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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谈行止眼里划过一丝惊惶，牙关紧咬，再次退开一步。看着赵向南抱着温晞大步离开，谈行止看着他们的背影，拔腿就跟了上去。诊所里，温晞静静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哪怕在睡眠中也不安稳。徐婆婆站在一边，眼里露出心疼和焦急：“这可怎么办，向南，你快给湾湾看看。”赵向南脸色也不好看，他还以为温晞已经好转，可现在看来，这一年的治疗，依旧是治标不治本。又或许，温晞根本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心里千回百转的，赵向南还是稳住了自己，安抚徐婆婆：“没事的，婆婆，她现在还不到用药的地步，我们陪着她，等她醒来就好。”徐婆婆对赵向南很信任，她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温晞的手，拿出怀里干干净净的手帕，一点点擦去她额头上的汗。谈行止站在诊所门口，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徐婆婆喊出赵向南的名字时，谈行止脑子里飞快将一个人拿出来对号入座。他眼里浮起疑惑。不一会，温晞渐渐平静下去，只是还没醒来。赵向南开口：“婆婆，您在这里陪着湾湾，我出去有点事。”等到徐婆婆的肯定之后，赵向南就出了诊所。他看着门边的谈行止，眼里倏然聚集冷意，这一刻，他不再是温晞面前那个温和灿烂的医生。几乎生生的换了个芯子一样。赵向南毫不客气：“谈总，借一步说话。”两人来到诊所外一颗参天大树下。赵向南在思索着什么，谈行止也在打量他。片刻后，谈行止开口：“外人都说赵家的继承人失踪了三年，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小镇上遇到。”赵向南看向他，言语间透着疏离：“谈总消息灵通。”不等谈行止开口，他说：“我希望你以后离湾湾远一点。”谈行止顿时眯起了眼睛：“你和她什么关系？能做她的主？”赵向南放在兜里的手指蜷了蜷，他突然笑了：“谈行止，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以所有者的姿态质疑她，质疑我？”赵向南目露不屑：“哪怕现在，你担心也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在想她有没有背叛你，有没有跟我在一起，谈行止，你配不上湾湾。” 谈行止被他说的一时失语。赵向南说的没错，他只要想到温晞有可能跟眼前的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就避免不了的升起怒意。可是这不是人之常情？就在这时，徐婆婆从诊所的窗户探出头来：“向南，快来，湾湾醒了。”赵向南看了一眼谈行止，转身大步离开。诊所里，温晞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徐婆婆在她身前说：“湾湾，晚上想吃什么？婆婆给你做。”温晞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她将自己团成一团，眼里带着深切愧疚：“对不起，婆婆，又让您操心了。”翻来覆去的说着对不起，温晞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困住。来来去去的都是，她又成了别人的拖累。温晞眼里落下泪来：“婆婆，您别要我了，我不值得。”徐婆婆伸手紧紧抓住她：“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是最好的湾湾，镇上谁见了我不说一声我有福气！”有福气吗？温晞想起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反驳徐婆婆，反而将自己抱紧。赵向南从外走进来，对徐婆婆说道：“婆婆，您先回去吧，我来。”徐婆婆点点头：“好，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湾湾回家。”徐婆婆临走前，看着床上的温晞，心里颤着：“湾湾，婆婆等你回家啊。”这一年来，她见惯了温晞的发病，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但心里并不觉得的厌弃，而是充满了怜惜。病房里只剩下两人。赵向南站在床边，静静的等着，直到温晞愿意将头从被子里探出。她露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对不起。”赵向南声音不复往日柔和：“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对不起的就是徐婆婆。”他对温晞难得严肃认真：“湾湾，你根本没有照我说的做。”第30章 温晞又想把被子往上拉了，Ӽɨռɢ但赵向南沉默的看着她。不由让她想起刚开始跟赵向南相处的时候。那时，她被徐婆婆照顾着，镇上的风言风语不断。某天，她听到赵向南跟徐婆婆的对话。“这个人来历不明，婆婆您再有善心，也该留点神。”“没事的，湾湾很好，也很孝顺的。”“婆婆，她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不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把她交给社区，他们会有办法的。”那一刻，温晞躲在门后，手脚都是冰凉的。就在她要冲出去的时候，徐婆婆说话了：“向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婆婆我啊，活了这么久懂得看人的，我都知道的。”温晞看不到赵向南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叹息，之后就没有声音了。那之后，赵向南似乎也随了徐婆婆，对她关怀备至，尽心尽力的为她医治。温晞花了很久时间，才慢慢放下了那天听到的话。只是现在，赵向南一板起脸，她就像又回到了那天，想逃。赵向南似是无奈，在床边坐下来，拿出手机随意滑动着。温晞见他如此，倒是放下心来。她最怕的就是赵向南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像是她恶毒难赦。但赵向南只是这么陪着她，就像她做的这些事无伤大雅。其实本来也无伤大雅，只是温晞太过敏感脆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出她心里的恶兽。更何况，今天措不及防的看到了那个人。几乎瞬间将她拉回了一年前那个黑暗不见天日的深渊。温晞等身体每一寸都舒展开来，才慢慢坐起来，忐忑的看着赵向南。赵向南收起手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调节过来了？不错，比之前有进步，少花了四十五分钟。”温晞回避着他的视线，心里觉得默默觉得有些暖。在这镇上，她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徐婆婆和赵向南。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把她当成小孩。一点点恢复，都能让他们雀跃。温晞想着想着，神色突然怔住。所以，她为什么要一见谈行止就变成这样？她明明已经拥有了爱她的人啊。温晞心头的阴霾被拨开了一点，她转头刚要开口，就听赵向南问：“你最近有没有登录你那个美食博主的账号？”温晞顿住，小声开口：“登了。”“你最新一条视频的评论是多少？”温晞支支吾吾：“一千多…两千吧好像是。”