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孤岛复制与代价
第一章代价之始暴雨如注,天空呈现不祥的铁灰色,豆大的雨点砸在废弃仓库的彩钢板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仓库二楼的一处角落,苏晚清蹲在阴影里,右手紧紧按着左肩。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她的面前,
躺着三盒过期的压缩饼干。准确来说,原本只有一盒。就在五分钟前,
她刚刚从超市废墟中冒着被变异鼠群攻击的危险,拼死带回这唯一一盒能果腹的东西。
可避难所的七个人,一盒饼干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她用了“那个能力”。
左肩传来的剧痛如同火焰在骨头里燃烧,
那是每一次使用能力必须付出的代价——身体随机部位的损伤。
上一次是视力模糊了整整两天,上上次是一根手指失去了知觉。这一次,
是肩胛骨仿佛要碎裂的痛苦。但值得。苏晚清咬紧牙关,
颤抖着手将三盒饼干装进破旧的背包里。仓库另一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是老赵,
避难所里年纪最大的成员,末世前是一名建筑工程师,现在肺部感染已经持续一周,
如果再不找到药品...“晚清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苏晚清迅速擦去额头的冷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雨,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好留在下面照顾王奶奶吗?”小女孩约莫***岁,瘦得颧骨突出,但眼睛依然清澈。
她怯生生地走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时,小脸瞬间煞白。
“你、你又受伤了...”“只是擦伤。”苏晚清轻描淡写地起身,
尽管左肩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晕厥,“看,我找到吃的了,今晚大家可以稍微填填肚子。
”小雨的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林医生说,赵爷爷的体温又升高了,
我们剩下的退烧药已经用完了...”苏晚清的心沉了沉。
她摸了摸小雨的头:“告诉林医生,我明天会出去找药品。
”“可是外面那些怪物...”小雨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有办法。”苏晚清说这话时,
左肩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三周前,当天空变成永夜般的灰色,酸雨开始侵蚀大地时,
苏晚清在躲藏的地下室里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最初只是一次无意识的幻想——要是有两瓶水就好了。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手中的那半瓶矿泉水旁边,真的出现了另一瓶完全一样的。惊喜很快被恐惧取代,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左眼视力瞬间下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尝试几次后,
她明白了规律:她可以复制任何非生命的物品,但每次复制,身体都会付出随机代价。
视力、听力、器官功能、甚至是记忆片段——没有规律,无法预测。这能力有限且危险,
但她别无选择。带着三盒压缩饼干回到仓库一层的聚集地时,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这里原本是物流仓库,现在成了七个人的临时避难所:工程师老赵,退役军人林医生,
单亲妈妈陈姐和她的女儿小雨,大学生小周,退休教师王奶奶,以及苏晚清自己。
“只有三盒?”陈姐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她怀里的婴儿发出微弱的哭声。
林医生接过饼干,迅速计算出分配方案:“每人半块,老赵需要额外补充,给他一整块。
”这位前军医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冷静,“晚清,你的肩膀怎么了?
