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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想起今天的事，让她在他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可她还是硬撑着，表情却有些不自然，眨了下眼睛道：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如此霸道地帮我解决了后顾之忧？” 云渊很少能见到她这般强装镇定的模样，心底顿觉有趣，表面却不动声色道： “小买卖。” 说罢，他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暗道，真是事事都离不开交易啊！ 楚辞月点头： “好，无论大小，随你定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主动权在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云渊看着她，眼睛里有光在闪烁，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 亏她还是京都第一才女，不知道这句话的本意是什么吗？ 话说有一个丈夫特别爱自己的妻子，怕妻子操持家事太辛苦，便说“朔日属阴，由你而始，望日为阳，自我而生。” 故而有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之说。 虽然如今的意思被引申得不怎么样，但本意却是如此甜蜜。 他沉浸在“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甜蜜里，然而她却与他所想截然不同。 冷冰冰 地道： “我拿什么跟你交易？” 这是她进来后，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 她还是那么急着跟他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好像一丝丝的牵绊都不允许有。 刚刚的一丝愉悦被她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他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道： “先用饭再说。” 他说着就朝楼梯走去。 她却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还是先说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 “债主都不急，你这个欠债的急什么？” 他自认为语气轻快，做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可她却仍然不动，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似乎在告诉他，她很认真。 他本就不图回报，一时间让他想出拿什么还债，实在是难为他了。 说重了怕她不成，说轻了怕她说他敷衍。 只能先拖着。 他走回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我都不怕你跑，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说罢，他牵起她的手，转身又朝楼梯走去。 她怔了一下，他马上威胁道： “孕不足三月，最忌拉扯。” 知道她在意孩子，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 只是仍然不满道： “做什么？” 他拉着她，走得缓慢而小心： “去楼上用饭。” 楼上？ 他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他们的第一次交易就在四楼的雅间里，他还如此？ 如今这望江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何必非要上楼？ 她马上随口拒绝： “我不饿……” 然而，话音未落，她的肚子便适时地咕咕叫起来，真真是打脸。 云渊背对着她，忍住唇边的笑意，其实心底已然似花儿绽放一般： “陪债主用饭，不委屈你吧？” 她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道： “就在这里用吧。” 他心思一动，道： “寨主想故地重游，算你还我一次？”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故地重游 故地重游就算还他一次？ 她狐疑道： “这么简单？” “小买卖。” “成交。” 她豁出去了。 之所以不愿意上楼，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故地并没有给彼此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知云渊做何感想，左右她是没有。 可既然当初她豁得出去，做了那么大胆又丢脸的事情，如今却斤斤计较着不肯上去，倒像是她真矫情、假矜持。 索性就当还他一次，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牵着她，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 当日的故地在四层，不算高，对于一个孕妇而言，却也不矮。 望江楼前年刚刚整修过，楼梯不宽，堪堪容两人并肩而行。 但云渊身材高大，与楚辞月同行，倒显得有些拥挤，不如一前一后来得通顺些。 木质的楼梯踏上去依然吱呀作响，虽然结实，但却免不了提心吊胆。 楚辞月再上这个楼梯，早已没有了第一次踏上去时的气势。 她生怕脚下打滑，或者裙裾绊到，让她有个什么闪失。 她闪得，孩子却闪不得。 已经上到了第二层，正谨小慎微地往上迈步，就听云渊的声音从前面清晰地落下来： “走得动？” 她咬牙坚持道： “我想让债主看到我还债的决心。” 云渊站在二层与三层的楼梯转弯平台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上挪，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疲惫，娇俏的鼻尖上已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儿。 待她与他站在一起，他忽然心疼道： “是决心，不是倔强。” 说罢，他打横将她抱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口气爬上了四楼。 将她放在梅室的门口，他推开了雅间的房门。 不知为何，当看到雅间里的一切，一如那日时，楚辞月的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记忆不可避免地被挖掘出来，她仿佛看到了两个月之前的那一幕。 她穿着张扬的衣裙，从上将军府一路步行至望江楼，招摇过市，引得众人围观。 那日的云渊，也是身着一袭玄衣，出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她站在窗口，偏偏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这里，为了逼他就范，她主动吻了他，自己亲手一层一层地将衣裳剥掉，袒露在他面前。 如今想起当时的画面，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一股难言的燥热也爬上了脸庞。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从招惹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上岸。

而在那个巨大旋涡里，死死拉着她的人，就是云渊。

