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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旧爱唐笑笑是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的，拉开门，就看见沈明礼单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那里。她弯起唇角，嗓音清丽，“能借个宿吗？”唐笑笑递给她一瓶冰可乐，等沈明礼接到了，她突然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你不喝碳酸饮料是不是，我给你拿牛奶。”“不用，”沈明礼拉开罐子，抿了一口，“没什么不能喝的。”以前不喝，是为了备孕，烟酒饮料，刺激性东西一概不碰，现在要离婚了，谁还在乎这些？自然怎么开心怎么来。备孕？让姜窈那个无能男自己备吧！“你真要跟姜窈离婚啊？”唐笑笑坐在沙发另一边，不太确定地问。“嗯，”沈明礼顿了一下，又说，“他又跟姚可欣在一起了。”唐笑笑当即就骂了出来，“她要不要脸？当初结婚的时候跑来闹，这都过了三年了又跳出来？世上男人都死绝了？非得咬着有妇之夫不放？”“还有姜窈那个狗男人，狗都知道吃屎要挑新鲜的，他就盯着一坨陈年老屎吃上瘾了？”沈明礼：“……”这到底是在骂谁？唐笑笑咳了一声，“打个比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们俩在一起，你就退出了？凭什么成全这对儿狗男女？你就跟他们杠！她不是立单纯玉女人设，你就撕开她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什么狗屁的玉女，就是个小三！”“然后呢？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婚姻溃烂，我是个连丈夫的管不住的可怜虫吗？”沈明礼叹了口气，“这段婚姻已经很失败了，我不想走的时候，还弄得这么难堪，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见唐笑笑一脸忿忿不平，她笑着宽慰，“其实也还好，结婚这几年，姜窈也不算亏待我，这些首饰包包，搁以前我哪有机会碰啊，想想以后不能再戴，还有点舍不得。”唐笑笑不以为然。沈明礼当年可是以文化课第一加表演课第一的成绩考入T大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又漂亮，又有演技，年年专业第一，当年简直是大杀四方。所有导师都觉得，她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不是她毕业就结婚，因为周家的原因，没有走演员这条路，她早就爆红了，首饰和包包算什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先休息几天吧，把落脚处安排好，谈谈《封神》配音的事吧。”唐笑笑说，“有没有想过，从幕后转到台前？”沈明礼怔了一下，“我三年没有对过镜头，不知道自己还行不行。”“你只是没对镜头，不代表你把专业给丢了，你就光干配音都积累了快一千万粉丝啊！配音也是需要情感带入的好吧，现在有些演员连台词基本功都过不去，不照样红得发紫？你有颜又有演技，怕什么？就算不大红大紫，养活自己也是轻轻松松。”倒也是，就算演员这条路没有走通，以她现在配音界的名气，也足够自己衣食无忧，进可攻退可守，试一把倒也无妨。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表演。为了婚姻，舍弃自己的兴趣，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决定。好在现在还不晚。两人聊了半宿，唐笑笑后来是哈欠连天，被沈明礼赶进了卧室。她躺在沙发上，以为自己要失眠一会儿，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并没有睡很久，手机急促的铃声，就把她吵醒了。她迷迷糊糊接过来，“喂？”保姆的声音颤巍巍的从电话那头传来，“太太，先生那件蓝色衬衣您放哪儿了？”沈明礼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道，“二楼衣帽间东侧左数第二格。”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保姆再次开口，“我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啊。”“不可能，我熨好亲手放进去的，你问姜窈，是不是他动了。”保姆小声说，“先生说他没动，太太，要不您回来找找吧。”这会儿沈明礼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敢肯定，姜窈就站在保姆跟前，他所有的衣服放在哪一格，她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找不到？“找不到就仔细找，周家就那几个衣帽间，一个一个找，再找不到，那就换一件穿！”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姜窈简直有病！大早上让保姆打电话，就为了问一件破衬衫！他是不是有病？！周家。保姆心惊胆战的扭头，“先，先生，太太挂了。”姜窈扫了她一眼。声音那么大，他又不是聋子。“先生，还，还穿这件蓝色吗？”姜窈绷着脸，几秒后，冷冷道，“问她这个衬衫搭哪条领带。”保姆：“……”搭那条米白色花纹的，她看了几次都记住了，先生天天穿，会不知道？保姆毕竟是干这份工作的，主人家的话，她也不敢多问，只好又给沈明礼打了过去。这次那边响了很久，沈明礼才接听。“太太，衬衫找到了，但是该搭哪条领带呢？平时这些都是您搭配的，我也不太懂，怕做不好先生生气。”沈明礼揉着太阳穴，“米白色云纹的那条，左边抽屉第四层，第三格。”那边又是一阵捣鼓，然后保姆再次小声说，“没找到……”沈明礼：“……”“你把电话给姜窈。”第四章轻贱“啊，先生？先生还，还没起呢。”“那就去卧室把他叫起来！”沈明礼是真的有点恼火。那边沉默了半天，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有事？”这话问得太自然，声音甚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一瞬间沈明礼都以为是自己小人之心。她抿起唇，深吸一口气，“过几天，我会把你的什么衣服放在什么地方写一张清单寄给你，希望你以后别再因为这些无聊的事给我打电话！”“无聊？”姜窈冷笑，“沈明礼，这些无聊的事不是你最喜欢干的吗？