”“被废墟的钢筋划了一下。”苏晚清避开了他的目光,“林医生,
老赵的情况...”林医生面色凝重地摇头:“感染在扩散,如果不尽快用上抗生素,
最多三天。”仓库里陷入沉默,只有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和婴儿的啼哭声。
王奶奶接过自己那份半个手掌大的饼干,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半,递给小雨:“孩子,
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不,奶奶您自己吃。”小雨推辞着,
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点食物。苏晚清看着这一幕,左肩的疼痛仿佛减轻了一些。
这些人,这些在末世中还努力保持人性微光的普通人,就是她一次次使用危险能力的原因。
“明天我去北边的社区医院。”她说,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末日爆发前那里应该还有药品储备。”“那里已经被鼠群占领了。”小周抬起头,
这个曾经阳光的大学生现在脸上满是胡茬和焦虑,“上周我和林医生尝试接近过,
至少有三四十只变异鼠,每只都有猫那么大。”“我有办法引开它们。”苏晚清说,
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还能承受几次复制带来的代价。林医生审视地看着她:“晚清,
你每次单独行动回来都带着伤。你在隐瞒什么?”这个问题苏晚清早就料到,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技能,”她平静地回答,
“就像你知道怎么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诊断病情,老赵知道怎么加固这个仓库的防御,
小周能修好我们唯一的收音机。”“但你的‘技能’似乎每次都在伤害你自己。
”林医生不依不饶。“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在伤害每个人。”苏晚清站起来,结束这场对话,
“早点休息吧,明天会很艰难。”她走到仓库的角落,
那里用废纸板和破布隔出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刚坐下,左肩的剧痛再次袭来,
这一次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她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这就是代价——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像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她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次。“晚清。”她抬起头,
看到陈姐站在隔间外,怀里抱着安静的婴儿。“我能进来吗?”苏晚清点点头。陈姐走进来,
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宝宝睡了,”陈姐低声说,
“这是这两周来他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因为今天稍微吃了点东西。
”苏晚清看着婴儿安详的小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孩子出生在末世,
从未见过蓝天白云,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食物,
每天伴随着他的是饥饿的哭喊和外面怪物的嘶吼。“谢谢你,晚清。”陈姐突然说,
“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早就...”“别说这种话。”苏晚清打断她,
“我们互相需要,仅此而已。”陈姐摇摇头:“不,不一样。我们其他人都在消耗资源,
只有你,每次都能带回来最关键的东西。从最初的净水片,到那台还能工作的收音机,
再到今天的饼干...林医生说得对,你在付出我们看不到的代价。
”苏晚清沉默片刻:“如果我说,我能变出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每次都会受伤,你会怎么想?
”陈姐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说...”“别告诉其他人。”苏晚清迅速说,
“这种能力...我不知道它是祝福还是诅咒。
但有一点我很确定——如果被外面那些为了一块面包就能杀人的人知道,我们会死得更快。
”“所以你一个人承受了所有。”陈姐的声音哽咽了,“老天,
你还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啊...”“年龄在末世毫无意义。”苏晚清苦笑,“要么适应,
要么死。”婴儿在梦中动了动,陈姐连忙轻轻拍抚。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又开口:“明天你要去社区医院,我能做什么?”“留在这里,照顾好大家。
”苏晚清说,“特别是小雨和王奶奶,她们是最脆弱的。”“那你必须带上林医生。
”陈姐坚持道,“他对付过那些变异鼠,有经验。而且,如果你的能力真的那么危险,
至少需要有人看着你的后背。”苏晚清想拒绝,但左肩的剧痛提醒她,
自己可能真的到了极限。如果明天在医院需要使用能力复制药品,
她不知道还会付出什么代价。或许是一段记忆,或许是某种感官的永久丧失。“好吧,
”她最终妥协,“但只告诉他我需要帮手,别的什么都别说。”陈姐点头,
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里面是一块已经有些融化的巧克力:“这是小雨昨天在废墟里找到的,她偷偷塞给了我。
