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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有点迟疑。 沈以念说过，这个项目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合同你先过目过目。”吴父道，“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再细谈。” 陆琛收回思绪，应了声。看合同时还有些走神。吴父道：“阿琛，你怎么了？” “您看这里是不是有些问题？这条条款跟您说的有些出入。”陆琛收回思绪，指出合同中的一个问题。 吴父一看，还真是。 “那我回去再让负责人修改修改，到时候再让人给你送过来。签约那咱们就另约时间。”吴父道。 陆琛应了声：“到时候您改好了，再联系我。再忙我也会先抽时间跟您见面。” 因为彼此都有合作都意图，两个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下午的时候，陆琛处理好文件，就接到了叶晨曦的电话。 他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叶晨曦那边的电弧却打个不停。 陆琛最后不得不接起。 叶晨曦支支吾吾道：“陆琛，你要不要来医院看看以念姐。” “怎么了？”他蹙眉。 “今天我来医院做检查，跟沈以念撞上了，然后看见她跟旁人起了点矛盾，看见她被人……”叶晨曦没有把话给继续说下去。 “被人怎么了？”陆琛的声音直掉冰渣子。 “看见她被两个男人，踹了好几脚。然后头撞到了墙上。”叶晨曦道，“我跟她关系不好，想来想去，也只能跟你转告一声。你看看可不可以联系她姑姑。” 陆琛却没有说话，很久才道：“有人对她动手是么？” “嗯。” “我现在就过来。”陆琛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飞快往外走去，赶到医院的时候，沈以念整张脸都已经见不得人，即便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嘴角和眼睛都是肿的紫的。 她抱着腿，垂着头，头发也随意的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沉默。 陆琛的腿立刻就软了，走过去的时候，想抱她，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轻声喊她：“以念姐。” 她听见声音，才抬头看了看他。 沈以念抬头的时候，整张脸也就露了出来，正脸看上去，远比侧脸要严重许多，当陆琛看到她另一边肿起的侧脸和睁不开的眼睛时，终于忍不住重重吸了一口气，然后偏开了头。 陆琛的眼睛很红，心疼坏了，他从来不舍得这么对沈以念，就连平时玩闹过分一点，他心里都会一紧，没想到却被别人给伤成这样。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擦了擦眼睛，将那点泪意，给收了回去。 沈以念没有说话，陆琛想过去给她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她却避开了，小声说道：“疼。” 陆琛有些无所适从，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忍耐着说：“谁动的你？”

沈以念垂着头，温和的说：“一个客户的老婆。她觉得我勾引他老公，所以找人来教训我。不过也没有什么，做生意，本来就不容易。难缠的客户很多，只有跟你们陆氏合作，是最惬意的。”

她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急不躁的说：“要么我做出名声了，但是这也很难，我没有经验，没有人愿意给我那些比较优质的项目。所以这永远是一个死胡同，我也不知道从谁哪那里，去拿优质的项目。”

陆琛沉声不说话，只是双手用力的握紧。 沈以念的声音越发柔和了：“你也不需要担心我，这些都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什么叫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陆琛冷道，“我从来舍不得动你，凭什么被人家欺负？” 沈以念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恳求道：“陆琛，别再我面前吵，我想休息了。” “那你休息。”陆琛说，“我先出去。” 只是他往外走时，脸色变得极其阴沉，连门外的叶晨曦也忍不住后腿了两步。 “记不记得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他开口问。 叶晨曦描述了个大概，陆琛听了就走了，再等他回来没多久，她就听到那个女人被紧急送到医院的事，据说在路上遇到了流浪汉，惹了对方不快。 叶晨曦却知道这事肯定跟陆琛有关，因为他接电话时，都说的针对女方那家人，字里行间有封杀的意思。 陆琛这会儿太冷了，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即便公司紧急事情要他处理，他也没有回去，全部推给了他的助理。 叶晨曦在一旁听着，不打扰她。 陆琛挂了电话之后，眼神锐利看向她，警告道：“她也算是你的老师，希望你能对她客气一点。沈横山在我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说完话，就进了病房。沈以念还在睡觉，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把衣服给盖上了，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她。 然后看着看着，眼睛又开始发红了。 叶晨曦提醒道：“以念姐说，不希望你在这里打扰她，等会儿要是有人来看她了，看见你了不太合适。她想让你走。” 他置若罔闻。 “你难不成要让她为难吗？”叶晨曦说。 陆琛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随后直起身道：“她要是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只是陆琛离开之后，满脑子还是沈以念，担心得发疯，心疼得发疯，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 偏偏吴父那边问他什么时候签合同。 