赵向南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是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五条。”温晞一惊：“怎么会这么多？”“你的作品质量很好，粉丝又多，一万多条评论是很正常的事，而你口中的一两千，是七个多月前的数据。”温晞……温晞不说话了。赵向南将手机递给她，上面播放的正是她最新发布的视频。“湾湾，你要知道，你很好，不管是我还是徐婆婆，都很喜欢你，网上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他们，都是你的后盾。”温晞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看着那些善意的评论，再度红了眼眶。赵向南又说：“你已经不用再服药了，湾湾，剩下的恢复进度，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很久很久，温晞才重重点了下头。她说：“谢谢你，赵大哥，对了，我自己回去，你不要打电话给婆婆。”赵向南脸上笑意温柔：“好。”谈行止站在那棵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诊所的门。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没有冲进去已经是他最后的克制。不知道过了多久，诊所的门从里朝外被人推开。温晞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他脚步往前迈了一步。温晞若有所觉的朝他看了过来。谈行止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见她眼神只是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掠过。一秒都没有停留。第31章 温晞回了家，徐婆婆听到声音迎出来，絮絮叨叨的：“向南那臭小子，我说了要他打电话给我，他竟然忘记了。”温晞失笑：“不是的，婆婆，是我要自己回来的。”徐婆婆顿了一瞬：“那小子，竟然这么听你的话，湾湾啊，他……”温晞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将头偏开，看向桌上倒扣着的碗：“婆婆，你做了什么，我好饿。”徐婆婆识趣的不再说，反而拉着她坐在桌前，转身去给她盛饭了。温晞知道，徐婆婆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归宿。可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跟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身份不明的三无人员，还有着抑郁症这样的精神类疾病。她无法预料多年后的今天她会是怎样，只知道，自己已经不配让人付出什么。所以这一年来，她有时候隐隐察觉到赵向南的心意，都想办法避开了。赵向南温和有礼，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拒绝，应该是不会纠缠的。第二天，谈行止开着车早早到了小卖部。他踏进门，认认真真的看着这间面积不大的铺子。唯一的货架上商品摆的整整齐齐，冰柜的玻璃上也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谈行止一言就认定，这一定是温晞的杰作。她总是会把东西整理的很好，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可是……谈行止心里一刺，想到昨晚看到的有关抑郁症的资料。强迫症也算其中的一种。店面里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收账台子上那个咖啡机了。格格不入。这时，徐婆婆从屋里走出来：“要点什么……”下一刻，谈行止眼睁睁看着徐婆婆变了脸色，紧接着她低头就往门外走。谈行止连忙拦住徐婆婆：“老人家，我是来买咖啡的。”他可不想再次被扫帚打出去了。徐婆婆没好气的开口：“行，一杯一百块！”谈行止掏出钱夹，放了一张纸钞在上面，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徐婆婆觉得手有点痒。她将钱收起，慢吞吞走到咖啡机前，开始摆弄。谈行止就站在店里等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徐婆婆做错的那些步骤。三分钟后，谈行止拿到了自己的咖啡。他看着浮在上面的粉末，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婆婆，我还想要一杯。”这下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徐婆婆凉飕飕的看他：“没有了，一天只能做一杯。”谈行止对这样任性的老人实在没有办法，正发愁时，温晞从里面撩起帘子走了出来。谈行止眼前一亮：“温晞。”温晞心里一抖，这一年多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湾湾’，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温晞’了。昨天的记忆被她刻意忽略掉，却没设防这人今天这么早就又出现在她面前。温晞缓缓抬眸，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梦。谈行止眉眼深邃，气质变了许多，穿着深色的呢子风衣，温晞甚至能感觉到他贴身的毛衣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晨曦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的影子缠缠绵绵的覆盖了温晞整个人。温晞想起曾经做过的梦，可是梦里的人都狰狞凶猛。不像现在，他神色柔和，眼里没了厌恶，活生生站在那里，好像自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谈行止上前一步，声音竟然有些发颤：“温晞，你理理我。”温晞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站在那里没动了。徐婆婆本想上前，但看着温晞的模样，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满脸警惕的盯着谈行止。谈行止松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温晞对他避之不及，让他什么都做不了。曾经他高高在上强势霸道，现在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对待她。他放缓声音：“我们，我们谈谈可以吗？”第32章 温晞脸色顿时煞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但她仍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谈行止。她说：“我不去。”谈行止一愣，徐婆婆趁着两人对视的当口，拿起了扫帚。这回她没扬起扫帚了，而是低低放着，在地上扫着，只是‘不小心’的扫在了谈行止的鞋子上而已。温晞见状，有些想笑，但脸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如同硬化的水泥一样，动不了了。徐婆婆看着谈行止说道：“走吧，我家湾湾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