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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住老林，轻抚着胸口帮他顺气。见他脸色稍缓，这才放下心来。再看林然，仍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没错，确实是欠他的。欠他一个脑子！至于他身旁的那个女孩……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却只穿着简单的半袖短裤。配着那张清纯可人的脸，看上去倒是如她的名字一般，楚楚可人。可惜，在这里，她只显得不伦不类。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楚楚抿了抿唇，朝着林然靠得更近了些。在林然看向她的时候，她快速地瞥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缩着脖子，像极了一只胆小的鹌鹑。而林然见状，当即向前一步，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瞪着眼睛朝我发火：「今天有我在这里，你就别想再欺负楚楚！」看着他护犊子的样子，我只觉得可笑。不仅没脑子，怕是连眼睛都不好了。我冷笑一声，扯下压着伤口的纸，直白地看着他。「林然，平时你怎么闹，我都可以容忍。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在这里的宾客大多数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伯伯，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是你不能不尊重他们，更不能不尊重你爸！」「从现在开始，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坐下参加宴席，要么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平时能忍则忍。如今不想忍了，自然也不委屈了自己。「你让我滚？」林然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笑得肆无忌惮，满脸嘲讽。「谢如云，你别忘了，这是林家！我也是林家人！而你一个外人，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你疯了吧！」「我看是你疯了。」老林沉稳的声音抢在我之前。我深吸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怎么对你妈说话呢，你的教养呢，跟着你的脑子一起丢了？」看吧，我就说他没脑子，连他老子都看出来了。林然涨红了一张脸，脸上写满了羞愤。半晌，才指着我的鼻子，愤然地说道：「她才不是我妈！她就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3.在场的宾客顿时哗然，窃窃私语的声音犹如蚊鸣，令人不堪其烦。我揉了揉发疼的眉角。按住气得想要动手的老林，深吸了口气，对着林然释放我最后的耐心：「林然，家事留着回家说，现在是……」「你个贱人，闭嘴！」「啪！」林然的叫骂声和巴掌声突然响起，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睁大了眼睛，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捂着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的林然身上。「爸，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林然的语气中仍旧充满了怀疑。我很想告诉他，打都打完了，还问这些屁话干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憋住了。他能狠心地把他老子气死，可我不能看着我男人咽气。「他们说得没错，你果然是被狐狸精迷住了眼睛，分不清是非！」林然气急败坏地吼完，拉着楚楚匆匆离开。走得决绝，连头都没回。在他走后，老林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脸上写满了疲惫。我连忙扶住他，趁机将酒洒在了他的身上。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对着四周的宾客歉意地表示：「不好意思，老林衣服被我弄脏了，大家先吃着喝着，我陪老林换个衣服，马上回来。」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台。我扶着老林回到房间。关上门，老林便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长吁短叹。我倒了杯水，又拿了两粒药，送到他面前。「先把药吃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顾身体。」老林放下手，看着我时，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他吃了药，沉默片刻。「让小枫回来吧。」4. 林枫是我和老林的儿子，比林然小了五岁。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原本今天要赶回来为我庆生，结果遇到了些不可控因素，赶不回来。不久前还视频为我庆祝生日，二十几岁的人了，唱个生日歌还跑调。丢死个人。我直呼受不了，让他赶紧闭麦，结果老林是个重口味，喜欢得不得了，还让他多唱了两遍。我听着就更难受了。如今他说让林枫回来，并不只是为了庆生。想来，他是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我叹了口气，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仰着头，认真地问道：「老林，你想好了吗？小枫若是回来了，只怕……」「没什么可怕的，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这家产，原本也有他的一半。只不过如今，倒是要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了。」老林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眼角的伤口上。伸手轻轻地抚过，带来点点刺痛。我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也被他看个一清二楚。「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摇了摇头，对着他粲然一笑：「从我答应嫁给你的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起码……现在得到的，抵得上我受的委屈。」闻言老林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坦诚，从来不会骗我。」5.没错，我从来不骗他。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图的是他这个人，也是他的钱，我想要过好日子。