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辩护
陈乾捏着那份新鲜出炉、还带着油墨味的判决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承担全部责任……赔偿受害人家属人民币一千八百万元整……”冰冷的判决词像淬了毒的针，
密密麻麻扎进他的眼底。一千八百万。对于庞大的陈氏集团来说，不是伤筋动骨的数字，
但足以让旗下这家刚刚崭露头角、被他寄予厚望的“食味轩”高端餐饮连锁品牌元气大伤，
更致命的是声誉的毁灭性打击——“食物中毒致死”，这几个字一旦烙印上，想再洗掉，
难于登天。他疲惫地闭上眼，靠在高背真皮座椅里。宽大的CEO办公室，
此刻空旷得令人心慌。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摆件，
俯瞰城市繁华的落地窗景……这一切在巨大的挫败感面前，都失去了光彩。他想不通。
食味轩的食材供应链是他亲自把关，后厨操作流程有最严苛的监控，
开业至今从未出过任何食品安全问题。那个声称因食用海鲜过敏休克的顾客，
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家属悲痛欲绝的控诉画面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可尸检报告……他猛地睁开眼，抓起桌上那份被姚零玲称为“铁证如山”的尸检报告复印件。
“海鲜过敏源检测呈强阳性……符合过敏性休克致死特征……”白纸黑字，冰冷无情。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一种浸***商场多年磨砺出的直觉在尖锐地报警。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熟悉的、带着冷冽香气的风飘了进来。姚零玲走了进来，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妆容精致，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老公，”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腔调，
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力道适中地***着，“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心？别太自责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尽力了。”陈乾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肩膀上的触感，
此刻只让他觉得讽刺。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尽力？玲玲，这个案子，
你真的尽力了吗？”姚零玲**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语气带着一丝委屈：“老公，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个结果对公司打击很大，你心里难受。可法律就是这样，
证据摆在眼前，
对方又请了那么厉害的律师……杨魏他毕竟是国内处理人身损害赔偿的顶尖高手，
我……我已经尽力周旋了。”“杨魏……”陈乾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底那股怪异感更加强烈。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姚零玲，“我记得，杨魏是你政法大学的同门师弟吧？
关系……一直不错？”姚零玲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
甚至带上了一丝嗔怪：“是啊，是师弟。但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老公，
你该不会怀疑我……故意输掉官司吧？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食味轩是你的心血，
也是我们陈氏的重要产业，我巴不得它好！”她微微俯身，靠近陈乾，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蛊惑：“我只是……看到受害者家属那么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真的很难受。
法律虽然无情，但人心是肉长的。我们赔偿，也是应该的，就当……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好不好？”积德行善？陈乾心底冷笑一声。一千八百万的“善”？
他审视着眼前这张美丽而熟悉的脸，试图从她眼底找到一丝愧疚或不安，却只看到一片坦荡，
甚至……一丝难以捕捉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是吗？”陈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真是辛苦姚大律师了。为了‘同情心’，连自己老公的公司都能‘大义灭亲’。
”姚零玲脸上的温柔瞬间僵住，她直起身，语气也冷了下来：“陈乾，你这话就过分了。
我是律师，我的职责是维护法律的公正！难道你要我为了你的公司，昧着良心去狡辩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公正？”陈乾扯了扯嘴角，拿起那份判决书，“这份公正的代价，
可真不便宜。”“你！”姚零玲气结，精致的脸上染上薄怒，“好，算我多事！
我就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吃力不讨好！”她抓起自己的**款手包，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味。陈乾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着眉心。姚零玲的反应，
看似委屈愤怒，合情合理。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太顺利了。从出事到败诉，快得不可思议。
杨魏的出现，姚零玲的“主动请缨”，
那份看似无懈可击的尸检报告……一切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他拿起内线电话：“张秘书，把食味轩出事当天，从后厨到前厅，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录像，
无论有没有覆盖，全部给我找出来！还有，出事顾客的详细资料，
以及他当天所有点餐记录、接触的服务员名单，越详细越好！”______几天后，
陈乾的邮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匿名邮件。没有标题，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压缩包。
他点开，解压。里面是十几张高清照片。背景是流光溢彩的奢华宴会厅，衣香鬓影。
照片的主角，正是他的妻子姚零玲，和他的“死对头”律师杨魏。第一张，
