唯的脑袋恰好枕在他颈窝处，陆嵘之感受到她气息微弱，忙问：“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陆队，我现在有点特殊情况。”李唯的声音透着虚弱，“你能不能先扶我进屋？”
李唯费力将钥匙从裤兜里拿出，碰了碰陆嵘之：“钥匙，左手。”
陆嵘之开了门，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进了卧室，将人放床上。李唯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浑身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水，水……”李唯声音也发颤，眼神游离，宛如濒死之人。
陆嵘之连忙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瓶矿泉水，回到床前，看着李唯像这辈子都没喝过水一样狂灌几瓶。
喝完水后她才像稍微缓过来一些，陆嵘之疑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李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像……”
话还没说完，只见李唯挣扎着起身，捂住嘴巴作呕吐状。陆嵘之会意立即将一旁的垃圾桶踢到床前。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李唯吐到最后没东西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吐完后她趴在床上，头靠着床沿自然垂下，一动不动。
陆嵘之伸手晃她，见没反应，语气有些担忧：“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她的话只剩气音，听着含糊不清，“床底下有个密码箱，你帮我……拿一下。”
陆嵘之从她床下找到密码箱，提起来放在床头柜上：“在这儿了。”
“你帮我……打开。密码是，681681”
打开后，李唯接着说：“里面有一个翻盖手机，拿……拿出来。”
陆嵘之把手机递到李唯跟前，但是她丝毫不动，只是嘴上说着：“你开机后，帮我发条短信，给一个叫 L 的人。”
手机里很干净，短信箱和通话记录都没有痕迹，唯有通讯录里有一个叫 L 的联系人。陆嵘之打开短信编辑：“发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李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鱼跑了，下次换个地方钓鱼。”
“就发这个？”陆嵘之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不一会儿收到条回复，简单的 OK 二字。
“发好了。”他看向李唯，发现她已然晕死过去。陆嵘之心里无奈，只得抱起她下了楼，火速赶往医院。
急诊室门外，正准备离开的陆嵘之被医生叫住了。
“你是病人家属？怎么拖到现在才送过来！再晚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医生语气严肃，略带斥责。
陆嵘之心下大骇，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收回准备离开的步伐，问道：“不好意思医生，她是怎么了？”
医生抬起眼，眼底里有一丝庆幸：“中毒。好在你女朋友她体质够好，能挺到现在。一般人早没命了！”他边说边拍拍陆嵘之的肩头，长叹口气，“小伙子，平时要照顾好你女朋友。真不容易啊现在的年轻人。”
陆嵘之心头思绪翻滚，他来不及向医生解释，而是要了一份检查报告，拍照发给技侦的同事：小袁，帮我查下这份报告里中毒成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发出去后，他想了想，又添了句话：调查出什么结果你先跟我说。
袁骁：明白陆队。
李唯醒来时已经是周一上午了。这期间她昏昏沉沉，几次尝试醒来却又被拖入意识的黑海。
她坐起身，看着周围白花花的环境，回忆起周六经历的一切，心率再次攀升。
第九章
“哔哔哔哔哔哔——”一旁的检测仪发出警报声响，门外一名护士推门而入：“李女士您醒了。由于您体内还有少量残留毒素，建议您深呼吸，保持心情舒畅，直到毒素完全排出体外。”
“好的，我知道了。”李唯朝护士眨眨眼，乖乖躺好。待护士离开后，她摘下氧气罩，拔下身上一干仪器插管，一个翻滚下了床。
在落地瞬间她腿软险些站不稳，扶着床边歇了会，悄咪咪走到门后，打探到走廊没有旁人后，偷偷溜了出去。
直到出医院大门都很顺利，李唯拦了辆车，一头钻进去。
“……FM1203.5，这里是清远市新闻广播电台，现在播放一条新闻……”李唯看着车窗外，并没有多留意车载广播。
“今天早晨 6 点 23 分，于城东某小区附近的河里发现一具男性溺亡尸体。经证实，该男性尸体为清远市公安局城东分局局长，兼清远市缉毒总队队长，梁振轩。……”
李唯在听到那个人名后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后面的话被轰然而起的巨大耳鸣声掩盖掉。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喘，快要透不过起来，心脏也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间蹦出。
“师傅，”她仓皇地开口，喉间发紧，“您听清楚刚刚广播里说的那人是谁吗？”
师傅忙着开车，敷衍回她：“啊，什么人名？我没听，好像是警察啊，什么缉毒队长来着。哎，真可惜了。”
“麻烦您路边停下车师傅。”李唯手指扣着门栓，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发抖。
“行，过了这个路口我给你放下。”
下车后，李唯连忙找了个公用电话亭进去，拨出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死心，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滴泪从眼眶落了下来，她放下听筒，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臂弯中。
她又像回到了那一天，哥哥死的那一天，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再次充斥着全部神经和感官。
四年前她毕业前夕，得知自己唯一的亲人在一次任务中身亡。她歇斯底里地恨过这个世界，恨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逍遥法外。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父母曾经的徒弟、清远的缉毒队长梁振轩找到了她，并对她说了一句话：“仇恨不是目的，带着恨意活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她放弃了当时所能获得的一切，放下自己的过去，放下作为“黄添忆”的身份，而选择成为卧底“李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犯罪之人绳之以法。
梁振轩带她走出曾经的阴霾，给了她光的希望，而现在，这束光灭了。
梁叔不可能会自杀。那么究竟是谁！？
她久久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
“李唯？”恍惚中，她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闯了进来。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她没有动弹，听着那人又叫了一声：“李唯。”
她缓缓抬起头，逆着光影，看到陆嵘之站在电话亭外。他的面容被一团阴影糊住，李唯只瞧见他又穿了件黑衬衫，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她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又要低下头去。这时，陆嵘之身形一动，拉开电话亭的门，一道亮光从他面颊上铺开，照在李唯脸上。
陆嵘之精致的眉眼俊挺的轮廓在光线下更显得英气逼人，但李唯不再有心思打趣他，只是理理头发，趁机调整心情，站起了身。
“有事吗？”她吸吸鼻子，眼神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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