连我穿什么内裤你都要管，你的人生不就是这点追求吗？”沈明礼呼吸一窒，手指猛然攥紧，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早就知道的他眼里的自己，跟亲耳听见还是不一样的。再坚硬的心，被人这样糟践，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电话里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好久，沈明礼哑声开口，“是挺没追求的，所以我以后再也不管了，你把字签了，我们俩都痛快。”话题又绕到了离婚上，姜窈刚消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你闹够了没？”沈明礼低笑一声，觉得有些讽刺，“我有闹的资格吗？”“你别后悔！”甩下这句话，姜窈挂断了。沈明礼扯了下嘴角，她自以为是的体贴和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嗤之以鼻的笑话。或许她在精心为他准备各种场合要穿的衣服时，他站在后面看她的眼神尽是嫌弃。一个只会在一日三餐，吃穿用住上花心思的女人，能上得了什么台面呢？连她自己都觉得轻贱。“先，先生，还穿这件吗？”保姆小心翼翼地问。以往也不是没见过两人闹别扭，但这一次似乎格外严重，她从没见过先生发这么大的火，连说话都这么刻薄。姜窈绷着脸扫了眼衣帽间，沈明礼里面一多半都是沈明礼的衣服。要离婚东西也不拿干净，这是要离婚的样子？姜窈冷冷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就她说的那套。”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拿着手机，转身边走边接听，“周总，姚小姐那边出了点情况。”高架桥的连环追尾事故，遇难人数增加到了十一人，另有九人失踪，六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是江城近二十年罕见的特大交通事故。事故已经发生超过二十四小时，绵河的打捞行动还在继续，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祈祷着还有生还者，而网上姚可欣的粉丝，却跟路人撕得不可开交。起因是有人发了一段事发现场的视频，姚可欣好手好脚从车上下来，被人拥簇着上了救护担架，而现场还有很多满身是血的人没有得到有效救助。这种对比实在太过显眼，一部分网友就发出质疑：为什么轻伤者比重伤者先一步得到救助？是否存在滥用名人特权的行为？姚可欣的粉丝就不干了，直接把这些质疑者打成黑粉，又是投诉又是问妈，刷屏刷到让路人反感的地步，结果激起了路人网友的猛烈反攻。条分缕析去扒这次交通事故背后，姚可欣团队的“骚操作”，利用事故炒作恋情，纵容粉丝在官方哀悼微博下刷屏吃人血馒头，救助现场滥用特权，甚至有人扒出她走红之前，疑似做过别人的情妇……程度之激烈，直接登上了热搜头条。唐笑笑冷笑一声，跟沈明礼说，“她不是喜欢炒作吗？这回给她来个爆炒，让她糊到家！”沈明礼盯着屏幕，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个爆料的账号有点眼熟？”唐笑笑身形一顿，“这头像用的人多了去了，眼熟也不奇怪，”说着转移话题，“你今天什么安排？”沈明礼抬头，“先去去凌宇试音，晚一会儿去提车，一起吗？”“我今天出外景，不顺路，”唐笑笑说着看了眼时间，“快到时间了，我先走了，下班联系。”唐笑笑离开后，沈明礼收拾了一番，才出门了。凌宇是一家游戏公司，这几年势头很猛，《封神》是他们预计今年夏天上线的一款手游，其他人物配音早就完成了，只剩下苏妲己的配音迟迟没有敲定。导演想要那种在纯而不娇，媚而不妖之间来回切换的音色，但是试过的演员，多多少少都要差那么点意思，他就随手在发了条微博：妲己难寻。结果招来不少网友留言，热评最高的前五个，全是推荐的“日暮繁星”，导演就去搜了这个人的作品，然后就联系上了她。沈明礼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前台小姐正在“黑幕繁星”的群里，跟广大黑粉一起diss日暮繁星。她对日暮繁星并不了解，但是她是姚可欣的剧粉，《神秘恋人》热播后，几次因为女主台词和演技上热搜，路人眼里，这部剧全靠配音拯救了姚可欣的演技，但是姚可欣的粉丝眼里，分明是日暮繁星来蹭姚可欣的热度。刚刚群里有人发了一张疑似日暮繁星的真人照，前台正在跟大家一起群嘲她又黑又丑，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清澈的女声，“你好，试音棚怎么走？”“七……”前台抬起头，下一秒直接愣了，脱口而出，“艺人应聘在隔壁。”凌宇的隔壁就是青山传媒，青山传媒的老板是姜窈的发小沈青川，姚可欣就是青山传媒的艺人。沈明礼的外形实在太过出色，即便是穿着素雅的白衬衫，五官也艳丽的不容忽视，她站在那儿，所有人似乎都成了背景板，前台下意识就以为这是来应聘艺人的。 沈明礼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来试音的，请问试音棚怎么走？”“……七楼。”等等！今天好像就只有一位试音演员……“谢谢。”直到对方消失，前台足足待了几分钟，才拿起手机，打下一行字，“我刚刚看到日暮繁星了……”“真的假的？是不是跟照片里一样，又黑又丑又肥？”前台艰难的打下一句话，“不是……她太好看了，姚可欣没有她漂亮。”第五章踢出群聊刚发过去，下一秒她就被踢出了群聊。……“发什么呆？”面前桌子被敲了两下，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双肘撑在吧台，扬了下下巴，似笑非笑，“发工资是让你来发呆的？”这人正是沈青川，隔壁的老板，也是凌宇的老板。前台非常了解沈青川的脾气，一点也不怕他，“老板自己还不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嘿，你个牙尖嘴利的家伙！”沈青川刚要跟前台的小姑娘调调情，背后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轻咳，他动作一顿，瞬间收起调笑的嘴脸，一本正经道，“郭威呢，让他下来一趟。”“郭总监在给演员试音。”“试音？”沈青川一愣，“日暮繁星来了？”前台点头。沈青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转身看见绷着脸的姜窈，又瞬间把那丝喜悦压了回去，正色道，“给他打电话，我问他点事儿。”电话拨过去不一会儿，就接通了，沈青川摁了免提，“老郭，音试得怎么样？不行的话我这边有个演员，声音还不错。”“不用了，试过了，合同已经签了。”