姚零玲穿着那天离开他办公室时的黑色套装，外面罩了一件酒红色的亮片晚礼服，艳光四射。
她端着酒杯，正与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杨魏碰杯，两人笑容灿烂，
眼神交汇间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第二张，姚零玲站在一个小型舞台上，
手里拿着话筒，似乎正在致辞。她笑容满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下的杨魏。第三张，
杨魏被众人簇拥着上台，姚零玲亲自将一张巨大的、印着夸张数字的支票模型递到他手中。
台下掌声雷动。第四张……陈乾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相对僻静的露台角落，
绚烂的灯光有些迷离。姚零玲微微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了杨魏的脖子。杨魏则低头，
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一起。忘情，投入，
旁若无人。照片的角度抓得极好，清晰地拍下了姚零玲闭着眼、沉醉其中的表情，
以及杨魏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得意。轰！一股热血猛地冲上陈乾的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攥着鼠标，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庆功宴！
为杨魏举办的庆功宴！庆祝他成功打败了陈氏集团，从陈氏口袋里掏走了一千八百万！
而他的妻子，姚零玲，这个靠着他陈乾的资金供养了五年的律所合伙人，不仅盛装出席，
为她的“师弟”站台、颁奖，甚至……当众拥吻！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混合着冰冷的耻辱感，瞬间将他吞噬！五年！整整五年！他像个傻子一样，
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想起了姚零玲无数次在他耳边软语央求：“老公，
律所要扩大规模，需要引进几个高级合伙人，资金有点紧张……”“亲爱的，
我们想竞标那个**法律顾问项目，前期打点需要不少……”“乾，
你看这个新办公室地段多好，就是租金贵了点，不过对提升律所形象很有帮助……”每一次，
他都毫不犹豫地签字拨款。他以为是在支持妻子的梦想，是在为他们的共同未来添砖加瓦。
他甚至觉得，妻子在律所的成功，也是他陈乾的成功。原来，他一直在用自己赚的钱，
养着妻子的野心，更养着她和情夫的逍遥快活！而他们，不仅挥霍着他的金钱，
还要用最狠毒的方式，从他的商业帝国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食味轩的案子，
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场由他妻子亲手导演，送给她情夫的“投名状”！
“姚零玲……杨魏……”陈乾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姚零玲律所财务总监的专线，
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我是陈乾。通知下去，即刻起，
陈氏集团停止对‘零玲律师事务所’的一切注资和财务支持。所有正在进行的合作项目，
全部冻结。后续处理方案，等我通知。”不等对方震惊的回应，他直接挂断。然后，
他打开电脑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离婚协议。条款清晰，措辞冰冷。
他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并要求姚零玲返还婚姻存续期间，
他以个人名义对“零玲律师事务所”的所有投资款项及利息，总计超过五千万元。打印，
签字。墨迹未干。他叫来张秘书，将协议递过去，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送去零玲律所，
亲手交给姚零玲。告诉她，签好字，送回给我。”______姚零玲的反应，
比陈乾预想的还要快。第二天一早，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就静静地躺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姚零玲的名字签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解脱和……轻蔑。
随协议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姚零玲娟秀却带着嘲讽的字迹：“陈乾，
协议签好了。如你所愿。投资款？呵，那是你对律所发展的正常商业投资，盈亏自负，
何来返还一说？至于离婚，我早就受够了你这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样子。
输掉一个案子就气急败坏停投资、闹离婚？你输不起的样子，真难看。好聚好散吧，
别让我更看不起你。”没有解释，没有愧疚，只有**裸的嘲讽和急于撇清关系的冷漠。
陈乾看着那张便签，怒极反笑。好一个“正常商业投资”！好一个“输不起”！他拿起手机，
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传来一个冷静而略带磁性的女声：“喂？”“安静，”陈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我，
陈乾。我需要你的帮助。”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一声极轻的笑：“稀客。
陈大CEO遇到麻烦了？”“很大的麻烦。”陈乾深吸一口气，“我被人算计了，损失惨重。
对方手段很脏，我需要最专业、最锋利、也最……不留情面的律师。”“哦？
”安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趣，“目标是谁？”“我的前妻，姚零玲。还有她的……情人，
杨魏。”“前妻？”安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看来故事很精彩。资料发我邮箱。
老规矩，先付定金，价格按标的额比例，上不封顶。”“没问题。”陈乾干脆利落，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倾家荡产。”“成交。”______京城，某顶级私人会所包厢。
安静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陈乾发来的初步资料，
包括食味轩食物中毒案的判决书、尸检报告复印件、以及那些刺眼的庆功宴拥吻照片。
她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清茶，目光沉静如水。作为京城律政界公认的“女魔头”，
安静以思维缜密、手段凌厉、尤其擅长挖掘对手致命弱点而闻名。
她与陈乾、姚零玲曾是政法大学同班同学，只是毕业后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