面对林然对我的厌恶，我也明确地表示，我可以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如果他不领情，我也不会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后来生了林枫，我又告诉他，不需要他一定要一视同仁，但是等到有一天，我的儿子有能力争一争的时候，希望他不要从中作梗。我将我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出来给他看。婚姻嘛，除了爱之外，剩下的就是算计。可我懒得算计，我想要什么，我就明白地说。而老林也十分中意我这一点，所以当他知道林然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将处置权交给了我。我约着楚楚见面，将银行卡推到她面前。「楚小姐，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林家家大业大，林然若是想要继承家业，身边站着的绝对是能够和他匹敌、为他提供助力的女人，这个人选，我们早就已经选定了。」「至于你，你有什么目的，其实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看在你年纪小的分上，我不想为难你，这张卡里的钱足够你优渥地生活一辈子了，拿着钱离开，别再打扰林然。」「灰姑娘的美梦固然美好，但是梦终究是梦，早晚都要醒来面对现实。」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清醒。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低估了她的野心，也高估了林然的智商。6.那张丢回来的银行卡，正是我之前给楚楚的。当时她二话不说就收下了，我还以为她想明白了。没想到确实是想明白了——想着怎么背刺我。过了几天，林枫回来了。当天林然带着楚楚也回来了。是被老林打电话叫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两人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舒心又自在。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林然更是一脸的挑衅。仿佛在说：「看吧，到最后还是我赢了。」我笑了笑，没说话。跟一个蠢货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这时老林过来了，轻咳一声：「都到了，那就甭客气，坐吧。」大概是他的态度还算和善，林然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爸，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你看我多孝顺，找女朋友都是按照你的心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我说，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不像某些人，成天只想着算计。」我听着他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没忍住笑了。林然当即瞪了我一眼：「你笑什么？」「你确实是够孝顺，找的女朋友不止你喜欢，你爸也喜欢。」听到这话，老林表情明显尬住了。林然更是一脸宛如吃了翔的表情：「你他妈的……」刚要骂人，一旁的楚楚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阿然，要有礼貌，不能和长辈起冲突。」林然又瞪了我一眼，倒是没有接着骂，转而瞄上了老林。「爸，你就是没有和楚楚接触过，才会对她有诸多的误解，其实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而且她懂我，明白我的心意，理解我的痛苦，就是我要找寻的知心人。」「这辈子我非她不娶！」林然越夸越激动，手舞足蹈地，像得了失心疯。我皱了皱眉，有些庆幸坐得离他比较远。不然一定会被他的白目之气熏到流泪。好一番夸赞之后，见老林不说话，林然不明所以：「爸，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被她的优秀震撼到了吗？」老林肉眼可见地无语了。长吁一口气，对着我使了个眼色。我揉了揉眉角，心情很沉重。到头来，这倒霉催的事，还得落在我身上。   环顾一周，我清了清嗓子：「都说完了吗？那该轮到我了。」7.手指轻轻钩了钩。林枫麻利地将材料都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来，随意地翻了翻。「林然，别说家里人对你不关心。你谈恋爱了，这是件好事，不过基于咱家的身份，我们调查了一下这位楚小姐的背景。没想到……挺丰富的。」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我推到了林然的面前：「不如你先看看，再谈她的那些美好品性，如何？」没想到林然却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给我丢了回来。「少拿这些东西来挑拨离间，楚楚的一切我都知道。」「哦，是吗？」我挑了挑眉，随手翻了翻文件，笑问道：「 包括她整容？」林然表情僵了一下，梗着脖子：「没错！那又如何，她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整成我喜欢的模样，这是她为我做出的付出！」「哦~」我拉长音调，点了点头。看着楚楚那张精致的脸。能做到这么自然的程度，肯定是花费不小。「可是据我所知，楚小姐的家境并不优渥，不知你整容的钱是从哪来的？」楚楚抿了抿唇，有些羞涩：「这些年我也经常勤工俭学，平时的生活开销也十分地节省，攒了好几年，攒下来的。」「听到没有！」林然在一旁跟着瞎嚷嚷：「我的楚楚多么地勤劳，不像某些人，就想着一劳永逸，吸血！」我：「……」就你长嘴了？忍住了想翻白眼儿的冲动，我拿起那份文件，又翻了翻，眉梢轻挑：「所以……在酒吧陪酒、出台，也算是勤工俭学？」8.话音刚落，林然和楚楚的脸色猛地一变。我清晰地听到身旁的老林呼吸重了许多。默默地叹了口气。幸好提前给他吃了药，不然现在还不得气得厥过去。唉，只有我心疼我男人。「楚小姐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对着她微微一笑。我发誓，我态度和蔼，语气温柔，不露丝毫的锋芒。结果她却陡然红了眼圈，含着泪，抓着林然的衣袖，泫然欲泣。而林然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针对她干什么！」我：「……」深吸了口气，再次暗自劝诫自己，这都是为了老林，为了他。「行，那你说说看，对这件事的看法。」「我……」林然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我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文件直接翻到某一页。「基于对调查结果负责的态度，我还派人走访了几位楚小姐曾经的『客人』，询问了一下他们对你的服务的评价。」「嗯……评价都还不错。」我抬眼看向他们两个，一脸认真：「需要给你们逐条地念一下吗？」楚楚的脸很苍白，死了三天都比不上。「够了！」林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着我扯着嗓子吼：「你有完没完！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当初她年纪小，不懂事，被人骗了才会去做那些。」「还有什么出台，从来没有！