她说,‘妈妈,晚清姐姐太累了,这个给她。’”苏晚清看着那块巧克力,
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在这个人性逐渐被磨灭的世界里,这样的时刻像黑暗中的萤火,
微弱却珍贵得令人心碎。“谢谢。”她轻声说,接过巧克力,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苦涩——就像这个时代,绝望中总还掺杂着一丝希望。
窗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然漆黑如墨。仓库的另一头传来老赵压抑的咳嗽声,
林医生低声安***他。小周在摆弄那台收音机,试图捕捉可能的信号。王奶奶搂着小雨,
两人蜷缩在一张破毯子下取暖。这就是她的世界,她的责任,她的理由。苏晚清闭上眼睛,
感受着左肩持续的疼痛和巧克力在口中的余味。明天,她将再次走进那个地狱般的世界,
用自己的一部分换取他人活下去的机会。她不知道这种交易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当自己耗尽所有可以付出的代价时会发生什么。但今晚,至少今晚,
这个仓库里的七个人(加上婴儿是八个)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就够了。夜渐深,
雨声渐歇。在完全入睡前,
苏晚清模糊地想着:如果这就是末世的意义——用部分人的牺牲换取另一部分人的延续,
那么至少,让她成为付出代价的那一方。毕竟,在这黑暗的时代,
总得有人手中握着微弱的火种,哪怕那火焰正在慢慢烧灼她的血肉。
第二章医院阴影清晨的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得如同傍晚。
苏晚清站在仓库二楼的破窗边,检查着随身携带的装备:一把磨尖的钢筋,
两瓶用雨水简单过滤后的水,几块碎布条——既可用于包扎也可用作引火物。
左肩的疼痛已经转变为一种沉闷的持续钝痛,像是骨头深处埋了块烧红的铁。
她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臂,确定还能正常使用。这算是幸运的,上一次复制收音机后,
她的左耳失聪了整整五天。“准备好了吗?”林医生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他换上了一身深色衣服,背着一个急救包,手里握着一根顶端削尖的铁管。
这位前军医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保持着军人的整洁,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眼神锐利如鹰。
“差不多。”苏晚清把最后一根布条塞进背包,“你确定要跟我去?这里更需要你。
”“老赵的病情暂时稳定,陈姐知道怎么给他物理降温。”林医生走近几步,压低声音,
“而且我觉得,你需要有人在旁边照应。你昨天流了不少血。”苏晚清心头一紧,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皮外伤。”“皮外伤不会让人脸色苍白一整天。
”林医生直视她的眼睛,“苏晚清,我不追问你的秘密,但如果你在任务中倒下,
我们都回不来。所以请至少告诉我,你身体的实际状况。”两人对视了几秒,
仓库里传来小雨轻声哼唱儿歌的声音,那是王奶奶在教她末世前学的童谣。
那微弱而坚持的歌声,成了这个绝望世界中最柔软的抵抗。“我的左肩可能骨裂了,
”苏晚清最终坦白,“但还能用。如果情况紧急,我可以...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但会付出代价。”林医生眉头紧锁:“什么样的代价?”“每次都不一样。
”苏晚清避开了具体细节,“可能是视力模糊,听力下降,或者某个部位暂时失去知觉。
但不会致命——至少目前还没有。”“老天。”林医生揉了揉眉心,
“所以那些物资...”“别问。”苏晚清打断他,“我们该出发了。
天亮时变异鼠的活动会相对减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仓库大门被小心地推开一道缝隙,
两人侧身钻出,迅速融入灰蒙蒙的晨雾中。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已经坍塌,
曾经繁华的商业街上堆满了瓦砾和锈蚀的汽车残骸。空气中弥漫着酸雨腐蚀金属的刺鼻气味,
以及某种更难以形容的腐臭。他们沿着墙根快速移动,林医生在前,苏晚清在后,
两人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这是林医生坚持的战术队形——既能互相照应,
又不会在遭遇袭击时同时陷入困境。“向左,”林医生突然打出手势,“有动静。
”苏晚清立刻闪身躲进一栋半塌居民楼的楼道。几秒钟后,
一群乌鸦大小的变异昆虫从街道上空掠过,它们的外壳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病态的紫色光泽。
这些是酸雨后的产物,以腐肉为食,偶尔也会攻击活物。等虫群飞远,
林医生才示意继续前进。他回头看了苏晚清一眼:“你之前来过这边?”“上周侦查过一次。
”苏晚清小声回答,“社区医院在主街尽头,但正门被坍塌的广告牌封死了。
侧面有个紧急出口,可能还能进。”“可能?”“当时鼠群数量太多,我没敢靠近。
”林医生点点头,表情更加凝重。他们又穿过了两个街区,
幸存者设置的陷阱);还有一处街角堆积着新鲜的人类骸骨——这不是变异生物的捕食方式,
更像是...“有人在这里‘清理’地盘。”林医生蹲下身检查骸骨,压低声音,
“切口整齐,工具是锋利的刀具。不是鼠群干的。”苏晚清感到脊背发凉。
末日爆发三个月来,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幸存者,其中最危险的不是变异生物,
