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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顾景一放下箱子，将那张文件折叠好，放在贴近心头的口袋里：“还有一件。”
他抱起箱子：“阮晴的事，我要亲自去办。”
经理颦眉：“说起这个，之前航司发现阮晴故意打开雷达时，就决定处分她，只是……”
“只是什么？”
顾景一疑惑。
经理想了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早上初桐给我打了电话，说让航司不要处罚阮晴。”
“所以处罚她的文件就被按在了我这里，你没问过初桐吗？”
“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会愿意不追究阮晴的责任。”
顾景一脸色一寸一寸颓然衰败。
他的心口痛的说不出话，抱着盒子的双手冰凉，指和唇乃至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顾景一忍着心痛的快要割裂的痛苦，慌乱的出门。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却来来回回的都是宋暖暖的声音。
“顾景一，即使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你也要叫我原谅她是吗？”
“顾景一，我们两清了。”
顾景一咬紧后槽牙，死死忍住心里快要破腔而出的痛楚。
回到家的瞬间，他像是绊倒了什么似的，“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原来痛不欲生不单单是个简单的形容词，顾景一忍着痛起身，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间。
宋暖暖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任何主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就连家具都是7成新，可以看出她真的没有想过留在这里。
顾景一走到窗台的书桌边，那里放着一架破碎的飞机模型，是之前被宋暖暖摔碎的那架。
它破破烂烂的摆在桌上，碎的如同坠毁的8192.
顾景一却眼神一亮，如获至宝。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它重新拼凑在一起。
可碎了的东西就是碎了，除非换新的，否则裂痕永远存在。
顾景一颤着手指拼着，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到快要拼好时，模型就会再次裂开，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他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清川，是你回来了吗？”
顾景一动作一顿。
傅父推门而入，见他对着一堆破烂出神就怒从心起：“你做这些有什么用？”
“既然回来了，就找个时间去见见我给你找的相亲对象。”
顾景一眼神空洞的看着父亲：“爸，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心里除了面子还有什么？”
ɯd“什么？”
顾景一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模型碎片：“和宋姨在一起是为了面子，和她分开也是为了面子，不让我和宋暖暖在一起也是为了脸面。”
“除了傅家的面子和名声，你心里还有什么？”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顾景一脸上又多了五个指印。
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宋姨陪了您整整8年。”
“8年来，她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可您呢？”
“您给过她什么？”
“住嘴！”傅父脸色涨红，全然没了往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
顾景一用舌尖顶了受伤的侧脸，咽下满嘴的血腥：“对，您给了她一张离婚证。”
“混账东西，你懂什么？”
傅父高高扬起手掌，作势又要扇顾景一。
顾景一却不躲不闪，一双黑目直直的看着他：“您说的对，我是老混蛋养大的小混蛋。”
“是我对不起宋暖暖，却执着的认为是她对不起我。”
傅父气急，把将桌上的模型扫落在地：“她已经死了！”
“你必须给我结婚，彻底和宋家撇清关系！”
顾景一置若罔闻，直接越过傅父朝着门口走去。
傅父脸色一变，紧随其后，瞳孔里满是慌乱：“你去哪儿？”
顾景一淡然的回到房间，翻出出自己之前上大学时攒钱给宋暖暖买的礼物，可惜当时还没来的及送出去，宋暖暖就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打开手里包装精致的丝绒盒，那是一双铂晶对戒。
崭新的戒指里侧刻着宋暖暖的顾景一的缩写，外面则是一架纸飞机的模样。
象征着两人的梦想和爱情。
顾景一转身，当真父亲的面缓缓将戒指带入无名指。
“我不会去相亲，也不会娶除了宋暖暖之外的任何人。”
傅父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顾景一视若无睹：“我不是你的任你摆布的傀儡。”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傅父一个人在空荡的房子里发愣。
夜渐渐深了，夏季过去，秋风带着微末的凉意吹进顾景一的心底。
他来到宋母的墓前，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后跪下。
“宋姨，对不起。”
顾景一说了一句，剩下的话卡在喉间，想说又找不到由头，像一坨纷乱的毛线紧紧缠在一起找不到线头。
“如果不是我，您不会去机场，也不会遇见阮晴……”
顾景一难得的低下头，声音微颤：“我知道错了，初桐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风过无痕，只剩下些许树梢摇晃摩擦的声音。
他在宋母的墓碑前跪了一夜，熬得双目满是血丝，下巴上长出胡茬。
直到天亮才起身，去了一趟警局。
阮晴故意打开雷达和故意气死宋母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
报案很顺利，警方第一时间宣布立案调查。
顾景一的心却哽的发慌，如果不是他，阮晴一定早就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是他的再三包容，才导致事情一错再错。
自责和悔恨宛如滔滔不绝的海浪，时刻准备将他卷入深渊。
顾景一浑噩的回到航司，路过宋暖暖的办公室时愣了一瞬。
这里的门敞开，桌前做了个穿着机长服的女人。
顾景一的心里兀的打了个突，他捏紧手指上前，声音里藏尽了期待和惶恐：“初桐。”
不料桌前的人回过头来，是航司新来的女飞行员：“您是？”
“嘭”的一声！
顾景一的希望狠狠摔落在地。
宋暖暖的房间是空的，宋母的墓前积满了灰，宋暖暖的办公室已经给了别人。