楚楚说她不卖身，都是逢场作戏！」他瞪着眼睛看老林，一脸痛不欲生：「爸，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未来的儿媳妇被欺负？陪酒怎么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当初你创业的时候，我妈不是也……」「林然！」「混账！」我一听就察觉不对，想要拦着却已经拦不住了。老林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还是上次那一边。看着林然瞬间红肿起来的脸，我皱了皱眉。下次得让老林换一边打，不然把脸打歪了怎么办。太丢人了！9.「爸！你又打我！」林然捂着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非常不理解：「我说错什么了你就打我！难道当初你谈生意的时候，我妈没帮衬着你，陪着那些大老板喝酒吗？」「怎么我妈能做的事情，到了楚楚这就不行？」「你就是双标！」这话不光是老林，我听了都快要气死了。「林然！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能拿她和陈姐比。」「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林然对着老林期期艾艾的，对我可没有什么好态度。像是疯狗一样地就咬了上来：「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一直在这里挑拨，楚楚不会被侮辱，我也不会挨打！」「你瞧不上楚楚，可在我眼里，楚楚比你干净多了！」「你这个黑心的毒妇！」这些话，这些年，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早就没感觉了。只是老林气不过，举着拐杖就要打他的好大儿。见状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老林，你不能再打他了！」林然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诧异。我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林枫扬了扬下巴：「小枫，愣着干什么，帮你爸教育教育。」林枫勾唇一笑：「好嘞！」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老林看，我带着他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林枫来敲门，我们才重新回到客厅。此时林然已经瘫在了沙发上，脸上除了那个巴掌印，没看到其他的伤。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废了。看来小枫也知道，挑不明显的地方下手。我对着林枫投出赞许的目光，臭小子对我一挑眉，很是得意。楚楚坐在林然旁边，泣不成声。见到我们来了，当即红着眼睛说：「伯父，阿然是个好孩子，你们不能这么对他。」「我们也不想这么对他，都是因为你。」我十分善意地提醒她。楚楚哽了一下，哭也哭不出来了。咬着唇，深深地看了林然一眼，猛地站起身。「如果因为我而使得你们家庭不睦，那我走！只希望你们对阿然能好一些，只要他幸福，我幸不幸福无所谓。」说完她双手捂着脸，转身就走。林然一看，这还了得，硬咬着牙站起身，将她拉了回来。「阿然你放手，让我走。」楚楚泪流满面。「不！我爱你！只有死神才能把我们分开！」林然撕心裂肺。至于我……我裂开了。10.我都懒得拆穿他们——嘴里说着「放手」，结果抓得比谁都紧。演技太差，下次注意！我正默默打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林然拉着楚楚走到老林面前。梗着脖子：「爸！我一定要和楚楚在一起，如果你容不下她，那这个家，我也不会留下了，我跟她一起走！」老林眼眸微眯：「你威胁我？」林然下巴更扬了：「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虽然没有做渣男的脑子，但是渣男语录倒是记住了。老林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好，很好，这是你说的。小枫，把东西给他。」林枫拿出另一份文件，递到林然的面前。   林然瞥了一眼，一撇嘴：「还来这一招，我都已经……这、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把抢过来，翻了翻。那是一份刚更改过的遗嘱，仔细摸还热乎着。上面重新规划了家产分割。林然的份额——0。「爸你是不是疯了！」林然将协议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肯定又是你在背后蹿腾，抢走了我的财产！谢如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喜欢什么你就要抢走什么！」「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抢走别人丈夫的小三，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贱人！你……」「啪！」废话不多说，我直接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这回对称了。林然气急败坏，扬起手就想要打回来。老林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沉着脸：「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爸！」「没事，老林，交给我。」我甩了甩手，走了出来。看着林然那张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挨了两巴掌，而变得十分扭曲的脸，冷笑一声。「林然，这是我最后一次重申，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你妈都死了三年了。就算是守孝，三年的时间也够了。」「当初是你爸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求婚，我们合情合理合法。」「你总说我是小三，是不是在你眼里，你妈死了，你爸就要守鳏一辈子？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当初老林还不到四十，我不到三十，算起来，我们年纪差得并不多。只不过我是头婚罢了。可惜这些差距，在林然的眼中，就成了我的蓄意勾引。他可真是瞧得起我！「我嫁给一个二婚的就是小三，照你的理论，你的楚楚曾经陪过多少有家室的男人，难道她就不是吗？」「你这么深恶痛绝，怎么还爱她爱得要死要活？」「林然，你才是双标狗中狗啊！」一定是我的夸赞说到了他的心头上，给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要是不骂人，那就更好了。「嘴里再不干不净，我就让小枫再揍你一顿。」老林冷冷地开口。一旁的林枫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见状林然想起身上的疼痛，顿时就怂了。看吧，非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给他贱得！刚怂了一会儿，林然又硬气起来。梗着脖子像只曲项向天歌的大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