而是那些为了资源放弃人性的同类。他们曾远远见过一个“猎杀团伙”袭击小型避难所,
抢走所有物资后留下满地的尸体。“我们得加快速度。”她说。
社区医院的红十字标志出现在视野中,但已经锈蚀剥落,歪斜地挂在建筑外墙上。
三层楼的建筑相对完整,但一楼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正门确实如苏晚清所说,
被巨大的广告牌和混凝土碎块彻底堵死。“侧门在那边。”苏晚清指向建筑的东侧。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发现紧急出口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黑暗。
林医生示意苏晚清后退,自己用铁管轻轻推开门,然后迅速闪到一旁。没有动静。
他等了几秒,才探头查看。“安全,但里面有血迹。”他低声报告。门内是医院的紧急通道,
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从破碎窗户透进的微光勉强照亮环境。
地面上有一道干涸的暗红色拖痕,延伸向楼梯方向。空气中药味、霉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令人作呕。“药房在二楼。”苏晚清回忆着末日前的记忆,“手术室和住院部在三楼,
可能有抗生素库存。”林医生点头,打手势示意上楼。楼梯间的光线更暗,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险上。苏晚清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左肩的疼痛随着紧张而加剧。
刚到二楼平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两人同时僵住。林医生缓慢地蹲下身,
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块镜片,小心地伸出去观察走廊。几秒钟后,他收回镜片,脸色发白。
“鼠群,至少二十只,在走廊尽头徘徊。”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它们在啃食什么东西...我看不清,但体型比上周见的更大。”苏晚清的心脏沉了下去。
二十只变异鼠,每只都有中型犬大小,牙齿能轻易咬断人类骨头。
她和林医生两人绝无可能正面抗衡。“有没有其他路线?”她小声问。
林医生摇摇头:“药房在走廊中间,手术室在另一头。无论去哪里都得经过它们。
”苏晚清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她可以尝试复制什么东西引开鼠群?食物?
但复制食物会付出什么代价?她现在能承受得起吗?就在这时,
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走廊尽头的鼠群顿时骚动起来,吱吱的叫声此起彼伏。
一部分老鼠开始向楼梯方向移动!“它们被声音吸引了!”林医生压低声音急道,“快,
躲进最近的房间!”他们撞开最近的一扇门,冲进去后立即反锁。这是一个医生办公室,
文件散落一地,椅子翻倒,窗户破碎。苏晚清靠在门上,听着外面鼠群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
心提到了嗓子眼。林医生迅速检查房间:“没有其他出口,窗户外的排水管也许能爬,
但...”一声尖锐的抓挠声在门外响起。老鼠在试图进来。苏晚清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上——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医生父亲抱着年幼的女儿,
笑容灿烂。她注意到相框旁边有个小铁盒,上面标着“应急用品”。她冲过去打开盒子,
里面有几块巧克力,一包压缩饼干,还有...一小瓶医用酒精。“林医生,”她急促地说,
“如果我们能制造火把,也许能驱散它们。”“燃料呢?”林医生一边用办公桌抵住房门,
一边问。苏晚清盯着那瓶酒精,只有不到100毫升,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多得多。
门外的抓挠声变成了撞击声,木门开始出现裂缝。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晚清抓起那瓶酒精,
右手紧紧握住瓶身,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令人恐惧的抽离感——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里被剥离。
左肩的剧痛突然加剧,同时,她的左手手指开始失去知觉,仿佛戴上了一只无形的手套。
“你在做什么?”林医生惊呼。下一秒,苏晚清手中的酒精瓶旁边,
出现了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整整十二瓶一模一样的医用酒精整齐排列在地上。
而代价是——她的左手完全失去了知觉,从指尖到肩膀,仿佛那条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
同时,她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像是视网膜正在受损。
“老天...”林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别问,”苏晚清咬紧牙关,
声音因痛苦而颤抖,“快做火把!”林医生迅速反应过来,扯下窗帘撕成长条,
用钢筋和碎木**简易火把,将酒精倒在布条上。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
木门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破洞,一只泛着红光的鼠眼正透过洞口窥视。“准备好了!