被回忆牵绊着，她一直站在门口，怔忡着。 此时，云渊却绕过她，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 那天的那扇窗。 她勾着他的颈子，半边身子都悬在窗外，让长安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在亲吻。 脸上的热度在上升，红晕在扩大，几乎红到了耳根。 云渊却偏偏在这时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撞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此刻里面闪烁着促狭的笑意，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强迫自己镇定，当初那般不顾礼义廉耻、胆大妄为的事情都做了，如今若是不敢面对，不更显得自己当初不过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吗？ “你满意了？” 她看着他说道。 他让她故地重游，不就是想借机翻旧账，以达到羞辱她的目的吗？ 不管他怎么想，她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还了他一笔账，还欠五笔？还是六笔？ 她只是Ṗṁ粗略在心里算了一下，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欠了他这么多了？ 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垂下眸子迈步往里走，刻意背对着他坐下，不去看他，也不去面对那扇窗户。 云渊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都说望江楼的风景好，能看到城西的银沙河，上次太匆忙，顾不上好好欣赏，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他说话时，是背对着窗口的，嘴上说着看风景，其实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实则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无论上次还是这次，风景都是她这边独好。 如今回想起来，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她提出的交易？ 到底是真的被她所迫，还是被她吸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一次在这里的交易，于她而言，也许是不堪的回忆。 可是于他而言，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看银沙河的风景，尽管去银沙河边看，来吃饭的地方凑什么热闹？” 她的声音里满是怨怼。 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娇嗔。 这便是所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提到银沙河，他不由得想起了她偷偷离开前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竟然看不出她平静外表下掩藏的小心机。 幸福……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岁月静好，那便是幸福的样子吧？ 她的人明明那样娇小，他伸出手遮住太阳的光线，阴影打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背影似乎只有他的一个巴掌大小。 可她就是有那个能力，占满他的全部视线，让他只看得到她。 不知不觉地迈开脚步，他朝她走过去。 双臂缓缓地绕过她撑在桌面上，将她拢在胸前，声音低低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银沙河的风景，因为有你才好看。” 此刻的宁静就像毒药一般蛊惑着他，让他有些失去理智，忘了她对他的防范、警惕，甚至心理上的抵触。 他不知道这样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仿佛一种讽刺。 他还在讽刺她第一次在这里跟他做的交易是吗？ 楚辞月心里一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防备，她的头顶撞上了他的下巴，她疼得一声惊呼，他疼得一声闷哼。 她捂着头顶，整张小脸都疼得扭曲变形，咬着唇，半天才道： “云渊，故地重游是吗，这笔账我还完了，你自己慢慢欣赏风景吧，恕不奉陪。” 他怎么可能让她走？ 这难得的岁月静好，是他日思夜想也求不来的。 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她便转过身，撞进了他的怀中。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第二百八十章 是感动吗 他将她的身体禁锢在怀中，不让她动弹分毫，信口胡诌了一个烂借口，只为了留住她。 “救命恩人？” 她捂着头顶，忘了挣扎，狐疑地抬眸看他。 “今日若不是我救了你，你能保证不被南流晔带走？” 她心中一凛，因为知道云渊说的没错，所以才万分懊恼。 如果云渊不出现，她今天一定无法逃脱南流晔的魔掌，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一点也不夸张。 眼见着她的眼神不再像刚刚那般强硬，他紧接着说道： “午膳还没用，就把救命恩人的下巴撞翻了，你是故意饿着我？” 看着他被撞红的下巴，她的确有些愧疚： “我怎么是故意的？若不是你刚刚突然凑过来，我又怎么会……” “坐下陪我用饭，我原谅你。” 她话未说完，他便打断了她。 他要利用她此刻的愧疚，把她留下来。 见她不说话，只是有些怨恨地看着他，他又不得不解释道： “我刚刚的话，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说了实话。” 刚刚的话，银沙河的风景，因为有你才好看……实话？ 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的一跳，不愿深想，只是作势想要推开他，冷道： “你不放开我怎么用饭？” 正在这时，年掌柜亲自带着店小二上楼来，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楚辞月趁势推开了云渊，在桌边坐了下来。 很快，年掌柜带着店小二上来了，门没有关，年掌柜让店小二把酒菜一一摆上桌，最后说道： “长宁县主，这些都是昨日云渊王子特意交待小人准备的，都是些素菜，少油腻、少荤腥儿，特别是这一味酸辣汤，十分开胃。” 说着，年掌柜又将两盒点心放到了桌上，道： “还有这个，是云渊王子特意交待小人去买的玉香斋的红 豆酥。菜齐了，您二位请慢用，有何吩咐随时招呼一声，小人告退。” 年掌柜说话客气有礼、恭恭敬敬，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楚辞月看着摆满了整张桌子的素菜，还有那一大碗酸辣汤，手边的红 豆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记得她被软禁在寒香园时，为了隐瞒怀孕的事，还特意让碧春去望江楼买过许多荤菜，其实她一口都吃不下。 后来他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也无需再隐瞒，落梅阁里便再没有过一点荤腥儿。 所以这些素菜，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为她？ 她不想接受他这样的好意，可是这样体贴暖心的安排，根本让她无法拒绝，甚至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是感动吗？ 心中异样的感觉在翻涌着，她暗叹，哪怕表现得再冰冷，她到底还是做不到无情无义。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她微挑眉梢，说道： “不是说漠北人无肉不欢吗？我请客，不想委屈了你，我让人再添些酒菜来。” 她刚要起身，他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像是要让她安心。 他走过去在她的对面落座，道： “别操心这些，用饭吧。” 他说着，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其实楚辞月真的饿了，尤其在看到酸辣汤上桌的时候，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此刻也没心思再客气，拿起汤匙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酸酸辣辣、暖暖的汤水下肚，她满足极了。 见她吃的高兴，云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只是一口喝下去，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