合同都没拟定，郭威显然是听出了他的暗示，沈青川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装模作样道，“签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商量下，到底谁是老板？”对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沈青川骂骂咧咧道，“这个郭威，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说罢扭头无奈对姜窈说，“你也听见了，合同都签了，等下次更新吧，要有合适角色，再给她安排。”《封神》是凌宇目前出的，他最满意的作品，他可不想让姚可欣毁了这份完美。姜窈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脸，“违约金我付她双倍，让她放弃这个角色，北湾镇的项目，我让你三个点。”沈青川收起之前嬉笑的表情，盯着他打量了几秒，问，“你认真的？”姜窈没说话，眼神说明一切。 “一次两次的给她塞资源，我都开始怀疑网上说的是真的了。”姜窈只关心结果，“行还是不行？”“我考虑下。”姜窈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四目相对，熟悉的面容让他身形一顿。而沈明礼的动作只迟疑了半秒，就避开视线，迈出电梯。她礼貌的对沈青川颔了下首，径直朝大门走去。沈青川迟疑道，“你老婆没看见你吗？”姜窈阴沉着脸，没搭理沈青川，箭步追了上去。等他追出来的时候，沈明礼正站在路边等车。她扎着温柔的低马尾，背影纤薄，微低着头看手机，丝毫没注意到走到跟前的人。“你怎么在这儿？”质问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大清早就遇见他，沈明礼心情瞬间不美丽，语气也别着劲儿。“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姜窈轻嗤一声，“跟踪的戏码还没玩够吗？”沈明礼眉梢抽了抽，谁给他的自信？见她不说话，姜窈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心情也莫名好了几分，只是语气依旧冷淡，“想知道我的行程，直接打电话问我，用不着走这么多弯弯绕绕。”沈明礼忍了又忍，没忍住，“姜窈，没人说过你脸皮厚吗？谁跟踪你了？我从电梯里出来跟踪你吗？我跟你说一句话了吗？跟上来的到底是谁？”“噗——”暗处偷听的沈青川，忍不住笑出声。姜窈黑着脸一记刀眼飞过去，对方瞬间隐匿。他绷着脸问，“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沈明礼淡淡扫了他一眼，说出话的比他还刻薄，“跟你有什么关系？”姜窈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再说下去怕是又要吵起来，他压下怒气，硬邦邦道，“景阳回来了，妈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哦。”沈明礼漫不经心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马上要离婚了，我没必要再去陪你们全家演夫妻琴瑟，婆媳和睦的戏码了吧？”“演戏？”姜窈勉强压下去的怒气瞬间就被挑了起来，他冷笑，“你是挺会演戏的，说吧，这次又要什么？衣服？包？首饰？还是为你们陆家要项目？又是闹离婚，又是离家出走，戏做这么足，陆旭升这次的胃口是有多大？贪得无厌也要有个限度？”沈明礼心口一颤，缓缓攥紧轻颤的手指。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是结婚第一年她生日，姜窈送给她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冲姜窈要的。情人节，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她每次都用撒娇的方式问他讨要礼物，希望以此让他记得这些特殊的日子。这些在她看来甜蜜的过往，在他眼里，原来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贪得无厌。沈明礼脸色有些泛白，低垂的眼帘遮掩住其中的情绪，姜窈想去探究的时候，那双眸子就抬了起来，此刻只剩破碎的寒冰。她低头将手链摘了下来，淡淡道，“等离了婚，你就再也不用受这些困扰了，你跟陆家合作或者断交都跟我没关系。”随着话音落地，那条手链也滑进了姜窈的西装口袋里。网约车停到了跟前，沈明礼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自嘲道，“我怎么会对你有所期待呢？”说罢，转身上了车。姜窈死死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眸子似要冒出火。“沈明礼要跟你离婚啊？”背后传来沈青川八卦的声音。姜窈冷冷扫了他一眼，“没见过夫妻吵架吗？管好你的嘴！”沈青川：“……”第六章留着钱给自己治病因着碰到沈明礼，姜窈也没了商谈的心情，没待多久就走了。沈青川刚回到大厅，就见郭威下来了，他朝周围瞅了瞅，问道，“日暮繁星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下来？”“她已经走一会儿了，你在楼下没看见？”沈青川？？？他看向前台，前台小声道，“就是刚刚电梯里下来，长得特漂亮，跟您点头的那个。”沈青川！！！沈明礼是日暮繁星？！世界好像有点魔幻，姜窈那个花瓶太太，一个时不时在朋友圈炫富秀恩爱的暴发户，居然是配音圈的顶级CV。所以现在是姜窈花钱把自己老婆工作抢了，然后给了姚可欣？这剧情……带感啊！郭威见他那副样子，皱起眉，“你眯着眼睛又算计谁呢？”沈青川勾唇一笑，说了两个字，“秘密。”……王八蛋无能男姜窈！谁稀罕你送的破玩意儿！留着你的钱给自己治病去吧！老娘不稀罕！越想那个狗男人的话，沈明礼就越生气，她划着手机，突然看见APP页面生殖医院的宣传语，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点了预约。信息刚输完，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毛不觉蹙了起来，慢吞吞的摁了接听。“喂，爸。”“你在哪儿呢？”捏不准陆旭升要干嘛，沈明礼撒谎道，“上私教课呢，有事吗？”“没什么事，上完课跟慕深过来一趟吧，有个朋友给我送了点白松露，亲家母不是很喜欢这个吗，你俩过来带走。”她活了二十六年，他敢说陆旭升连她喜欢什么都说不上来，却能准确说出她婆婆喜欢什么，听起来真是讽刺。“好。”