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如同雷霆，炸响在卫烟萝耳畔。

她攥紧手，这偌大的京城，谁都可以错！唯独将军府一步都错不得。

她看向祖母，却见她眼里发沉，捏着拐杖的指节发白。

“把小少爷和动手的府兵带出去。”

将军府门外。

台阶下，一对孤儿寡母跪在担架旁哭嚎。

“苍天啊……将军府的少爷一言不合就打死我们当家的，怎能如此草菅人命啊！”

围观百姓纷纷义愤填膺。

“将军府仗着军功和圣上敬重，竟如此无法无天。”

“不愧是妖后的家人，一个稚童竟也如此狠毒！”

卫烟萝听着，心中不禁一抽。

她从未想过，将军府在百姓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他们卫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这些人却是视而不见？

这时，门开，老太君带着卫远洲走出了来。

百姓见状更加激动。

“就是他！杀人者偿命！”

卫远洲看着如此声势，却依旧脊背挺直。

“曾祖母，我卫远洲绝不会让人下死手。”

老太君只看着他，大声冷喝：“跪下！”

卫远洲一怔，唇角紧抿片刻，却终究是听了。

老太君透过寂静的人群看向那对孤儿寡母。

“将军府训诫无方，是乃将军府之错。”

“可将军府，家训首条便是：行事绝不欺压百姓。”

她缓缓弯下腰去。

“老身并非想要脱罪，但还是想将此事移交京兆尹定夺。”

跪地哭嚎的妇人顿住，脸上闪过犹豫。

可这时，百姓中却有一声怒骂！

“交给京兆尹，好让妖后的人出手，将此事敷衍过去不成！”

只一言，便激起众人情绪！

“是啊，哪怕妖后出征，也有回来之时，届时将军府怎会有事？”

“妖后护短人尽皆知，当年在朝堂之上都敢藐视君权，怎会按律办事！”

卫烟萝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望向人群，却只看得见一张张质疑漠然的脸。

她心下只余冰冷。

明明儿时她跟着娘亲去城门口迎爹爹归来时，四下围满了百姓。

他们带着热切的笑意：“恭祝将军大胜归来！”

可后来，她出征归来时，却唯有冰冷的长街。

是她，才连累将军府落的如此名声吗？

卫烟萝心里蓦的一疼。

老太君正要开口，却听马蹄声渐近。

谢为宁穿着官服，手握圣旨，勒马停在人群之外。

“陛下有旨，赦将军府无罪！”

卫烟萝一顿，看着那道清冽如玉的身影，心脏紧缩。

既是无罪，又为何用‘赦’！

千翎枫这是要把将军府彻底推向百姓的对立面不成？

果不其然，百姓们皆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老太君也面色发紧，定声开口：“谢丞相！”

谢为宁下马走近，递出圣旨，唯有一句：“这是陛下的意思。”

老太君一怔，随即，还是颤着手接过了那道圣旨。

卫烟萝看着祖母陡然无力的神色，不由鼻尖发酸。

她攥紧拳，转身朝着宫里走去。

皇宫，养心殿。

千翎枫神色淡漠的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玉佩。

卫烟萝看着那块玉佩，不由恍惚。

那时千翎枫刚登基，她将自己私库里最好的一块玉雕琢成器，送给了他。

“臣妾愿陛下福寿安康，一切顺遂。”

千翎枫很是欢喜：“烟萝，三日后便是封后大典，你可有想要的？”

她捏紧手帕，缓缓开口：“陛下，若臣妾想要将军府百年无忧呢？”

千翎枫没有丝毫迟疑：“准！”

可她为后的第二年，千翎枫便要她交出雍州军营的印信。

那时，他眼里已有防备。

“皇后，你已执掌凤印，再掌兵权，恐朝野议论。”

当时她只说：“陛下，先皇曾有旨，将军府，永掌雍州军权。”

回应她的，是瓷器落地的脆响和千翎枫头也不回的背影。

自那之后，她这个皇后，有名，无实。

卫烟萝闭了闭眼，耳畔恍惚响起爹爹的话。

“雍州军桀骜难训，未免多生事端，你务必要握在自己手里。”

卫烟萝盯着千翎枫，轻声开口：“千翎枫，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庭抗礼。”

她是千翎枫明媒正娶的妻，也更是将军府唯一的支柱。

可惜大千疆域辽阔，却容不下一个风雨飘摇的将军府。

卫烟萝心里闷疼。

下一刻，却瞥见千翎枫面前那封密信。

‘卫烟萝拥兵自重，目无尊上。’

‘不如趁她出征褫夺兵权，待其回京，杀之！’