陆琛这会儿只觉得头疼，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他效率低，在公司待到很晚，沈以念那句“这永远是一个死胡同”，一直在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很想去看沈以念了，但是这会儿会有其他长辈在，陆琛只能等，最后到了十二点时，他还是没忍住去找了沈以念。 陆琛买了粥，沈以念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陆琛喂粥的时候，她嘴巴困难的张不开，每喝一口都困难。 陆琛心里直发抖，他快要受不了了。 沈以念在勉强张嘴的时候，感觉到了陆琛的一滴眼泪，掉在了地上。 她看了一眼晕开的水珠，温和安慰道：“我没事。” 陆琛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随后清清嗓子，轻声喊了一句：“老婆。” 声音又干涩又沙哑，不知道程载了多少感情。 221 沈以念脸上有几分怔愣，但是没有开口，她张着嘴喝粥，像是没有听见。 陆琛也耐心的一口一口喂她。 沈以念很快就累了，没有再张嘴。 陆琛道：“不吃了？” 她摇摇头。 两个人开始沉默，沈以念睡醒了，也不困，就这么看着窗外，即使满身伤痕，她看上去却安静而又美好。 陆琛没有打扰她，默默的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他听见了一阵响动，回头时，看见沈以念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牵扯到伤口了。 陆琛过去时，她的手用力的拽着他，太痛苦了，所以手不得不用力。 沈以念听见陆琛又吸了吸鼻子，颤颤的呼出口气，很轻，但显然哽咽了。 她想起一句话，说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哭，不是他弱小，是他舍不得你，他把你当成了全部。 沈以念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酸心疼又无奈。 陆琛其实不太聪明，或者说一点也不提防她，他真的从头到尾都在奔向她，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就好了，他肯定幸福美满。 “唉，陆琛。”沈以念说，“我真没事。” 陆琛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 很久后，他开口说：“要不然，那个项目我就给你吧。你做不好也没事，我这边可以帮你，也算不上真的就那么困难。我爸那边，我们先不管，我一点点替你解决，好不好？” 沈以念唇线抿得很直，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然后眼睛也红了，她轻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陆琛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本来我马上就要签合同了，我知道我临时反悔很不应该，把项目给你，更是不应该做的事。我很清楚，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和领导的命令，但是我不愿意给你好的项目，就没有人愿意给你了，你就一直这么辛苦。” 陆琛看着她，声音轻了点，说：“我什么都清楚，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能怎么办呢，你是我老婆。” 沈以念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以念姐，不要哭。”他说，“我现在不敢抱你，我怕弄疼你。” 她猜到陆琛很好拿捏，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心痛和难受。 只一辈子，也只有陆琛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做不到不管你。”陆琛道，“真的做不到，我尝试过很多回了，就是放不下。我那天跟吴茹吃饭，都忍不住往你喜欢的点。我当时在心里说，要是带你来这里吃就好了，你肯定会喜欢。” 沈以念道：“陆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有目的呢？” “以念姐，我觉得你不舍得伤害我。”陆琛看着她，说，“也许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但你不会伤害我，对么？” 沈以念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陆琛道：“项目我给你，但是能不能让我看看孩子？我晚上做梦经常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做梦的时候，真的挺好。” 沈以念拽着床单，说：“好在哪里？” “梦里我叫你老婆，你都应的。” 陆琛声音嘶哑道。 222 陆琛的这一句话，让沈以念的眼睛瞬间红了，没有哭声，眼泪却大颗大颗的顺着眼眶往下掉。 她不想让陆琛看见，可这会儿也无处遁形。 “老婆，别哭。”陆琛心疼的弯下腰，伸手给她擦干净了眼泪，跟她保证说，“别哭，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项目真的给你，你不要担心。你未来的路，没有人在意，但我在意，我会给你铺好。” 沈以念没有言语，陆琛给她擦干净了之后，伸手轻轻把她揽住，尽管她此刻脸上都是伤口，并且看上去相当滑稽，陆琛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然后朝她凑过去，就在他马上要亲上她时，她转头避开了。 “陆琛。“她提醒说。 “嗯。”他僵硬了会儿，最后把动作改成了轻轻揽住她。 此刻时间不早，陆琛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住在了医院，就盖着一条小毯子躺在沙发上。 沈以念睡不着，脑子里回忆跟陆琛之前在一起的时光，他其实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过去的他跟现在的他不停在她脑子里交替出现。 最后的最后，她想起的却是，婚礼当天，他穿着不太合适的西装。 那天的陆琛，不苟言笑，她以为他是不高兴，现在想来，大概是紧张。 