见她答应，陆旭升就放下心来，敷衍性的问了她两句，就挂了电话。沈明礼在4S店提走了自己那辆保时捷小卡宴，这车是她结婚的时候，陆家陪给她的嫁妆，百万出头，重新换了保险杠倒也看不出来之前撞的多严重，只不过想起来，还是会心疼不已。等她离婚后，能分到的估计就只有这辆车了，想到这儿，沈明礼不免懊悔，那天还不如开姜窈那辆布加迪，扎不到他的肺管子，也得扎扎他的钱袋子！为了让自己的谎话显得逼真，她又特意打电话给老师，临时加了一节私教课。磨磨蹭蹭到下午六点，才开车去了陆家。到了门口，略作整理，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陆思瑶，陆家养女，她一脸欣喜地唤道，“姐，怎么才来啊，”说着视线在后面张望，“姐夫呢？”“他临时有个会，来不了。”陆思瑶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望起来，有些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提前说啊？”沈明礼扫了一眼她花枝招展的模样，反问道，“晚上还化妆，有约会吗？”陆思瑶一僵，避开她的眼神，含糊道，“没有，练练技术罢了。”沈明礼却已经先一步进了门，陆思瑶咬咬牙，跟了上去。以为姜窈一定会来，陆旭升安排人做了一桌子菜，结果到的只有沈明礼，陆旭升脸色就不太好看。他盯着沈明礼，打量着她的神色。沈明礼面上伪装得滴水不漏，就算是陆旭升这种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一时间也看不出她说的真假，半晌才道，“先吃饭吧。”沈明礼松了口气，离婚证到手之前，还不能让陆旭升知道，不然多半要出岔子。陆家偌大的餐厅，餐桌上吃饭的却只有他们三个人。沈明礼小时候就跟陆旭升不太亲近，她母亲贺雨柔车祸成植物人之后，她跟陆旭升的关系就更僵硬了，直到她跟姜窈结婚，这种僵硬，才有了一些缓解，但也只浮于表面。姜窈不在，他们父女间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反而是被收养的陆思瑶，跟他的关系更像是亲生父女。比起她的木讷，陆思瑶嘴甜又活泼，饭桌上时不时说些笑话逗陆旭升开心，虽然那些笑话在她看起来无聊至极，但是陆旭升都会配合着笑起来。那种旁若无人的亲近感，让她食不知味。“爸爸，我最近不是新换了工作，平时接触的客户身份都挺厉害，我想换一辆好点的车，方便工作。”把陆旭升逗开心了，陆思瑶就开始提要求。“好啊，想买个什么样的车？”“也不一定非要买新的，只要档次稍微高一点，旧的也行，”说着视线落在了沈明礼身上，后者垂眸吃着碗里的菜，并不打算搭话，陆思瑶只能直接点名，“姐，你那辆小卡宴能让我开一阵子吗？”沈明礼没说话。陆思瑶继续道，“姐，你平时也不怎么开，就算有需要，姐夫家车子那么多，你也不缺开的，就借给我开一阵子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姐。”“那是你不太了解我，”沈明礼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不怎么大方，车子就跟老公一样，老公能随便借吗？”陆思瑶被噎了一下，一张脸一阵青红。陆旭升皱起眉，“你怎么说话呢？都是一家人，借瑶瑶开一阵子怎么了？”第七章一眼看到尽头“爸，您也是开公司的，你们公司哪个刚入职的实习生是开着百万豪车上班的？姜窈上次接上百亿的项目，也是开着六十多万的奔驰见客户的，怎么到她这儿就得百万起步的配置了？”陆旭升有些恼火，“每个公司情况不一样，你成天养尊处优被周家养着，你知道什么？”“被周家养着？”沈明礼扯了下嘴角，“当年您劝我放弃工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周家养的何止有我？”“啪——”陆旭升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道，“借你辆车而已，你跟我翻什么旧账？”陆思瑶赶紧安抚陆旭升，“爸，您血压高，别动怒，都怪我，我不该提起这件事，姐姐不愿意借就算了，您别生姐姐的气。”她越劝，陆旭升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就越看不上眼，“你看看瑶瑶，比你小还比你懂事！”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临走的时候，陆思瑶把两盒白松露放在了她车上，隔着车窗说，“姐，姐夫今天不是因为工作没来吧。”沈明礼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陆思瑶笑了下，“车子不会只有一个主人，男人也一样。”说完替她摁了关窗，转身离开。公寓。唐笑笑掂了掂那两个礼盒，扭头说，“这得有五六斤吧，你爸在讨好周家这方面还真是不遗余力，你就没告诉他，他每次送的礼物，你婆婆连看都不看吗？”“你以为说了他就不送了吗？”五六个台都在放姚可欣的剧，没找到想看的节目，沈明礼干脆关了电视，“他只会以为挑的礼物不够称心，下次送更好的。”“那你打算把这个怎么办？”沈明礼自己也不知道。陆旭升对她并不信任，每次送东西，都要从姜窈那儿侧面打听有没有收到。要不给姜窈，让他转送给他妈？想到白天见面时候的针锋相对，她有点懊悔，当时应该稍微隐忍一下的，万一姜窈这家伙记仇不帮她打掩护怎么办？做事还是不能做太绝。她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拨了姜窈的电话。电话响了不久，就接通了，结果她刚要开口，那边就断线了。她一开始以为是误碰，又打了过去。结果跟上次一样，刚接通就挂断。反复五六次，沈明礼终于意识到姜窈这家伙是故意的！狗男人！报复心这么强！沈明礼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比起打钟美兰的交道，她宁愿做姜窈的工作。于是她给姜窈发了短信：周总，在吗？两分钟后，姜窈高冷的回了两个字——不在。沈明礼无视那两个字，继续发：我爸给了我两箱白松露，我明天寄你公司，你帮我捎给你妈。姜窈很快给她回复，依旧是两个字——不帮。沈明礼耐着性子商谈条件，“财产四六分，你六我四。”姜窈再次回复两个字——呵呵。沈明礼咬咬牙，做出最大让步，“三七行了吧，你七我三，不能再让了！”这次姜窈半天没回话，就在沈明礼在二八上面纠结的时候，电话响了，姜窈打过来了。她拿起手机，摁了接听。姜窈清润的嗓音缓缓传入耳中，“明天陪我给景阳接风。”“不——”一个字音都没落，姜窈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帮你。”剩下的半截音被沈明礼吞进了喉咙里，没出息的说了个“好”。说完，两边都沉默下来。