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宋暖暖死了。
失望是慢慢累积堆砌的，绝望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顾景一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但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眼里的哀伤串连成珠，一滴滴的砸在干净明亮的地板上。
新来的女飞行员有些诧异：“您怎么了？”
顾景一泪流满面，心头挤压多年的思念爱念和愧疚悔恨在这瞬间爆发。
他回到办公室，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最后只剩下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终却各走各路，生死相隔……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过了两天。
航司召集了最好的机修师，将8192复原后召开表彰大会。
顾景一坐在最前排，听着领导发言。
“保护乘客的生命安全和机组成员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夏航每个机长的职责，此次8192空难，宋暖暖机长已一己之力救下117名乘客和15名机组成员，是我们夏航当之无愧的英雄机长！”
“航司希望所有的机长都向宋暖暖同志学习……”
台下的飞行员们肃然起敬，但也有不少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这个宋机长之前私生活很乱。”
“不是听说，是真的，她勾引自己的弟弟，还脚踏两条船！”
“啊，好恶心。”
顾景一气的眼睛Ṗṁ发红，他“噌”的一声站起身。
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走到台上。
领导诧异的看着他：“傅机长是有什么异议吗？”
顾景一置若罔闻，一把夺过话筒。
“航司的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宋暖暖的弟弟——顾景一。”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我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10年前，我们进入京柳高中念书，同学三年，我们暗生情愫。”
顾景一清冽的声音在会堂里回荡。
“我们约好，要一起考上航空学院，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可是高中还没毕业，我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结婚，我们变成了姐弟。”
闻言，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顾景一咽了咽喉咙：“此后我们分开，她赴美留学，我去了伦敦。”
“一直到今年夏天，我们才在夏航重逢。”
“她没有勾引我，是我一直在追寻她的步伐，我知道她在夏航，所以才会决定回来发展。”
“是我，是我一直觊觎自己的姐姐。”
顾景一说完，丢下惊讶不已的众人，阔步离开。
或许是没有遮掩，又或许是这段感情实在曲折，议论宋暖暖的少了很多。
顾景一拦下骂名的举动，也拨了不少好感。
同事看着他的目光里只有同情，再无嫌恶鄙夷。
顾景一却神思恍惚，心里止不住的发痛。
周围人的同情狠狠戳破他的幻想，无时不刻的提醒他——宋暖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不会爱他，不会怨恨他，亦不会原谅他。
顾景一难以承受，他将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父亲的电话通通被他挂断。
航司重新购买了架空客A359，给它命名夏航8192，航线也依旧是京都飞伦敦。
顾景一知道后，第一时间打了报告，申请成为8192的机长。
半个月后。
航司的调令下来，任命顾景一为夏航8192的机长，副机长——宋暖暖。
机组同事看见通知时，一脸惊诧。
“宋机长不是牺牲了吗？”
“是啊，可是没有找到尸体，谁又说的准呢？”
“等机组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神色各异。
唯有顾景一面无表情，因为这是他申请的。
新8192的机组成员与之前无异，顾景一召开第一次机组会议时，众人翘首以盼，以为宋暖暖的位置上会有人回来，可一直到会议结束，8192的机组登机，宋暖暖都不见踪影。
众人恍然大悟，宋暖暖是航司为顾景一留的位置。
顾景一坐上驾驶位，学习的飞行员和副驾坐在后面。
飞机进入跑道后，他按下请求放行许可：“夏航8192机长顾景一，副机长宋暖暖，请求塔台放行。”
塔台回复：“夏航8192，可以按照计划航路飞往伦敦，航路高度8500米，跑道15，GH-1D离场，起始高度900，航路申请改变高度，应答机3013，通波G，进近频率120.55。夏航8192许可放行至英国伦敦。”
即使没有副机长，顾景一一个人驾驶8192也游刃有余。
空客A359的单人驾驶做的很成熟，京都飞伦敦共12个小时，顾景一能一个人全神贯注的驾驶8小时，剩下的时间再轮班。
机组的同事一边叹服他精湛的技术，一边又在他第10次叫“宋副机”的时候沉默。
顾景一也是，“宋副机”三个字脱口而出后，又是一阵漫长又绝望的心痛。
他浑身发冷，又想到宋暖暖不告而别的时候多了。
每次离别都是这样，没有预兆，没有歇斯底里摔破罐子的决裂。
当一切发生的时候，甚至让人没办法瞬间感觉到那种悲伤。
顾景一骤感落寞，心痛的连嘴唇都发青。
12小时后，8192抵达伦敦。
伦敦的秋天美极，暖黄的枫叶和灯光衬的古堡神秘又古朴。
任何人路过都会忍不住驻足，顾景一却没有任何停留，第一时间去了航空学院。
他来到导师的办公室门前，按响了门铃。
导师立即开门，见来人是顾景一后面色古怪。
顾景一开门见山：“阮晴呢？”
导师转身进门，避而不答：“你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
“老师，阮晴杀了人，如果您现在让我带她回去，她还有活着的机会。”
顾景一直奔主题，没有一丝迂回。
导师面露犹豫，神色不定：“那个机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不能因为阮晴先跳伞就让她承担责任。”
“不是跳伞，是阮晴在停机坪上打开雷达……”
顾景一的拳锋捏的发白：“老师，如果您不想让您的名声毁于一旦，我建议您现在就把她的地址给我。”
“否则等到中国的大使馆上门……”
导师眉头紧皱：“傅，你是在威胁我？”
顾景一不可置否：“我是在提醒您。”
两人对峙一瞬，顾景一看出导师眼里的挣扎，他转身出门，丢下一句：“老师，我这次在伦敦呆三天，希望这段时间您能作出决定。”
说完，顾景一转身回了航司定下的酒店。
酒店一直没有变过，还是之前的那家。
顾景一进电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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