沈以念想着想着，然后突然被陆琛的声音给打断了。 陆琛的声音很清，恳求意味明显，他说：“以念姐，我是真的想见见孩子。” 她却没有给半点回应。 就在陆琛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却轻轻的“嗯”了一声。 陆琛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以念。 “真的吗？”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沈以念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似乎有些走神。 陆琛因为这件事，一连几天都很开心。 出国的日子定在几天之后，陆琛在后一次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就把合同给带了过来。 有些细则条款，两个人也好商量，当下就做了约定。双方彼此都各退几步，沈以念的价格不高，陆琛也是一口价定下来。 第二天陆琛要检查的时候，沈以念温和道：“我已经检查过了。” 之前很多时候，都是沈以念帮忙检查的，并且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别人陆琛不放心，但沈以念，他无比信任。陆琛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有再检查只道：“我尽快给你走完流程。” 沈以念道：“你不再检查一遍？” 陆琛看了看她，说：“我信的过你。” 沈以念看着陆琛，有些恍惚。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许多。 “等合同走完，我们再出去看孩子。”他说。 沈以念的笑容有几分勉强，许久才“嗯”了一声。 但这件事还是得心照不宣，就连出国，两个人也不是一起的，陆琛以工作的借口，先两天去了国外。 而沈以念是在出院之后，才买了机票。 跟沈英芝说的理由是，想暂时出国散散心。 沈以念也知道，萧葛会去打探她的行踪，不过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得把陆琛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的。 沈以念到达国外机场的时候，陆琛已经来接她了。这边很冷，他裹着厚厚的衣服，手上也还给她拿了一件。 沈以念跟着他一起上了车，车上他也准备了热饮。 她随便报了一个地址，到了后，她就让司机离开了。 陆琛跟着沈以念尽进了屋子，结果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刚想问，沈以念却带着他出了后门，坐上了另一辆车子。 陆琛蹙眉，也猜中其中的缘由，便没有说话。 车子沿着一条便偏僻的小路看着，开了有几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到了一个小镇。 陆琛抬头往不远处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非常小个的孩子，孩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车子的方向。 陆琛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血缘关系就是这样奇妙，他甚至都不需要确认，就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我们家闺女。”他肯定的说。 沈以念应声说：“是。” 陆琛便下了车，他很快喜笑颜开朝孩子走了过去，弯下腰凑在她身边，孩子太小个了，陆琛怕弄疼她，便只用一只食指，抚摸着她的小脸。 软乎乎的，睁着那双圆润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正一动不动的好奇看着他。 陆琛的心都要化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跟他如此相似，而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一辈子美好得不行。 “小公主。”陆琛忍不住笑起来。 她依旧歪着头，在判断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陆琛询问道。 小女孩似乎在思考，然后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当陆琛把这只小不点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手足无措了，她太小了，他生怕弄伤她。 只是陆琛在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时，眼睛就忍不住湿润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受苦了小公主。” “痛痛。”她瘪嘴，指指手臂，要哭，太委屈了。 这一委屈，倒是把陆琛弄得眼泪直掉，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猛吸气，用力忍住情绪，说：“爸爸吹吹就不痛了。” 她点着头，继续瘪嘴说：“吹吹。” 陆琛吹了，又小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歪着头，然后说：“叫小芙蝶。” 陆琛忍不住又亲了亲她，不断替她整理着衣物，又换了一个坐姿，用背替她挡住所有的风，“小芙蝶啊，好，挺好，好听，我闺女长得比蝴蝶还要好看。” 小蝴蝶在陆琛怀里的时候一直很乖，除开本身就是安静的性子，陆琛一个男人，怀抱自然比女性让她更加有安全感。 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看着陆琛的眼神更多是好奇。而当她转头看见沈以念的时候，嘴角下垂了，眼角下垂了，然后突然就大声的哭出来，开始在陆琛怀里剧烈挣扎。 这把陆琛下了一跳，他怕弄疼她，只好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 而小蝴蝶刚刚落在地面上，就颤颤巍巍的迈着小短腿朝沈以念跑过去了。 一边跑，一边张开双臂，要妈妈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