这是从她那天搬出来后，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突然有一些不适应。姜窈其实真的算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长得帅，工作能力强，除了性格冷淡，有时候说话刻薄，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虽然他们之间家世悬殊，但是他对陆家该有的礼数从来没有少过，吃穿用度，也不曾苛待她，除了不爱她。比起那些同样出身，每天声色犬马，绯闻缠身的富家子弟，姜窈只不过是有一个暧昧不清的前女友而已，至于到一定要离婚的地步吗？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阿琰，谁的电话？”沈明礼一怔，突然自嘲一笑，淡淡说了句“明天见”，就挂了电话。她为什么一定要在差与更差里面挑对象？一个暧昧不清的前女友，已经足以摧毁这段一眼都能看到尽头的婚姻。第八章一如既往没有长进骤然挂断的电话，让姜窈不觉皱紧眉头。旁边女声又唤了他一声，“阿琰？”姜窈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机，语气冷淡，“到底有什么事？”姚可欣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小声又有点害羞道，“我这几天在家没事，做了些小点心，想送给你尝一尝。”姜窈没动，抬眼看着她，“就为了这种事？”姚可欣心头一窒，攥紧盒子，低声道，“不是……我还想问问工作的事。”姜窈淡淡道，“网上的事情你别再管了，微博交给你经纪人。过几天，凌宇会有人找你谈签约的事，到时候配合宣传。”姚可欣心中一喜。《封神记》的配音，她之前跟沈青川自荐了几次，都被对方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她为此恼怒了很久。倒也不是多中意这个游戏配音，只不过不想让“日暮繁星”好过罢了。前阵子《神秘恋人》热播的时候，她几次因为配音被骂上热搜，说她的演技全靠配音给撑起来的，不听声音，还以为在演木偶剧。热搜把“日暮繁星”捧上了天，她辛辛苦苦拍的戏，好名声却都让“日暮繁星”占了，这换谁，谁心里服气？为了证明自己的原声台词不差，她用小号放出了自己拍摄过程中的原声台词视频，还买了“姚可欣台词功底”的热搜。本以为会让这些人刮目相看，却不想被群嘲一番。那些所谓的观众，影评人，把她的台词，演技批的一无是处，再次把“日暮繁星”夸上天。她简直要被气疯！正愁找不到机会出这口恶气，偏巧听到沈青川跟郭威谈论《封神记》配音的事情，知道他们有意请日暮繁星来配音。一个游戏的配音，她根本看不上，但是能给日暮繁星添堵，她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抢过来。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有些踌躇地问，“沈总同意了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如果沈总不愿意的话，就不用勉强，别因为我闹得你们之间不愉快。”姜窈扫了她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似要将她看穿，刺得姚可欣后背汗毛竖立。姜窈却只是出声提醒她，“你经纪人来了。”姚可欣回过神，车窗外，她的经纪人在朝这边招手。她皱了皱眉，本想撒娇让姜窈送她回去，姜窈的助理林书却已经把车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做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留下，跟姜窈告别后下车，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林书。“周总，去哪里？”姜窈捏了捏眼角，疲倦道，“回家吧。”他这些天睡眠一直不好，准确来说，就是从沈明礼从家里搬出去后。一想到那个女人，他就又心烦起来。拿过水杯拧开，刚抿了一口，就皱起眉，“白开水？”林书解释道，“太太之前给的茶包用完了，新的还没补上，回头我给太太打电话。”姜窈动作一顿，淡淡道，“不用了。”找那个女人，她大抵又要说些让他生气的话！说完又抿了一口，喝了二十多年的白开水，不知为什么变得难以下咽起来。白开水原本就这么难喝吗？到了御苑别墅，姜窈下车的时候，林书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姜窈。“周总，您两个月前预定的那款包到货了。”三百多万的包，一套房背身上，他的价值观在工作的这几年，一再被刷新。“太太见到了，一定喜欢。”姜窈眉头稍稍舒展，嘴上却冷淡道，“她自己要的东西，能不喜欢？”林书挑了下眉，没说话。他可没听太太说想要这个包，不过是有次在车上，太太翻了一本杂志，说这个包看着不错，当天晚上周总就喊他去订购了。国内没货，还是在国外托关系去代购的，就这样也是等了两个月才到手。“先放车上吧，”姜窈系上扣子，“明天早上九点来接我。”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沈明礼刚收拾好就接到姜窈电话。“下楼。”沈明礼莫名其妙，姜窈“贴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沈明礼皱眉，“你知道我住哪儿？”姜窈懒得接这句废话，直接挂了电话。每次吵架她要么住酒店，要么找她那个怨种闺蜜，他刚停了她的房卡，她能去的不就是剩唐笑笑那儿？果然，等沈明礼从小区出来，姜窈那辆奔驰就停在路边。她脚步顿了顿，刚想绕到副驾驶，林书就下车帮她开了后座的车门。姜窈坐在后座的另一侧，垂眸看着手机。她不太想跟姜窈坐在一块儿，扭头想让林书给她开副驾驶的门，但是还没等她开口，林书就催促道，“太太快上车，这里不让停车，交管快过来了。”沈明礼没办法，只能先上车。车子很快启动，他俩都没说话，车上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林书在姜窈身边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本来绕到这里接太太就很奇怪，再加上现在车上的气氛，那就更奇怪了。两人多半是吵架了。他看看姜窈，又看看沈明礼，轻咳了一声，想缓解下车上的氛围，于是主动挑起话题。“太太，您还记得去年端午您送我的那个香袋吗？我不是送给我妈了，她特喜欢，天天放枕头边，说睡眠都变好了，前几天我回家，她拉着我问我要新的，说之前那个味道淡了，不如之前的好用，您那个香袋是在哪儿买的，我想给她老人家再买一个。”沈明礼闻言笑了笑，温声道，“那个香料是我自己配的，网上找的手艺人代加工的，大概是没有卖的。”