”林医生递给她一支火把,自己握着另一支,“我数到三,开门,然后我们一起冲出去,
用火逼退它们,直奔药房!”苏晚清用还能动的右手接过火把,点了点头。
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完全失去控制。视野中的黑斑在扩大,但她强行集中精神。“一,
”门板的裂缝在扩大。“二,”鼠爪从破洞中伸进来,疯狂抓挠。“三!
”林医生猛地拉开抵门的桌子,在房门被撞开的瞬间点燃火把,挥舞着冲了出去。
燃烧的布条在空中划出弧线,扑面而来的热浪和光亮让冲在最前的几只变异鼠惊叫着后退。
苏晚清紧随其后,右手举着火把,左手拖在身侧。走廊里弥漫着烧焦毛发的气味,
鼠群在火焰的威胁下暂时退缩,但并未远离,它们围成半圆,
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两个闯入者。“药房在前面,左侧第三个门!”林医生大喊,
不断挥舞火把保持威慑。他们背靠背缓慢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苏晚清的视野越来越差,
黑斑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一的范围,她只能依靠余光观察周围。左手毫无知觉,
像是挂着一个沉重的沙袋。距离药房还有五米。突然,
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变异鼠从天花板通风口跳下,直扑苏晚清!它的动作太快,
火焰来不及转向。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苏晚清看到了老鼠张开的嘴里锯齿状的尖牙,
看到了林医生惊恐的表情,看到了自己火把上跳跃的火焰。
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去挡——那只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剧痛。但痛感并非来自老鼠的撕咬,
而是来自她的眼睛。视野瞬间漆黑一片,如同被泼了浓墨。与此同时,
她感到右手握着的火把突然变轻了。不,不是变轻了——是变成了两个。
在她的右手和那只失去知觉的左手上,同时握着燃烧的火把。老鼠咬中了左手火把的木柄,
被火焰燎到了面部,惨叫着退开。“你...”林医生的声音充满了震惊。“我看不见了。
”苏晚清平静地说,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我知道药房的门在哪里。直走五步,左转。
”他们终于冲进了药房,林医生迅速关上门,用柜子抵住。外面传来老鼠愤怒的抓挠声,
但暂时无法突破。药房内一片狼藉,货架翻倒,药品散落一地。林医生立即开始搜寻,
同时不断瞥向苏晚清:“你的眼睛...”“会恢复的,通常几天时间。
”苏晚清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右手摸索着周围,“重点是找到抗生素。
我的左手...可能暂时也好不了。”林医生沉默地翻找着,几分钟后,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找到了!阿莫西林、头孢...还有两盒未开封的注射用抗生素!
”他迅速将药品装进背包,然后来到苏晚清身边:“我们需要立即离开。火把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苏晚清试图站起来,但平衡感因为失明而完全丧失,踉跄了一下。
林医生扶住她:“靠着我,我带你走。”“你的火把呢?”“酒精快烧完了。
”林医生看着手中逐渐微弱的火焰,表情严峻,“我们可能得硬冲出去。
”苏晚清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个办法,但这次代价可能会更大。”“不,
”林医生坚定地摇头,“你已经付出够多了。我有另一个计划。
”他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瓶酒精:“我冲出去吸引鼠群,你趁机从反方向逃跑。我速度快,
有把握甩掉它们。”“你这是自杀!”“是战术。”林医生将药品包塞进苏晚清怀里,
“听着,老赵和大家都需要这些药。而且你的能力...避难所不能失去你。
这是最合理的方案。”“不行,我不同意——”突然,外面的抓挠声停止了。紧接着,
是老鼠惊恐的吱吱声,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有人在对付鼠群。
林医生示意苏晚清保持安静,他悄悄移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窥视。走廊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挥舞着某种重型武器,每一次挥击都有一只变异鼠被打飞。
那人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不到一分钟,走廊里的鼠群四散逃窜,
留下几具鼠尸。陌生人转向药房方向,脚步沉稳地走来。林医生握紧铁管,准备迎战。
门被敲响了,三下,节奏平稳。然后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里面的朋友,鼠群暂时解决了。
你们还好吗?”第三章不速之客门被推开的瞬间,林医生已经挡在苏晚清身前,
铁管直指来者。陌生人举起双手,动作缓慢而克制。微光中,
苏晚清勉强辨认出轮廓——高大的男性,脸上戴着防尘面具,身穿深色防护服,
