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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陌的马车就停在山门外，她和谨烟一起将江洛菡扶上马车。 “快去找大夫！” 马车往山下走，没走多远，车猛地停下。 谨烟忙打开车帘，但见车夫被赶下车，一个乞丐换了上来。 “我的人。”江洛菡低声道。 白陌点头，“那我们赶紧回城。” “不……不回城。” 白陌皱眉，见他脸色都发青了，急道：“你中毒了！中毒了！不赶紧解毒的话，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江洛菡压下一口血气，冲乞丐点了一下头，车子启动，他低低笑了一声。 “这毒，大夫解不了，只有拿到解药才行。” “那怎么办？” “等……” “等死？” 江洛菡又是一笑，见白陌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是活不成了，你要哭就赶紧哭，我还能听见。” 白陌咬牙，“你放心，你死了，我绝不哭一声。” “没良心。” “你明知道那杯茶有毒，为什么要喝！”白陌气得想直接掐死他。 “乖，别生气。” “江洛菡！” 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白陌咬紧下唇，她也不是不明白，皇后要毒死她，而且亲自出手，没人敢拦，没人拦得住。江洛菡替她喝下那杯茶，等于代她受死。 可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一定要要她死。 不，她似乎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为什么？ 白陌又想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江洛菡，“我中白木之毒，也是皇后所为？” 江洛菡重重咳嗽两声，血染红了前襟，白陌匆忙用帕子给他擦，很快帕子都湿透了。 “她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子？为什么？”白陌一边慌措的擦着一边连声问。 江洛菡一把抓住白陌的手，继而长呼一口气，“离开盛京……越远越好……” 白陌摇头，“我不听你的。” “不听也得听！” “……” 这时谨烟往外面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回京的路！” 白陌匆忙去看，马车已经离开官道，往偏僻的小路走了。 好在没走多远，马车停到一破旧的小木屋前，乞丐将江洛菡背了下来，放到屋里的草甸子上。 “你守着他吧，我去给他找解药。” 交代了一句，那乞丐就走了。 白陌让谨烟想法烧点水来，她从马车上拿来一个枕头，抬起江洛菡的头，给他枕下面。 他意识已经有些乱了，但眼神仍追随着她，像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陌俯身过去，他伸手扶着她头，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 “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 “乖，别问。” “那你别死。” “以前我不想活，没意思，但现在，我真不想死。” 白陌捧住江洛菡的脸，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她没有哭，因为她觉得他不会死。 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他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可她又不确定，会不会因为她重生，改变了这一轨迹。 “我死了……你立刻离开这里……立刻……不要让宫里的人找到你……不要让东厂的人找到你……出城三十里杏林酒肆……等木槿……” “江洛菡……”白陌不想哭的，可她还是哭了，不想心痛的，可心还是很痛。 这一世，他没有把爱给她，却要把命给她了。 “你和孩子……永不回盛京……答应我……”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样对我公平吗？” “对不起……” 白陌苦笑：“算了，你好像忘了，我也活不久了。” 江洛菡亲了亲白陌的侧脸，“那我就不投胎，在下面等等你。” “别，我不想在下面见到你。” 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很快下起雨来。 冷风灌进来，白陌缩了缩身子。 “冷了？”江洛菡问。 “嗯。” 江洛菡拍了拍旁边，让她靠着他躺下来。 白陌躺下，贴着他的身子，但他却很凉。饶是如此，她依旧紧贴着他。 她不怕冷，只是怕这暴风雨。 有他，便不那么怕了。 “江洛菡，你别死。” 白陌说了这句，得不到回应，再看江洛菡，他已经闭上眼睛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夜色暗下来，白陌埋头在江洛菡的怀里，手抵着他的胸口。 慢慢的，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了。 谨烟焦急的守在门口，不时冒雨到外面望一望。 这样一直等到后半夜，外面终于有动静了。 瓢泼大雨中，几人骑马而来，最前面的那位穿着绛红色的飞鱼服。 及至门口，那上官胥飞身而下，大步进了里面。 在上官胥进来后，白陌打起精神，慢慢退后至门口。 江洛菡说过，不能受控于任何人。 她继续退，几乎要淹没在大雨里了…… “他还活着！”上官胥大喊一声，而后朝身后之人伸手，“快拿解药来！” 白陌身子一软，亏得谨烟扶着，才没有摔到地上。她举目四望，夜色浓郁，看不清前路，没有退路。 如果只剩她一个人，真的能穿过这黑夜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往屋里走去。 上官胥喂江洛菡吃了一粒解药，再回头看向白陌，眉头皱紧了几分。 “他想用他的命换你们娘俩的命。” 白陌垂眸：“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得知道！” “知道什么？” “他死了，你们娘俩绝对活不成！” 说完，上官胥又快速离开了。 白陌忙来到江洛菡身前，用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东厂来人将江洛菡带走了。白陌和谨烟回府，之后几日，她让子衿去打探，却没有半点关于江洛菡的消息。 老夫人受皇后指使，诓骗她去惠安寺，白陌质问她，她倒也不抵赖。 “皇后的密令，我能怎么办，我敢违抗吗？”老夫人病还没好，说话的时候不时咳嗽一声，“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敢得罪这位！” 白陌见她脸色极差，不用她找她算账，好像都活不久的样子。 这时，玉莲在外面嚷了起来。 “二夫人，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不许人打扰！欸，二夫人，不能进去！” 紧接着，门帘打开，二夫人薛氏进来了。 夜里已经上霜了，虽然还没入冬，但今天冷得早，大家都换上薄袄子了，而这薛氏却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有些日子不见，这薛氏瘦了很多，面色发黄，此刻头发散乱着，像是和谁打过一架。 她气汹汹指着老夫人：“你生的好儿子，他和外院的粗妇竟厮混到一起了！” “放肆，你指谁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夫人怒喝一声。 “我都活不成了，还要什么规矩！” “你整日疯癫癫的，别胡言乱语了！” “你不信？”薛氏瞪大眼睛，神色有些癫狂，“那你跟我去看看啊，他们被我关在屋里，衣服可都还没穿呢！” 老夫人还是不信，直到二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追过来，证实了二夫人的话。 老夫人悲恸的拍床板，“这孽子，他要气死我啊！” 白陌吃惊不小，不过不关她什么事，趁着屋里正乱，她悄悄退了出来。 出院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薛氏悲怆的喊了一声：“这是报应啊！” “可不就是报应，活该！”谨烟小声骂了一句。 白陌拍了拍她的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戏还在后面呢。” 用过晚饭后，那薛氏突然来了。 谨烟见她神色不大正常，拦着白陌不让她出去见她。 “没事，我想听听她要跟我说什么。” 来到门口，那薛氏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白陌走过去，也仰头看了一眼，今日难得一轮皎洁的明月。 “白陌，我为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道歉，对不起。” 白陌沉了口气，“有些伤害，非是道歉能弥补的。” “我不求你原谅。” “我也不会原谅你。” 薛氏沉默的望着那轮月亮，许久后又问：“你说我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你要问你自己。” “我想了很久很久，大概是我嫁给他那时候起吧。” 白陌想起上一世，二爷回府后不久就上吊自杀了，她把痛苦发泄到她身上，但因为伤心太多，身体渐渐不好，并没有活多久。 那时候，直至闭眼那一刻，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其实那晚那个乞丐并没有碰你。” 薛氏先愣了一愣，随后笑，“我倒是怀疑过，但一直觉得不可能。” “你去跟二爷说清楚，你们能和好如初吗？” “不能了。” 白陌望向那一轮明月，许久后道：“你错在不该生害我之心。” 因为她的报应，是她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