林书很惊讶，“自己配的？您还懂调香啊？”姜窈顿住动作，眼神探究地看向沈明礼。沈明礼摇头，“不懂，只是有些兴趣，平时自己捣鼓着玩儿，阿姨用的那个香袋，香料都很常见，我等会儿把配料用量发你微信，你可以去香料店自己配。”“那真是麻烦太太了。”“不麻烦的。”沈明礼说着就点开了微信，输入制作香袋所用的香料配比。她皮肤很白，手指纤长，向来素净的指甲涂成了藕粉色，妆容似乎也跟之前不大一样，虽然整体变化不大，却无端给人一种妖艳感。美得过分浓烈。姜窈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她今天穿得这条裙子非常修身，领口也开得很大，一眼望去，曲线分明。他皱了皱眉，沉声道，“你没有别的衣服吗？穿成这样？”沈明礼心里直翻白眼，她能来就不错了，还嫌三嫌四？她嘴上敷衍道，“这套新买的，你不觉得挺好看吗？”姜窈冷“哼”一声，说出的话想让沈明礼把手机砸他脸上，“你的品位真是一如既往没有长进。”第九章娶谁都一样沈明礼额角狠狠跳了跳。要不是今天有求于人，她这会儿就想把这狗东西从车上踹下去！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长了张嘴？就当他在狗叫！沈明礼自我安慰，没有搭理旁边嘴欠的玩意儿，将编辑好的文字发给林书，叮嘱道，“你可以去国华路那家叫‘凝香’的店里买，他们家香料品种很全，一次就能给你配齐。”“好的，谢谢太太。”没有得到沈明礼的回应，姜窈有些无趣，之后也就没再开口。约莫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约好的餐厅。沈明礼要下车的时候，姜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就想抽回来。“别动！”姜窈力气很大，她根本抽不动，正想问他干嘛，无名指突然一凉，一枚钻戒套了上来。她怔了一下。这是他们结婚时候的婚戒，从御园别墅搬走的时候，这枚婚戒也被她一并留下。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戴婚戒。结婚那天，姚可欣出现，典礼没走完，姜窈就离场了，婚戒是她自己戴上的。“只是怕妈看到询问，别想太多。”姜窈松开她的手，倨傲的声音打断沈明礼的思绪。她抿唇收回手，淡淡道，“周总多虑了，我有自知之明。”说罢推开车门，率先下车。姜窈皱了下眉，沉着脸跟上。姜窈有个妹妹叫周景阳，今年刚大学毕业，两个月前跟同学毕业旅行去了，昨天才回来。因为是周家年纪最小的孩子，又因为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家里长辈对她非常宠爱，也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格。刚嫁进来的时候，沈明礼其实真的想跟这个小姑子好好相处的，各种投其所好，想增进彼此关系，但是周景阳并不买账，她当着长辈对她一个态度，单独对着她又是另一个态度。这些年非但没有缓和关系，反而越来越僵持，姜窈疼周景阳，那注定被委屈的人只能是她。现在想想，就算没有姚可欣，她跟姜窈也不会白头偕老吧。从出身到家庭再到三观，他们没有一样是合适的。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到了预定好的包厢。推门进来的时候，周景阳正在跟钟美兰说话，她们母女二人长得有五六分像，不过钟美兰身上有岁月积淀下来的韵味，骨子里都透着高贵的气质，周景阳则要稚嫩很多。周景阳瞥见沈明礼，立马变了脸色，对上姜窈的时候，又瞬间挂起甜美的笑容，撒起娇来，“哥！我都快饿死了，妈非要等你来了才上菜，你怎么才来呀！”姜窈看了她一眼，“嘴上油擦一擦，说起来比较有信服力。”周景阳……“你好烦！亏得我出去玩都想着你，还给你带了礼物！”兄妹俩拌了几句嘴，钟美兰才出声打断他们，“好了，别闹了，都先坐下吧。”说罢看了眼沈明礼，“北柠，门口跟服务生说下，上菜吧。”其实这种事，叫一声服务生就能听见，却非要她起身，不过是因为使唤她使唤习惯了罢了。以前在老宅聚餐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最边缘的位置，因为那里方便起身，方便为大家拿取东西。沈明礼对此习以为常，扭头就要出去，手腕却被姜窈拉住。姜窈没看她，对周景阳说，“景阳，你去说，顺便让服务生上瓶红酒。”周景阳立马拉下脸，老大不乐意，“嫂子不是都要去了吗？”姜窈淡淡道，“她不知道妈喜欢喝什么酒。”结果沈明礼不买他的账，挣开他的手说，“我知道，贵腐葡萄酒是吗，妈？”钟美兰点头。沈明礼转身出门，不用看也知道背后姜窈端着怎样难看的脸色。等她交代完，要进来的时候，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周景阳的声音，“哥，你可别太小看你这老婆，别说妈的喜好，就连奶奶的喜好，她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削尖脑袋想跻身上流，真不知道奶奶当初为什么同意你娶她？还不如那个姚可欣。”沈明礼推门的手顿住，然后听见姜窈说，“娶谁都一样。”第十章蛋都不会下一个她攥紧手，突然没有了推开门的勇气，转身去了洗手间。娶谁都一样，原来选她也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特别，只是因为不是那个人，随便谁都可以罢了。她在外面待了十几分钟，收拾好情绪才回来。推开门，菜已经上齐了，姜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钟美兰招呼她坐下，“怎么去那么久？”沈明礼低声道，“对不起妈，刚刚胃有点不舒服。”钟美兰动作一顿，见她面色确实发白，唇上的口红也淡了些，问道，“怎么会胃不舒服，有去医院查吗？”“没有，应该是老毛病，没事的妈。”钟美兰说，“回头还是去医院查查，别是因为怀孕，弄混了，再出什么事。”刚刚还诧异钟美兰怎么关心起她的身体，原来不过是怕她怀孕不自知，保不住周家的骨血罢了。沈明礼扯了下嘴角，“知道了，妈。”钟美兰没再跟她说话，他们一家时不时会搭个话，沈明礼就像是混入这场家庭聚餐的局外人，味同嚼蜡。碗里多了一块儿排骨，沈明礼扭头看向姜窈，后者甚至都没看她，淡淡道，“想吃什么自己夹。”不，她不是局外人，她是这场家宴的临时演员，跟姜窈各取所需罢了。思及此，心里反而叛逆起来，要演戏是吧，行，老娘陪你演！于是夹了一块爆辣的鸡肉放到姜窈唇边，“老公，尝尝这个。”姜窈身形一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沈明礼弯起眼睛，一脸柔情。姜窈不爱吃辣，她就故意夹辣的，看他怎么演下去！他要是拒绝，把戏演砸了，那就不能算她的过错了。