手里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消防斧。他的肩膀宽厚,站姿沉稳,即使面对武器也未见丝毫慌乱。
“我没有恶意。”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略显沉闷,但清晰可辨,“只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看。
这片区域的变异鼠群越来越猖獗。”林医生没有放松警惕,武器依旧对准对方:“你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我叫沈铎,末日爆发前是搜救队员。”男人保持着举手的姿势,
“我在找幸存者,想建立一个更安全的据点。刚才在楼下看到你们的火把,就上来看看。
”苏晚清靠着墙,视野依然一片漆黑,但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她能听到沈铎的呼吸平稳,
脚步声轻重有度——确实是受过训练的人。但她也注意到林医生没有放下武器,
这意味着他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搜救队员?”林医生的声音带着怀疑,“这三个月来,
我们没见过任何有组织的救援。”“因为大多数救援队都覆没了。”沈铎平静地回答,
“酸雨、变异生物、资源短缺,再加上人心难测。我的小队两周前遭遇袭击,只剩我一个人。
”短暂的沉默中,走廊外传来鼠群远去的窸窣声。药房内的三人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对峙。
苏晚清突然开口:“林医生,药品都拿到了吗?”“拿到了。”林医生回答,
目光仍锁定沈铎。“那我们就该回去了。”苏晚清试图站起来,
但失去视觉让她的平衡感完全紊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沈铎下意识想上前搀扶,
林医生的铁管立刻向前刺了半寸。“她受伤了。”沈铎停在原地,“你需要帮助。
我可以护送你们回去,这片区域我比较熟悉。”“不必。”林医生拒绝得干脆,
“我们能自己走。”沈铎沉默了几秒,然后后退一步:“好吧。但我建议你们避开主街南侧,
那里有一伙掠夺者设了陷阱。如果你们往东走,经过老图书馆,再从地下通道穿到工业区,
会安全得多。”这个信息让苏晚清心中一动。
老图书馆和地下通道——这正是他们来时的路线,
但这是她和林医生多次探索才找到的秘密路径,外人不可能知道。“你怎么知道那条路?
”她问,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沈铎停顿了一下:“我观察过这个区域的幸存者活动痕迹。
你们不是第一批走那条路的人,从足迹和遗留物判断,应该是个小型团队,
大概...七到八人?”苏晚清感到脊背发凉。这个人不仅知道他们的逃生路线,
还准确推测出了避难所的人数。林医生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他压低声音对苏晚清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等等。”沈铎突然说,
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壶,放在地上,“这是干净的雨水,还有两包消毒纱布。
你的同伴看起来需要处理伤口。”说完,他再次后退,
直到身影完全融入走廊的阴影中:“祝你们好运。如果改变主意需要帮助,
我这两天都会在老教堂的钟楼。”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林医生等了几分钟,
才小心地捡起地上的水壶和纱布,快速检查后点头:“看起来没问题。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苏晚清诚实地说,“但他对我们了解太多了,这很危险。”“同意。
”林医生扶起她,“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回去警告大家。”苏晚清咬紧牙关,
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前进:“我可以。但我的眼睛...至少需要两天才能恢复。
在这期间,我是累赘。”“你不是累赘。”林医生的声音异常坚定,
“你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这句话在黑暗中格外沉重。苏晚清感到左手依旧毫无知觉,
眼睛看不见,但至少药品拿到了。老赵有救了,小雨可以多吃一点东西,
陈姐的婴儿或许能撑到下一个相对安全的日子。这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意义。
回程比来时更加艰难。苏晚清完全依赖林医生的指引,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上。
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风声从破碎窗户掠过的呜咽,远处变异生物的嘶吼,
林医生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当他们终于抵达地下通道入口时,林医生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劲。”他的声音紧绷,“门被人动过。”苏晚清的心沉了下去:“破坏严重吗?
”“不...是修复。”林医生的语气充满困惑,“上周被鼠群撞松的门闩被加固了,
还加了第二道锁。地上有新的脚印,大约三到四个人,鞋码不同。”“沈铎的人?”“可能,
但为什么帮我们加固入口?”林医生检查了锁具,“这是专业手法,
用的材料是我们仓库里都找不到的合金锁。”他们小心翼翼地通过地下通道,
痕迹:几处可能坍塌的支撑结构被临时加固;岔路口的危险标记被更新;甚至在一处开阔地,
有人留下了两罐未开封的罐头。“陷阱?”苏晚清问。
林医生仔细检查后摇头:“就是普通的罐头,生产日期是末日前,密封完好。上面有张纸条。
”“写的什么?”“‘给需要的人。祝平安。’”林医生读完,沉默了片刻,“苏晚清,
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或者至少,在观察我们。”这个发现并没有带来安慰,
反而让苏晚清更加不安。
末日中无缘无故的善意往往比直接的恶意更危险——因为它总是要求回报,
而你不知道那代价是什么。当他们终于回到仓库附近时,
林医生再次停下:“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着。”“小心。
”林医生离开的几分钟对苏晚清来说漫长得像几个小时。她靠坐在残垣边,
感受着左手持续的麻木和视野的黑暗。
这是她使用能力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代价——两项重要感官同时受损。
如果以后再遇到紧急情况,她该怎么办?复制更多的物品,付出更大的代价,
直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个人。“晚清姐!
”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冲过来,小手紧紧抱住她,“你回来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暂时看不见,过两天就好。”苏晚清摸索着抚摸小雨的头,“大家都没事吧?”“没事,
但是...”小雨的声音突然压低,“有陌生人在仓库里。”苏晚清瞬间僵住。
“是林医生带他们进去的。”陈姐的声音响起,她走到苏晚清身边,轻声解释,
“你们离开后不久就来了三个人,说是从北边避难所来的,想交换物资。领头的是个女人,
叫周敏,说他们有药品和食物,需要工具和燃料。”“林医生信任他们?
”“他检查了他们的物品,确实有抗生素和罐头。”陈姐的声音充满犹豫,
“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人数,甚至知道老赵生病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苏晚清被搀扶着回到仓库,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空气中有陌生的气味——汗味、尘土,还有一种淡淡的消毒水味。
交谈声在她进入时戛然而止。“晚清,你回来了。”林医生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这是周敏,
北区避难所的代表。他们愿意用药品交换我们的工具。”一个女声响起,
音调平稳而专业:“你好,苏晚清。听说你们刚冒险去了医院,勇气可嘉。
不过既然我们带来了你们需要的药品,或许可以避免这样的风险。
”苏晚清转向声音的方向:“你们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药品?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后,周敏回答:“末日里,信息就是生存的资本。
我们有侦察人员活动在这片区域,观察到你们的踪迹。
至于药品需求...任何三个月的小型避难所都会有医疗需求,这是基本逻辑。
”这个解释过于完美,完美得不真实。苏晚清能感觉到陈姐握着她手臂的力道微微收紧,
小雨紧贴在她身边,呼吸急促。“你们想要什么工具?”苏晚清问。
“主要是金属切割和焊接设备。”周敏回答,“我们在加固防御工事。作为交换,
我们可以提供足够十人使用两周的抗生素、止痛药,还有二十个肉罐头。
”这个条件好得令人怀疑。林医生靠近苏晚清,压低声音:“他们检查过我们的仓库,
知道我们有什么。而且...他们提到了老赵的具体病情,说的症状完全准确。
”这意味着有人近距离观察过老赵,甚至可能进入过仓库内部。
苏晚清感到一阵寒意——在他们外出的短短几小时内,这些陌生人不仅找到了避难所,
还完成了侦查和评估。“我们需要时间考虑。”苏晚清说。“当然。”周敏的声音依旧平和,
“但请理解,我们的提议不会一直有效。北区避难所正在招募可靠成员,如果你们愿意加入,
我们可以提供更全面的保护和资源。独自生存的风险太大了。”这句话几乎是明示。
苏晚清听出了其中的威胁——要么合作,要么被孤立,而在末世,孤立往往意味着死亡。
“我们明天答复你。”林医生说。“很好。我们会留在街对面的五金店里,如果有决定,
随时来找我们。”周敏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另外两人离开仓库。门关上的瞬间,