正暗自得意着，姜窈突然凑过来，张嘴咬住那片肉，唇瓣暧昧的擦过她的筷尖儿，随后将肉卷进嘴里，在沈明礼错愕的眼神下，评价道，“还不错，”沈明礼……狗男人！辣死你！钟美兰瞥了眼二人，垂着眸若有所思。酒过半巡，姜窈手机响了，等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钟美兰才放下筷子，问沈明礼，“北柠，你胃不舒服多久了？有呕吐吗？”她该不会还是觉得自己怀孕了吧？沈明礼只能解释，“妈，我没怀孕，我例假上周刚走。”钟美兰似乎不太相信，又问，“我之前给你的药，你都按时喝了吗？”提起那些药，沈明礼突然有点反胃。钟美兰对她怀孕这件事非常执着，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觉得怀不上孩子有问题一定她，这些年变着法的寻医问药给她灌什么“送子汤”。姜窈那个性冷淡，一年碰她的次数，五根指头都能数清，她又不是竹节虫，会孤雌生殖，姜窈不配合，她上哪儿怀去？“喝了的，”知道钟美兰不信，她又补了句，“张阿姨看着我喝的。”周景阳嗤笑一声，“妈，我说什么来着？你那药再好，她一块儿盐碱地，施再多肥有什么用？”钟美兰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别插嘴。”周景阳扁扁嘴，翻了个白眼。钟美兰又问，“你跟慕深有避孕吗？”沈明礼：“……”问得这么直接，都不带含蓄的吗？她深吸了口气，老实道，“没有。”是真没有，姜窈把她的排卵期算的明明白白，每次都会避开排卵日，所以就算不做措施，她也不可能怀孕。钟美兰叹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沈明礼刚要松一口气，就见钟美兰让周景阳把地上的一个小箱子拎上来打开，里面整齐罗列着一排罐装的黑咖色液体。钟美兰拧开一瓶推到她面前，瞬间一股夹杂着中药的古怪味道扑面而来。被“送子汤”支配的恐惧瞬间涌来，沈明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吐。“我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香港的专家，她女儿跟你一样不易受孕，在这个大夫那儿调养了半年，就怀上了双胞胎。这次景阳刚好去了香港，我就让她替我跑了一趟，说了你的情况，大夫把药方重新调整了一下，这是新配的药，效果比之前的好，我让人都给你熬好了，每天按时服用，等喝完了，我再让人送新的过去。”沈明礼：“……”“妈，我感觉这个药好像也没什么用，都喝了一年多了，之前体检的时候，医生说我身体挺好的。”她真想说，要不这药给你儿子喝吧，有问题的是他。周景阳讥讽，“身体好你怎么怀不上呢？就我哥那身体素质，换别人早就三年抱俩了，真不知道他娶你回来干什么，白吃白喝，蛋都不会下一个！”沈明礼面色一沉，冷冷看了她一眼。周景阳一脸挑衅，吃准了她不敢还嘴。没想到沈明礼突然道，“怀不上，总比怀上了却打掉要好吧。”周景阳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呢？”“没什么，”沈明礼耸耸肩，“之前去医院检查，看到不少年轻女孩做流产，有感而发而已。”周景阳死死盯着她，眼神又惊又恐，还夹杂着丝丝怀疑。第十一章你是狗吗？钟美兰更执着沈明礼怀孕的事，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皱眉道，“气血两亏，宫寒体虚，这些体检哪里能查得出来？你不把这些毛病治好，就算怀上了也难保住。”沈明礼闭上嘴。钟美兰以为她听进去了，又说，“二房最近跟市长千金走得很近，假如这门婚事成了，二房那边比你先怀孕，那慕深以后在公司的处境就会非常艰难，毕竟老太太对长子长孙非常重视。”关她屁事？她都要离婚了，还管姜窈艰不艰难？再说她也没觉得姜窈着急，他可是一点也不想要孩子。哦，对了，他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你母亲昏迷这么多年没有苏醒的征兆，你爸还不到五十，那么年轻将来可能还会再娶，那时候的陆家，你还回得去吗？但是孩子是自己的，将来也会是你的依靠，北柠，人要多为自己打算。”沈明礼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钟美兰是在为自己着想，周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她身在其中，也不过是枚棋子。“我知道了妈。”她垂眼应下，跟以前一样，低眉顺眼，一股子窝囊与软弱。钟美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催促她先把药喝了。眼看避无可避，沈明礼只能硬着头皮端起来，闭着气一口闷。这场戏演的，也太不划算了！离婚财产怎么也要四六分才行！她喝完药没一会儿，姜窈就进来了。钟美兰目的达成，这场饭局也就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起身道，“我下午约了李太太打牌，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你们继续吃吧。”周景阳赶紧起身，“我约了朋友逛街，妈，你送送我。”两人把她们送出门，钟美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沈明礼，“北柠，东西记得带走，记得我说的话。”沈明礼点头。等送走她们，姜窈扭头问她，“妈跟你说什么了？”“没什么。”那瓶药在肚子里翻滚，沈明礼早就忍不住胃里的恶心，说完就白着脸干呕起来。姜窈皱起眉，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去了洗手间。她在洗手间把喝进去的药，吐了大半，吐完才觉得舒服点，起身洗手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姜窈。他站在她背后，盯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都是因为他，沈明礼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勾唇讥讽，“周总有围观别人上厕所的癖好？”姜窈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倒也不是特别喜欢，你要是需要，我也可以配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沈明礼：“……”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去年七夕，她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非拉着姜窈带她上厕所，最后还让他给自己提裤子……她这辈子总共就没干过几件丢人的事，偏偏还让姜窈记住了。