仓库里的压抑气氛才稍有缓解。“他们不是好人。”小周突然开口,
这个平时沉默的大学生声音颤抖,“其中一个人一直在观察我们的物资存放点,
眼神...像在估价。”王奶奶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我也觉得不对劲。
那个叫周敏的女人,说话太过流畅,像是排练过很多遍。
”林医生叹了口气:“但他们的药品是真的,而且量很大。老赵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苏晚清,即使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些期待的重量。
她摸索着走到老赵躺着的角落,蹲下身,用手轻触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老赵的呼吸浅而急促,意识模糊。“用他们的药。”苏晚清最终说,“但只交换最低限度。
我们不能暴露所有工具库存。”“如果他们强迫我们加入呢?”陈姐担忧地问。
“那就得看沈铎和周敏哪个更危险了。”苏晚清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仓库里清晰可闻,
“我有个计划,但需要冒险。”林医生靠近:“你的眼睛和手...”“不影响思考。
”苏晚清说,“林医生,你今晚去一趟老教堂钟楼,找沈铎。”“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知道这两拨人的关系。”苏晚清压低声音,“周敏来得太巧,
沈铎出现得也太巧。我怀疑他们可能是一伙的,一个正面接触,一个暗中观察,
目的是完全掌控我们。”“如果他们是敌对关系呢?”“那就更好了。
”苏晚清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末日生存法则之一:当两个强者出现时,
弱者最好的选择是让他们互相牵制。”小雨拉了拉苏晚清的衣角:“晚清姐,我怕。
”苏晚清用还能动的右手搂住小女孩:“怕是正常的,小雨。但记住,我们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你会照顾王奶奶,陈姐照顾宝宝,
小周会修理东西,林医生会治病,老赵知道怎么加固建筑,而我...”她停顿了一下,
“我有我的方法。只要我们团结,就能找到出路。”夜色渐深,林医生准备出发前往老教堂。
苏晚清坐在仓库角落,手里握着小雨偷偷塞给她的半块饼干。她的左手依然麻木,
眼睛依然看不见,但思绪异常清晰。
周敏、沈铎、药品、工具、避难所合并的提议——所有这些碎片背后,
一定有一个更大的图景。而她的能力,那个既能救命又会致命的复制异能,
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仓库外传来林医生离去的细微声响,苏晚清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两个小时后,如果林医生没有回来,她就必须采取行动,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陈姐坐到了她身边,婴儿在怀中发出轻微的鼾声。“你觉得我们能挺过去吗?”陈姐轻声问。
“必须挺过去。”苏晚清回答,“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小雨这样的孩子,为了这个婴儿。
他们应该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你总是想着别人。
”陈姐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你自己呢?你的眼睛,你的手...”“会好起来的。
”苏晚清说,尽管她并不确定。每一次使用能力,代价似乎都在累积。
第一次是短暂的视力模糊,第二次是三天耳鸣,第三次是手指麻木一天。而这一次,
是眼睛失明和整条手臂失去知觉,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没有好转迹象。如果下一次,
代价是永久性的呢?如果有一天,她复制了救命的东西,却失去了行动能力,
成了真正的累赘呢?这些恐惧她从未说出口,因为在这个小团体里,她必须是那个坚强的人,
那个有答案的人。就像现在,尽管看不见,尽管一只手失去功能,她依然要制定计划,
做出决策。仓库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老赵偶尔的**和小雨睡梦中翻身的声音。
苏晚清靠墙坐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需要思考所有可能性,准备所有应对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听觉捕捉到每一个细微声响——远处的风声,
近处老鼠在墙外的抓挠,陈姐轻柔的哼唱,小雨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