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见她半天不动，姜窈又神色自若的补刀，“要我帮你脱吗？”沈明礼瞥了他一眼，“周总，我们现在好像不是那种能说暧昧话的关系。”姜窈扯了下唇角，突然朝她逼近，沈明礼下意识往后退，但是避无可避，后腰直接抵在了洗手台上。她被困在洗手台和姜窈之间，四周都是他的味道，霸道又蛮横。“你干嘛？”她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进一步逼近。姜窈视线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秒，最后对上她的眼，声音低沉又磁性。“好像是你先挑起的吧？又是叫着暧昧的称呼，又是喂菜，这不就是你勾引我的手段？”沈明礼？？？草！谁给他的自信？！“周总，我想你误会……”沈明礼瞪大双眼，嘴唇上一片干燥的柔软——姜窈吻住了她。这是姜窈第一次主动吻她，以往每次亲吻主动的都是她，姜窈只会在被她撩拨到不耐的时候配合她。他对她，似乎从来就没有那种想要主动亲吻占有的欲望，可是对姚可欣却会，甚至在他发烧不清醒的时候，也会无意识的叫着“欣欣”。想到这儿，他所有的碰触突然都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在姜窈把舌头伸进来的瞬间，她突然发狠的咬了下去，即使姜窈躲的及时，还是被咬破了嘴唇。嘴里一股铁锈味，姜窈皱眉松开了她。“你是狗吗？”沈明礼咬牙，她要是狗，第一个先咬死他！姜窈还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扭头对沈明礼说，“先去车上等我。”说完拿着手机出去了。沈明礼看到了他来电显示的备注——宝贝。她面无表情的扯了张纸巾擦掉嘴角的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可怜又可悲。沈明礼本来想有点骨气，自己打车走的，但是一出来，就给冻的不行。来的时候还晴朗的天气，这会儿已经找不着太阳了，风还刮得厉害，沈明礼穿的单薄，出来走这么点路已经手脚冰凉。钟美兰选的这家餐厅，是新开发的地段，这里还不太好打车，于是只纠结了三秒，她就主动上车了。姜窈约莫十分钟后，也上了车。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美兰给的药有什么副作用，吐完她就没什么精神，车子启动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马上就要入睡时，突然一个重物被丢到了她怀里，一下给她砸清醒了。她恼怒地想问姜窈是不是有病，结果看见怀里的盒子怔了怔，伸手打开。里面是爱马仕鳄鱼皮包，铂金款，她没记错的话，官方报价二百一十万，但是货非常少，拿到手可能三百万都不止。姜窈这是干嘛？沈明礼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什么意思？”姜窈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客户送的，我又不能用。”林书？？？第十二章你有完没完？周总，咱能不能多一点坦诚？姜窈谈的都是上百亿的生意，合作商送点昂贵的奢侈品也不足为奇。去年还有人送了他一副猫眼石耳坠，价格也是不便宜的，姜窈丢给她的时候，她还挺开心，以至于后来参加晚会弄丢了，心疼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还要被姜窈嘲讽没有出息。他不知道的是，她那么在意不过是因为是他送给她的而已。现在想想，那对姜窈来说，不过是别人送他的一件没用的东西，他随手丢给了她，没有心意，也不会在意。沈明礼盖上盒子将东西塞给他，“等离婚清算财产的时候再分吧，省得我还得拿回来。”林书！！！姜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沈明礼！你有完没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有什么资格跟我清算财产，你现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离了婚，没了这种优渥的生活，你适应得了吗？你连生存都是问题！”沈明礼手指发颤，每次她以为她已经对姜窈的话百毒不侵的时候，他就会在她心口上再扎一刀，让她清楚自己在他眼里有多么的一无是处。见她半天不说话，姜窈的语气也收敛了一些，冷冷道，“你认个错，之前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周太太的位置还是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周总好生宽厚，”没等姜窈说完，沈明礼就嗤笑一声打断他，“我是不是得痛哭流涕，对你感恩戴德？”姜窈皱起眉，“我再给你机会，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谢谢周总宽宏大量，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福薄命贱，消受不起，你还是把它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姜窈怒火被挑了起来，“沈明礼！我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你，你见好就收就行了，别太得寸进尺！”“我就是这么个得寸进尺的人，姜窈，不如我们打个赌，”沈明礼抬眼直视着他的双眸，眼神前所未有的平淡，“看我跟你离婚后到底有没有能力生存下去。”“好啊，”姜窈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你是怎么溺死在泥潭里的！林书，停车！”林书手抖了抖，赶紧靠边停车。“下车！”姜窈的声音，又冷又无情。沈明礼看了眼刮着风，死气沉沉渺无人烟的马路，心里沉了沉。气氛一时僵硬起来，林书小声劝道，“周总，这一片不好打车，等到市区再说吧。”姜窈冷笑，“她不是要给我看看，没有我她怎么活吗？我给她这个机会！连这点路都走不下去，也配跟我谈能力！”沈明礼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没有什么比你喜欢的人看不起你，更羞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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